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弥儿救人
阿桐含着泪把手放到无为的额上,记忆便像一幕幕戏影一样投射到无为的脑海中。
从清秋阁中襁褓里的婴儿开始,孔雀第一次喝朝暮溪的水,阿桐还是棵小幼苗。孔雀喝半碗,便给还是小树苗的阿桐浇半碗。阿桐喝了水,便用自己嫩嫩的小叶子给孔雀扇风。
孔雀很喜欢耳边清凉的唦唦声,觉得十分悦耳,便每次路过都来给阿桐浇水。
那时候,阿桐的爹爹没了。阿娘很是伤心难过,总是不知所踪。阿桐十分孤单,所以孔雀每次来浇水,她都十分开心。她总是把自己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给孔雀带来一丝清凉。
那时候的孔雀还是一只寂寂无名无人问津的小少年,修为有限,只能做些跑路送信的小差事。
有时候孔雀觉得疲累不堪或者心情郁闷的时候,也会绕了好远的路,来靠一靠阿桐尚不粗壮的枝丫。怕阿桐承受不住,便化作了原形,靠在阿桐稚嫩的怀抱里。
阿桐不懂孔雀悲伤的缘由,却能看出他的满眼无望和委屈烦闷,感受得到他的极度的失落和不堪一击的脆弱。阿桐便总是轻轻摇动枝丫,像呵护摇篮里的宝贝一样。
后来孔雀九死一生立下大功,终于高升成了孔雀大明王的坐骑。差事更多,危险更大。多次命悬一线,终于成为如来佛祖坐下排的上名号的战将了。
阿桐也努力了五百年,终于完完全全成了一个人形。从此便可以屁颠屁颠地跟着孔雀,一路降妖伏魔,与他并肩作战了。
然而孔雀却不似从前与她亲近,总是故意疏离、刻意避开。阿桐便一直偷偷跟着,见孔雀屡立战功,佛祖亦十分器重他,便也觉得十分高兴。
即便被孔雀嫌弃了,阿桐也还是不愿接受现实。一想到阿娘不在的那些年,孔雀在朝暮溪陪伴她多年,她又总是不愿相信那些情意是假的!
纠纠葛葛近千年:一个暧昧不清、欲拒还迎;一个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却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一拍两散!
阿桐拿自己的命换了孔雀的命,以为最坏的结局不过飞灰烟灭。谁知死了三百年,竟又成了魔!
孔雀怕阿桐飞灰烟灭,拼了一身修为闯出流霞峰云渡崖,结果一片伤心画不成,竟泣血而亡!
无为紧紧抱着阿桐,越抱越紧,直到双臂颤抖不止。阿桐慢慢将手从无为额上放下,紧紧圈着无为的脖颈,小声啜泣。
“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要飞灰烟灭的,可是死了三百年,醒来便成了魔,还是一尊人事不知的魔!”
“我看到那只泣血的孔雀,我的心就好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痛!我将他抱进怀里,我以为他就不会死去!可是抱了那么多年,他也没有活过来,连眼也不肯睁开!”
无为抱着阿桐,哽咽道:“阿桐,你受苦了!”
阿桐说:“那一年,我去九佛坳寻治眼睛的草药,途中见你吹曲退那吊睛虎。我听着那曲子,心里就觉得好安稳,我便一路跟着你。从九佛坳跟到临横城,后来大火,我抢了你浪迹天涯。”
“整整十年过去了,在聚灵宫的西峰腰上,我想起了前尘往事,画出了脑子里的人像。我那么高兴的,拿着画像要送给你看!你却生生来跟我告别!你怎么能跟孔雀一样心狠,都要如来不要我?”
世间哪有两全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呢?
宿命所至,天劫轮回!
有人生来是神,要为世人谋福祉;有人生来坐佛,要替苍生度苦难;有人坐享空中楼阁,却需顶天立地;有人脚踩地狱黄泉,必为彼岸生花;有人注定命如蝼蚁,仍需努力搬家;有人前世背负恩债,须得今生加倍偿还……
万物有命,众生皆苦!
孔雀终于想起了与阿桐的前世旧事,想起了那些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刻骨铭心。也想起了在流霞峰云渡崖虚度的三百年,还有千年纠葛的根源……
无泪左使在栖妖台的蔷薇花丛里足足寻了一个时辰,才寻到一条小道。谁知那小道曲折甬长,还一路尽是妖藤树蔓缠脚,费了好多灵力才算脱身。
摸到栖妖台的大殿脚下,无泪左使被那白森森的枯骨铺成的长阶刺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枯骨铺道,冤魂索命,好一道天然屏障!
无泪左使是修行数万年的纯灵,对冤魂有摧枯拉朽的杀伤力。若贸然上去,只怕这台阶瞬间就要垮塌!
是以无泪左使只能藏在藤蔓中,静静等待时机。好在栖妖台脚下的藤蔓尚未沾血,还十分干净,即便缠着无泪左使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弥尔悄悄回到栖妖台后,径直避开扶风所在的主殿,从密道中潜入地牢。地牢里一片黑暗,嘈杂得很。牢里锁着藏有叛逆之心的妖类,也锁着修为不浅的半灵,还有没有驯服的恶鬼,再就是未成气候的魔胚。
这些上天入地的妖魔鬼怪,无事便要切磋一番。即便地牢黑黢黢一片像是无底洞,他们也能将它打的五彩斑斓、恍如夜市。
弥尔一间一间的牢房穿过,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小牢屋前停了下来。那间小牢屋是封闭的,与前面的那些都不一样,黑门有禁声之效。弥尔毫不犹豫地一掌劈了过去,黑门立即炸裂成无数碎片,掉落在地。
女子的尖叫声几乎冲破了弥尔的耳膜:“飞寻、临渊,快来救我!啊!救民命!啊!走开!……”
整座牢狱里数十间小牢房里的妖魔鬼怪瞬间安静下来,黑眸、绿眸、红眸……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眸子齐齐看向这边。
弥尔也盯着那呼救的女子,那女子虽是已恐惧到了极点,但是仍在竭力反抗。她一边在牢房里四下逃窜,一边麻利地捡起物什砸向黑熊精。
黑门被震碎,黑熊精扑向女子的动作一滞,斜眼望了过来。女子迅速退回几步靠着墙边,警惕地捡起一块铁板举在胸前。
那黑熊精刚开口道:“是妖圣答应将这女娃娃赏给我的,法妖你不能夺人所好!”
弥尔不由分说已经一拳挥出直击黑熊精的心脏,黑熊精被震飞撞到墙上,又掉落到地上,口吐鲜血,口不能言了。
晓棠吓得手软,举起的铁片掉到了地上,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那一双温柔的眸子渗出无限的惊恐和绝望,与沧海一战后躺在弥尔怀里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弥尔已顾不得开口去解释了,一步便奔了过去将晓棠紧紧搂入怀中。
一万年了!
一个人从绝望到死灰复燃又到绝望,重复倾轧的痛苦,生不如死的惨烈,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
弥尔沉浸在一个人的喜悦里不能自拔,任晓棠如何挣扎如何谩骂,他也不能感受到分毫!
突然晓棠尖叫起来。弥尔身后灰影一闪,毁天灭地的一掌已经拍至他的后背心。弥尔一口鲜血喷出,紧紧抱在怀里的晓棠却安然无事毫发无损。
弥尔没有转过身去质问扶风,只在晓棠耳边轻声说道:“往大殿跑,去找无泪左使!”
说罢,一个迅捷地转身腾空而起,黑梨木权杖在手向扶风攻去,另一只手揽在晓棠腰侧快速将她送到了牢门外。晓棠回头看了一眼弥尔才迅速奔跑起来,牢中的妖魔鬼怪见她靠近都快快缩了回去,遂跑出牢狱很是容易,一个妖魔都没出来阻拦。
晓棠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这么能跑,在栖妖台的迷宫一样的各种大殿来回穿梭,几乎是闭着眼的竟也没有迷路。
一出正殿大门,无泪左使便看见她了。待她奔下长阶,无泪左使用灵力将她迎了过来,问道:“晓棠,可知飞寻关在那里吗?”
晓棠见是无泪左使,忙道:“飞儿被白头发的人单独带走了,不知道在哪里。白头发的人和一个救我的怪人打起来了,你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无泪左使遂拂开藤蔓将晓棠藏了进去,又拉过一些花朵来将她掩在其中,顺便摘走了她头上的一支白玉海棠花的簪子。晓棠只一眨眼无泪左使就飞身跃过长阶,进了大殿。
晓棠顿时觉得自己四肢酸软极度乏力,又摸摸自己的头发,心下更奇怪了:“我头上怎么会有一只白玉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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