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十四
乔迪看着面前的乔治·韦斯莱，欢呼与热烈似乎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她的耳边只回响着那句话。她愣了两秒，然后她指向场地中央：“看，那是安吉利娜。”
她仿佛听到乔治无声的一声叹息，然后他露出了她最熟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硬是要拉着她站起来，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比赛，为查德里火炮队加油助威。他还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给乔迪讲解魁地奇的战术和技巧，乔迪相信，如果她在学校的时候有这么一位懂球的朋友，又或是有这么优秀的一支格兰芬多球队，她也会很愿意成为魁地奇的球迷——她入学之后，曾经拥有辉煌的格兰芬多就连续遭遇惨败，把她从球场劝退了。
“安吉利娜抱着鬼飞球冲到了最前面，她是本赛季进球最多的魁地奇球员，这不禁让我想到她在霍格沃茨时当队长的样子，那确实非常母夜叉——”旁边有人打断讲解员的话头，“李·乔丹，少讲点八卦！”
“看，鬼飞球被霍利黑德哈比队拿到，这是一支全员都是女性的球队，他们向罗恩·韦斯莱冲了过去！这位救世主最好的朋友，上学的时候还开着会飞的汽车撞上过打人柳——”
“李·乔丹！”
这时候场上开始高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乔治笑着看刚精彩扑出两球的罗恩·韦斯莱在空中绕场两圈：“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种解说风格，他是我和弗雷德在学校最好的朋友。”看着魁地奇的乔治，仿佛回到了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他不是一个已过不惑的男人，而是那个手持球棒击打游走球的追风少年，而他的身边，仿佛还有那个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这个时候，安吉利娜又投进了一个球，她的不断进球使查德里火炮队的分数遥遥领先。当她高举起双手时，全场瞬间变成了橙色的海洋所淹没，所有人都在呐喊她的名字，就连霍利黑德哈比队都忍不住为她欢呼。
乔迪轻声感叹：“她真的好棒。”
“她是我见过飞的最好的女生，”乔治望着空中的安吉利娜，“她在学校的时候就飞得那样好，好像她就生在风里一样。有的时候，我会发现，弗雷德没有在注意游走球，而在看她。”
“那你呢？”乔迪忍不住问，“你也在看她吗？”
乔治愣了愣，他转过头，凝视着乔迪，嘴角浮现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你很在意吗？我和安吉利娜的事情？”
乔迪赶紧把视线投向空中，装作在寻找金色飞贼的样子：“确实，我很想听听你的恋爱八卦，应该有很多女巫都想听。”
“原来是这样。”乔治轻笑，“那我才不要告诉你。”
乔迪一梗：“为什么？！”
乔治瞥了瞥乔迪：“你不是觉得我是骗子吗？骗子说的话，可信吗？”
乔迪张了张嘴，怨念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头上，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在揉一只很好撸的长毛猫。乔治的指尖在她发间穿行，令她更加委屈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这样戏弄自己，一会儿待她好，一会儿又拒人于千里，一会儿好像对她敞开了心扉，一会儿又一副神秘莫测。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到底想她怎么样？！
乔迪猛地抬起头来，也不顾比赛还在激烈地进行，一把把乔治推到了沙发上，她努力装成一直凶猛的狮子，连手带脚地按住这个成熟的男人，也不管这样是不是真的能束缚住他。
“乔治·韦斯莱，你给我从实招来！你给我说实话！你不准再戏弄我！不准再欺负我！如果你不对我坦诚，我就一辈子再不见你，再不去店里，一辈子都不再跟你做朋友！”
乔治似乎也被这样的乔迪震住了，他的眼里充满了惊异，还有一闪而过的落寞。他可能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反抗。他凝视了乔迪数秒，突然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乔迪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按住乔治的动作到底有多暧昧，她赶紧从乔治的身上弹了起来。但乔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顺着乔治的手劲儿，一下就摔进了沙发里。
乔治坐直了身子，看向狼狈地从沙发里爬起来的她，然后微微一笑：“好的，我不骗你，我全都告诉你。”
在球场的欢呼声中，乔治语气很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开始述说他的过去。
“弗雷德和安吉利娜从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对方，在我和弗雷德从霍格沃茨逃跑了之后，安吉利娜在暑假的时候来找了弗雷德，我偷偷看到，他们在店里的研究室里接吻。”乔治嘴角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笑容，“不是我说，弗雷德的吻技一定没有我好。”
乔迪的脸偷偷地红了。
“虽然毕业后安吉利娜就去了俱乐部打球，但只要她一有空，她就会来店里，甚至去陋居，妈妈特别喜欢安吉。那个时候我甚至有点嫉妒安吉利娜，我和弗雷德本来一直待在一块儿，现在却被迫要做电灯泡，或者被弗雷德赶出房间。”乔治把玩着手里的魔杖，用手指上的茧摸索着上面的纹路，魔杖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那勾起了乔治大战时的回忆，“我想，那时候大家都知道，幸福随时都可能会戛然而止，必须享受当下，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乔迪听到乔治的喉咙微微一梗。
“弗雷德的葬礼上，我发现安吉利娜在一个角落里哭，我试图安慰她，我用魔杖变出了一束百合花，我想逗她开心，就像弗雷德一直做的那样。安吉看着我的脸，哭得更凶了。我想，弗雷德一定不希望安吉这么难过，他一定希望安吉能被好好照顾，他一定希望，如果他还在，他会和安吉一直在一起，一直，一辈子。”
乔治顿住了，乔迪也懂了。
“你真是个混蛋。”乔迪说。
乔治轻笑：“没错，我就是个混蛋。”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安吉在一起是一个错误，但是谁也没办法去纠正这个错误，除了我们自己。安吉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渐渐醒悟了过来，她开始意识到我的求爱不是出于对她的爱，她很生气，也很愤怒，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吵架，整个陋居都闹得不可开交，爸爸妈妈都受不了了，每个人都来跟我说，放过他们，放过安吉，也放过我自己。”
球场上的赛况逐渐白热化，霍利黑德哈比队将比分紧咬不放，但她只沉浸在乔治的一字一句里，跟着乔治的娓娓道来，她一点一点地掉进了故事的深处。
“最后，安吉问我，如果弗雷德还在，我会不会和她在一起。梅林的胡子啊，她不是知道这个答案吗？所以她站在对角巷中央甩了我一个巴掌，还被八卦杂志拍到，那张照片差点就要被罗恩挂在了家里，”
乔治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好像那个巴掌的疼痛还留在他的脸上一样：“最后的时候，安吉跟我说，如果乔治·韦斯莱要去做弗雷德·韦斯莱，那么我就不应该和任何人在一起，不应该去伤害任何人。我觉得她说得对，我得让弗雷德当一辈子的单身狗，不能便宜了他。”
乔治的嘴角挤出了一丝苦笑。这时，场上爆发出了持久不衰的兴奋欢呼声，查德里火炮队的找球手抓住了金色飞贼。乔治起身走到了栏杆边，也大声欢呼了起来，大喊罗恩和安吉利娜的名字。声浪逐渐融合，最后全场都在喊出同一个名字：安吉利娜，安吉利娜！
乔迪看到安吉利娜挥着手，在场上绕飞，她成了全场唯一的焦点，无论是查德里火炮队的队员，还是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员，都围成一圈，为安吉利娜欢呼。
“今天，是安吉利娜·格兰特的退役赛，这位史上最优秀的女球员，查德里火炮队最好的女队长，让我们用胜利的欢呼为她送行！”李·乔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球场，又点燃了全场的欢呼。
乔迪有些吃惊：“安吉利娜要退役了？！”
乔治点头：“她的女儿都要结婚了。她说，该到她去体验新一段人生的时候了。”
乔迪一怔：“她的女儿？”
乔治回头看着乔迪，笑着点了头：“她在店里的烟花，是要用在她女儿的婚礼上的。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场上的所有人，都在为安吉利娜的退役欢呼，这是她的光荣时刻，“安吉利娜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很快地选择往前走了，所有人都往前走了，连弗雷德都往前走了，他没有回头。”
乔治捂住了自己的“左耳”：“只有我还留在原地。”
乔迪没有忍住，她伸出了手，将手轻轻覆盖在乔治捂着左耳伤疤手上，她的手指穿过了乔治的指缝，她紧紧地抓住了乔治的手。
乔迪·诺兰，你快说点什么，这个时候，他需要你说点什么安慰他！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睁大了眼，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连眼都不敢眨，仿佛害怕眨眼的瞬间，他便会在自己面前破碎。
她听到乔治说：“乔迪，能把你的肩膀借给我吗？”
还没等她点头，他就已经俯下身来，在魁地奇的光影里，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手还紧紧牵在她的手里，他的呼吸拍打在她的锁骨上，他的红发微微拂过她的脖颈，他的泪水烫伤了她。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理解错了什么，但在魁地奇赛场的欢呼声中，她几乎无法思考。她回想起她偷听到的那一段对话——
“乔治·韦斯莱，别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和我在一起！”那是一个错误，乔治决心不再重蹈覆辙，他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能再抱着代替弗雷德活下去的心情，去跟任何一个女孩在一起，那只会是对对方的伤害。所以乔治才单身至今，所以他才不能恋爱。
“……也许你能有过那一段时间，就足够了。”安吉利娜有与弗雷德的那一段美好时光，就够了。安吉利娜也没有忘记，她带着那段美好往前走了，往前勇敢地生活下去。
可是，乔治的蠢蠢欲动是什么，乔治的“没有可能”是什么，他们在说什么？乔迪无法思考，在名为乔治·韦斯莱的魔鬼网里，她无法挣脱，更无法思考。
乔治抬起了头，她闻到了空气中的柠檬香气，他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她感到有雨滴滚落。她问乔治：“乔治，下雨了吗？”
乔治看着她的眼睛，他说：“乔迪，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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