第八十四章 袭击精兵

　　各地灾报如流水一般送进坤华殿，听得人心惊胆战。楚肃云坐在龙椅上神情肃穆，殿中文武大臣都噤若寒蝉，太子立于百官之首眉宇紧锁。
　　大雨滂沱已十日有余，沿海已沦为无边无际的荒泽。朝廷派去三批防汛救援人马皆音讯全无，举国上下一片哀息之声。
　　天灾骤然，人力尚有穷。楚肃云望月兴叹，胸中沟壑难平。
　　太子深夜查看沿海图经，参照史著治水之策，夜召内阁大臣讨论应对之法，三日不歇。至第四日，便在早朝上奏请亲自领兵至沿海治理水患、赈济灾民，并上呈治水赈灾方略。
　　楚肃云看毕缄默不语，内侍将方略诵至百官参详，众说纷纭。或曰太子奇思妙想可堪大用的；或曰太子纸上谈兵毫无实战之功的。
　　楚肃云生平第一次早罢朝会，弃文武百官之声不闻。众官员不敢退朝，聚在一堆讨论对策。
　　楚肃云斥退内侍，一人入皇祠跪拜先祖。三拜九叩之后伏地大哭，细数平生遭遇，泣不成声。众内侍宫人在祠外亦伏地大哭，百官闻悲戚之声皆慌忙赶来查问一二。闻是天子在内祭祖，百官才放下心来跪于祠外。
　　太子进皇祠欲劝君宽心，谁知君父已白发垂肩。太子顿时心中大恸，泪如雨下。
　　思虑再三，太子跪于君父身侧劝慰道：“父皇少年成君，肩负社稷；一生勤勉，殚精竭虑；为救苍生，九死一生；庇护黎民，送子入佛；又为和平，痛失骨肉。数此种种，足安先祖！然天灾人祸，不可预估。许是儿臣浅陋，上天有意考量。经此一难，或可堪大任，以轻父皇之责！”
　　太子声泪俱下，伏拜于地。
　　楚肃云闻罢抬手覆于太子头上，良久才道：“太子已成栋梁，来日就要为君。如今水患凶猛，水域复杂，形势十分严峻！治水非是易事，太子纵有凌云壮志，然经验稀疏，不可以身冒险！”
　　太子抬起头来，“儿臣虽不及父皇英勇，然虎父无犬子！父皇当年力战妖圣扶风可有胜算？”伏首再拜道：“父皇能视死如归，儿臣亦能！”
　　楚肃云却哽咽道：“朕当年出征时，已有继承人，然太子尚未婚配，岂能与朕同论？”
　　太子再拜道：“护国法师尚在人间，若儿臣不幸身陨，請父皇昭告天下由他继太子之位，辅佐父皇治理天下！”
　　太子到底年轻意气，一时心急未多加思量，不知此话一出又是一番波澜！
　　众大臣在外听罢面面相觑，后又恍然大悟面露善色。
　　楚肃云大惊之余面色中带着明显的不忿，道：“你母既已知道他逃过大火之灾，又怎肯善罢甘休？如今他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太子后知后觉，才知自己已触怒君父，忙磕头道：“父皇息怒，儿臣已劝过母后再不可伤我手足！若我手足同心，父皇也不会辛苦如斯！”
　　楚肃云却不再理会太子，起身匆匆出了皇祠。密命内侍传皇城护卫军统领冯冀进御书房议事。
　　冯冀乃是冯世初长子，手握芸安城调兵大权。众臣不知其意，小心议论。
　　楚肃云一边火速赶往御书房，一边思索怎么调兵去救落红隅。水灾泛滥，已三次调兵前往救援；北境的兵随时要增援冯缈不能擅动；芸安城的守备兵又远水救不了近火……
　　楚肃云守着地图陷入沉思，冯冀进入御书房三问陛下万安，楚肃云才听见。
　　路上内侍已将事情经过大略讲给冯冀，加上幼弟冯缈在陛下身边亲随多年，所以陛下之意冯冀已心中明了。
　　见陛下心神大乱，冯冀忙道：“陛下，落红隅在聚灵宫脚下，聚灵宫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陛下稍微宽心。”
　　楚肃云才知自己已然失态，稳稳心神，道：“不知皇后动作已经到了哪一步，只怕现在调兵过去为时已晚！”
　　冯冀道：“臣来之前接到探子来报，离落红隅最近的武阳郡前日夜里有一队人马从运河过去了，想是吏部尚书豢养的私兵。”
　　楚肃云忙问道：“有多少人马？”
　　冯冀道：“五千人左右！”
　　楚肃云瘫坐在御座上，倒吸一口凉气。攻一个小小的避世村寨，哪里需要五千精兵？这是要连根拔除了！
　　冯冀忙又道：“臣即刻赶去武阳郡，调武阳郡守备军去救，尚有希望！”
　　楚肃云拿笔勾了一下地形图，迅速拟旨，加盖天子印交于冯冀，道：“武阳守军不足两千，可供调遣的不过一千左右，千万小心！万事以飞儿性命为要，朕不能连他也保不住！否则，下去黄泉更没有脸面去见祁妃！她为朕苦了一辈子，飞儿是她唯一的寄托和希望，朕不能再负她！”
　　冯冀道：“陛下放心！祁妃娘娘仁善，老天爷不会叫她死不瞑目！小殿下自幼受尽离难，应有天护，定能洪福齐天！”
　　楚肃云一行泪水滑下，闭眸道：“但愿上苍垂怜，我的两个苦命孩儿能绝处逢生，逃过性命！”
　　冯冀领旨匆匆交接完军务，便立即启程赶往武阳郡。
　　落红隅隐居避世近千年，一面峭壁一面环山一面傍水，唯一的进口便是石门。
　　寨子里的人有近一半聚于峭壁之上，一部分以木石做武器，一部分以弓弩做武器。
　　面对敌人的强劲冲锋，寨子全力抵御。远的弩箭射杀，中的弓箭伺候，近的以木石掷下击中。所以五千精兵的前期冲锋，并无成效。
　　敌军将领本以为一群山野村民没什么见识，见了大军就会投降，却不知这群山民狡猾得很，颇有战术。于是改变了作战计划，开始挖战壕，以盾牌作掩护。
　　守寨的哨人赶紧回报学院的夫子和武院的教头，夫子命令以弩箭在石门前两百米处立一条火栅栏，用掷石机将烈酒坛掷过去烧出一片火墙来。
　　待敌军战壕挖至两百米处附近开启机关，将地底埋藏的酒渠出口打开，烈酒遇火燃烧，火龙便顺着敌军挖的战壕直烧到敌军阵地。
　　哀嚎声此起彼伏，敌军将领大惊失色，不曾料到一群山野村民竟懂得作战之术，且诡计连连。第一日便此结束，敌军退后二十里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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