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十二

        在收到乔治的那封短信后，乔迪回家就又重新翻阅了一遍那七本已经起皱了的哈利波特，就为了确认字里行间没有任何一个字母提及，乔治·韦斯莱在上学的时候有女朋友。当她熬了一个通宵，确认好，无论是安吉利娜·约翰逊、艾丽娅·斯平内特还是凯蒂·贝尔，和乔治·韦斯莱只有魁地奇队友的关系后，她觉得自己傻透了，像中了混淆咒的巨怪一样傻。

        确认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能确认在《哈利·波特》没有写到的角落里，乔治没有和哪个女孩子在城堡的秘密角落里接过吻？她能确认《哈利·波特》以外的现实世界里，乔治没有过心动，没有过告白，没有过和女孩在雪地里手牵手？就算乔治·韦斯莱现在是个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但也不代表，她乔迪·诺兰会有任何的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大脑不是自己的，连把给约瑟夫的文件里的签名都写成了乔治·诺兰都没有发现。

        既然乔治说他不在店里，那她去店里，就不会遇见他。这样就不会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更糊涂。所以她带上了给茜茜织的小围巾（还是妈妈在医院里手把手教她的，不用魔杖的那种织法），幻影移形出发去对角巷。她真的太喜欢这个家养小精灵了，她对生活和工作永远都那么有热情，她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最美妙的那一件。

        茜茜非常热情地招呼了她，直接就把她带到了后屋。然后她就看到了乔治·韦斯莱。

        乔迪心底里的火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她听到自己用仿佛还算正常的语调问他：“你不是说你不在店里吗？”你是在那封短信里骗我吗？

        然后她听到乔治说：“我又来了。”这算什么解释？就这么三四个单词，就能搪塞她了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安吉利娜·约翰逊。安吉利娜是从研究室里走出来的，她曾经和乔治独处的那个空间，她曾经最珍视的回忆之一。瞬间，乔迪觉得好像有人冲她施了一连串的清水如泉咒，心里的火焰也没了，她甚至觉得有点冷。在这位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女性面前，她一下子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是个小姑娘，在乔治·韦斯莱眼里，肯定更是如此。她对自己说，你不能认输，你得面对她，你不能在她面前丢脸，更不能在乔治·韦斯莱面前丢脸。

        乔迪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她觉得最标准的笑容：“你好，我是乔迪·诺兰。”

        安吉利娜上下打量了她，是她今天穿的裙子不对吗，也许就不应该选这件格纹的短裙，选那件姜黄色的长裙会不会显得更成熟一点呢。

        安吉利娜也回以温柔的微笑：“你好，我是安吉利娜，是乔治的老同学。”只是这样对吗？“还是他的前女友。”

        乔迪听到自己僵硬的喉咙里发出了陌生的声音：“是这样……”

        乔治的语气很不耐烦：“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能说点事实吗？”安吉利娜轻笑，“当初还是你追的我，你说一定要和我在一起，还要和我结婚，和我共度一辈子。”

        乔迪拼命地捏着拳头，这样能让她的手指不那么僵硬。她忍不住去打量安吉利娜，她真好看，绝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种好看，她的眼神里的自信和沉着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她可以自信地穿着裸露着肌肤的衣服，而且那还能凸显她在魁地奇运动里收获的健康身材。

        而她，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小公务员，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小顽皮当成了特别的个性。她太普通了，不高，没有突出的发色或瞳色，也没有什么令她特别骄傲的地方。而且，她还不会飞，她竟然不会飞。

        乔治一脸无语：“安吉利娜，你是要我把婚礼上的烟花，全都设计成对付乌姆里奇的那种吗？”

        安吉利娜笑了：“那是我最想对你做的事。”她低下头，凑到了乔迪的耳边，“不要相信乔治·韦斯莱，他是个没有办法恋爱的骗子。”

        茜茜给了乔迪一杯温温的柠檬茶，她感谢茜茜的好意，可是她完全不是喝柠檬茶的心情。柠檬硬糖很甜，可是却越来越酸了，那酸意让她压制不住心里沸腾的魔药，它一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不肯还给她片刻的平静。

        乔治送安吉利娜出去了，她从窗户往外看，看到两个人站在后巷说话。她知道这么做不太好，但是她从后屋的商品箱子里翻出了一个蓝牙耳机型伸缩耳（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坊自己开发的商品），用魔杖指向了楼下的二人。

        “乔治·韦斯莱，别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安吉利娜的声音钻进了乔迪的耳朵里。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乔治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疲惫，“我一直提醒着我自己，我决不能重蹈覆辙。也许你能有过那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安吉利娜的声音里带来了一丝哽咽：“不够，根本不够！我经常梦见在霍格沃茨的日子，梦见我们一起飞的日子，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我以为时间的流逝能消磨掉那些回忆，可是最近，它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可能是我开始老了吧……”

        乔治苦笑：“安吉，你要是老了，那我怎么办？”

        安吉利娜看着乔治，她眼泛泪光：“乔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蠢蠢欲动……”

        “我没有。”

        “你别想否认，我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你的。”安吉利娜认真地反驳。

        乔治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我们只能做朋友。”

        乔迪摘下了耳机，把它藏回了原来的地方。桌上的柠檬茶已经凉了，喝起来更酸了。她慢慢地梳理着自己听到的一切，安吉利娜和乔治曾经在一起过，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甚至可能就像安吉利娜说的那样，是乔治追求的安吉利娜，而且，即便他们分开了，乔治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安吉利娜。他们的分开刻在了乔治的心里，也许那才是他至今还是一个人的原因。安吉要结婚了，婚礼上要放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烟花，那是乔治送给他最爱的“朋友”的礼物。

        乔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样，她就全都能明白了。

        乔治匆匆回来了，他露出了非常无奈的笑容：“你千万不要听安吉的乱讲，她就是想吓一吓你。”

        乔迪笑了笑：“她为什么要吓我？乔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让我知道？”

        乔治盯着乔迪的笑：“她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乔迪意识到自己的笑暴露了自己的扮演成朋友的伪装，可是她必须伪装，必须把真正的自己藏得非常非常好。

        “她说，其实你飞得没有她好。”

        “你撒谎。”

        “她说，她非常期待你的烟花。”她知道自己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还在撒谎。乔迪·诺兰，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她到底说了什么？”

        有很多，有太多了。

        “我没有……我不是……”乔迪看到乔治·韦斯莱的手向她伸了过来，乔迪猛地退了两步。她又被椅子绊倒，摔在了地上。

        “乔迪·诺兰，你是怕我吗？还是，讨厌我？”乔治·韦斯莱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狼狈的她。

        乔迪·诺兰低着头，她卸下了脸上瘦女巫的笑容：“她说，你是个骗子，让我不要相信你。”

        “所以呢，你相信她了吗？”乔治·韦斯莱问。

        乔迪坐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头。她觉得乔治·韦斯莱确实是个骗子，他骗走了自己的喜欢，骗走了自己的心动，可是他却喜欢的是别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跟她走得那样近？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他？

        乔治长长地松了口气，是充满无奈又无能为力的一口气：“她说得对，我是个骗子。所以你可以走了。”

        乔迪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奔着离开了。走出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那一刻，乔迪突然觉得无比地难过，难过得快要哭了出来。这还是她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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