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一
“不，不可以！”
乔迪哀求着。她面对着魔法部的同事们，护着自己的母亲，她的力量在众多巫师面前十分微弱，但她还是坚决不允许他们对自己的母亲举起魔杖，完全让人想不到她平日里温和的样子。
乔治·韦斯莱看向了自己身侧的埃丝特·诺兰，她眼里充满了惊恐、害怕和痛苦。她捂住了自己的头，看上去难受得头痛欲裂。
“请你们……请你们不要伤害她，她禁不起……她不可以……”
乔治·韦斯莱捕捉到了乔迪语句里的单词，“禁不起”，他再一次确认埃丝特·诺兰的状态，他看到她的眼里更多的是迷茫，甚至有几分扭曲，非常时而的瞬间，他能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暧昧笑容。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见过的一个景象，四年级时，刚从密室里劫后余生的罗恩带着吉德罗·洛哈特教授去医疗翼，那个饭桶的脸上就有着相似的神情。
“嘿，罗尼，这家伙怎么了？”那时候，弗雷德一边关注着罗恩身上的伤，一边指着洛哈特问。
“他被自己发出的一忘皆空击中了，用我的这根破魔杖。”罗恩举起了手里缠着透明胶带的魔杖，它确实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乔治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埃丝特·诺兰，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测，但这需要得到验证，一个有些冒犯的认证。
他看向乔迪，乔迪正和自己的上司对峙着，甚至抽出了魔杖，如果有人再不做点什么，下一刻乔迪就有可能被魔法部的男巫们发出的魔咒击中，以不配合魔法部工作逮捕，丢掉工作可能都算小事，更糟糕的可能是会被关进阿兹卡班。
乔治没有犹豫，抽出了他的魔杖，指向了埃丝特·诺兰。
“摄神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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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乔治第一次闯进一个人的回忆里，但他猜测，闯进别的人的回忆，不会像闯进埃丝特·诺兰的这么顺利，她脆弱的大脑完完全全让他长驱直入。但别的人的回忆，应该也不会像她的这样，充满了未知的迷雾和扭曲的景象，他几乎都无法从破碎的画面里判断出正常的时间逻辑，那些回忆只是像一个一个雪球，没有规律地向他掷来，将生活的雪花重重地倾倒在他的身上。
“乔迪·诺兰！”
埃丝特充满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站在一棵巨大的栎树下，抬头望去，可以看到树枝之间，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手脚麻利地往上爬着，她听到埃丝特的声音，更兴奋地向埃丝特显摆了起来：“妈妈，你看我爬得多高！”
埃丝特看着小乔迪站在树枝上向她用力挥手，她的脸色都变了，生怕下一秒女儿一个失足从树上摔了下来，手不自觉地伸出去，随时准备着接住自己的宝贝：“你小心点，你小心一点！”
但小乔迪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也没有害怕危险，甚至往更高的地方爬去，直到她抱着树干站到了栎树的最高处。即使乔治没有跟着她爬上树去，但他也知道她会看到怎样的风景，因为他曾经和弗雷德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他们曾经争相比着攀爬的速度，只为了看如火焰般的夕阳沉进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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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迪·诺兰！”
十三岁的乔迪·诺兰听到了母亲的怒吼，她瞬间冲出了家门，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公寓的楼梯。埃丝特忍无可忍，冲着楼梯下的女儿尖叫：“你竟然往蘑菇汤里放蜘蛛！”
乔治心里没有忍住“噗嗤”一笑。
少女乔迪仰着头，脸上是乔治从未见过明亮神色，她毫无畏惧地和母亲对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蘑菇！就像你最讨厌蜘蛛一样！你要是能吃下蜘蛛，那我也能吃下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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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迪·诺兰！”
十五岁的乔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已经能初见她现在的模样，下巴开始清瘦起来。她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屋里，手里拿着一个火红色的纸袋。“这是什么？！我辛辛苦苦挣的钱，你就买这些玩具？！”
乔迪有些困惑：“你之前答应我了，你说我可以买的。”
埃丝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恐慌，她迅速掩饰了过去：“我没有答应过！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你答应过！”乔迪的声音扬了起来，“这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买的！”乔迪说着，伸手就要把纸袋从母亲的手里抢过来，可是埃丝特抓得很紧，情急之中，乔迪手上猛地用了一下力。
纸袋没有被乔迪夺了过去，却被两股力量撕扯成两半。一个个彩色的圆球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向地板砸去。乔治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那一年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新品，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圆球砸在地上，每一个都会溅出浓烈的颜料，没有个三四天不会消失的那种颜料。
埃丝特发出了尖叫。
·
回忆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乔治只能听到耳边响着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听到藏在里面的一句男巫说的“霹雳爆炸”。他还听到埃丝特一直低低念着一个名字，像是害怕在这混沌中遗忘掉那个名字一样。
“乔迪·诺兰……乔迪·诺兰……乔迪·诺兰……”
婴儿的乔迪，被从婴儿床上抱起来，对母亲伸出了她小小的手掌。
三岁的乔迪，坐在被涂满脏手印的白墙前，对母亲伸出了她肉乎乎、脏兮兮的小手。
十一岁的乔迪，举着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扑向了母亲的怀抱。
十二岁的乔迪·诺兰，十四岁的乔迪·诺兰，十六岁的乔迪·诺兰，许许多多的乔迪·诺兰，在乔治的眼前迅速掠过，他仿佛看了一部以乔迪·诺兰为主角的传记片，见证她从幼儿长成少女，看着她成长，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他，走进他……
埃丝特·诺兰所有、所有的回忆，只拼出了一个名字：乔迪·诺兰。
“乔迪·诺兰……”
埃丝特缓缓抬起头，她看向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十八岁的乔迪·诺兰，她眼里似乎还有些茫然，她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直到乔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妈妈，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过这里。”
埃丝特四顾，这是一个麻瓜游乐园，孩童们在她和乔迪的身边欢笑着跑过，那笑声甚至让她感到有些刺耳。乔迪指向了他们身旁的旋转木马：“看，我小的时候还坐过那匹独角兽！那个时候，你和爸爸都陪着我，你说，那天是你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乔迪望着自己的母亲，眼里祈求着，失去了记忆的母亲，至少能回想起那一天，回想起她最开心的那一天。也许那样，她就能慢慢找回她缺失的记忆，就能挣脱“一忘皆空”的力量。
埃丝特用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可是对这旋转木马，她一无所获，她只能摇头，不住地摇头。她这是怎么了？她是生病了吗？她害怕极了……
但是她还是有记得的事情。她紧紧地反握住乔迪的手，她记得这双手，记得它还没长大时的样子，也记得它的主人，记得乔迪·诺兰，记得她世上最珍爱的宝贝。
“乔迪·诺兰……我记得乔迪·诺兰。“她说。
乔迪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对母亲露出了乔治最熟悉的那种笑容，乖巧的，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锋芒都藏到眼眸之下的笑容：“妈妈，我再也不会不乖了。我是你的乔迪，是一直陪着你的乔迪。”她坚定地，将失忆的母亲揽进了怀里。
·
乔治从回忆里跳了出来，他站在伦敦的街头，缓缓放下了魔杖。他感觉自己穿梭了许多年，但他可以从身边人的反应中判断，他并没有去巡游很久，真正的时间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他看向了真实的乔迪·诺兰，她和几分钟前的乔迪似乎不太一样了，在他眼里，她变得不同了。
他很想告诉乔迪·诺兰，自己也拥有一段关于她的回忆。他在她的成长编年史里认出了她，认出了她是出现在他记忆里的一个人，他差点就错过了，他差点就没有认出来。但是他还是选择先告诉魔法部埃丝特的真实情况，他阻止了一场更大的混乱，有人带着埃丝特去圣芒戈，玛丽带着乔迪往来宾入口走去，有人跟他说，哈利叫他去一趟办公室。
他想他可以等等乔迪·诺兰，在等待中，再把那段回忆，打磨得更清晰一些。
那一年，《哈利·波特》的第七本小说出版，它不仅在麻瓜的书店里畅销，在巫师界的书店里，也被摆了满满一橱窗。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他们都想看救世主如何打败黑魔王拯救世界的故事。他曾经感到很意外，当他得知哈利愿意接受那个作者撰写他的故事时。
“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让丽塔·斯基特那种人把你写上巫师周刊的。”乔治对哈利耸了耸肩，说。
“她不是像斯基特那样的人。”哈利笑了，镜片之下的那双绿眼睛却澄澈地看着他：“因为那不只是我的故事，也是我的朋友们的故事。你们，他们，都比我更值得被认识。”
但乔治始终没有翻开过《哈利·波特》。对巫师世界来说，它是真实的传记故事，但是对麻瓜世界来说，这只是虚构的小说。如果他翻开《哈利·波特》，就会像翻开自己的记忆那样，把想记起的不想记起的，想忘记不想忘记的，全都一股脑地扯了出来。
他也知道，他一定会看到弗雷德的名字，看到他成为故事里的人物，带着一点戏剧色彩看着他。即便他也没看过《哈利·波特》，他也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弗雷德也看了这七本书，一定会拿着书表示不满，说他比书里写的可帅多了，他们做的事，也比书里写的惊天动地多了。不过至少，《哈利·波特》的畅销给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销量带来了翻倍的效果，连他本人都因此成了巫师界的红人，这一定是弗雷德羡慕也得不来的。
乔治站在丽痕书店的橱窗前，看着巫师们为购买刚刚出版的完结篇蜂拥而至，他们对小说过于渴望，以至于都没有人去关注，故事里的一个人物就站在街道上。乔治觉得这一幕有一些滑稽，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感觉到有一双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转头低视，看到一个栗发小女孩站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他，手指缓缓指向橱窗里的书。她是认出自己了吗？乔治不由得背上了名人的包袱，甚至有那么一点期待她叫出自己的名字。
“你看过这本书吗？”女孩说。
乔治失笑，原来她只是把他当做了购书的参考意见。他皱了皱眉，虽然他没有看过，但里面的故事他可是再熟悉不过：“算是看过吧？”
“你觉得好看吗？”小女孩睁着眼睛，莫名让他想到了嗅嗅。这是一双带着好奇心和探求心的眼睛，“哈利·波特……他很厉害吗？”
乔治蹲了下来，变得和小女孩一样高：“哈利·波特特别厉害，还特别勇敢！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巫师。”
“勇敢……”小女孩默默重复了这个单词。
“不过，除了哈利·波特，这故事里还有很多其他厉害的巫师，没有他们，哈利·波特也成为不了哈利·波特。要打败黑魔王，只靠一个救世主可不行。”乔治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和詹姆和露丝相似年纪的女孩，让他不自觉地就把眼都笑成了两条缝，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去了。
“真的吗？比如说？”女孩好奇追问。
“比如说……”乔治想了想，“比如说，里面有一对韦斯莱双胞胎，叫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可能是这个故事里带来欢笑最多的人。”
直到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
“韦斯莱……”女孩又重复了一句他说过的单词，可能这样她就能记得更清楚，“所以你是个配角粉吗？”不知道她如果真的读了这本书，会不会记起他，会不会发现少了一只耳朵的他，就是她嘴里说的那个“配角”。
但没等他再给她多介绍介绍韦斯莱双胞胎的丰功伟绩，远处就传来女孩母亲的声音：“乔迪·诺兰！”
乔迪猛地回头，笑着朝埃丝特飞奔了过去，张开双手就扑进了母亲的怀抱里。
“我们这是第一次来对角巷，你跑丢了怎么办？你爸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埃丝特揽着乔迪，警惕地盯着他，想了想，他和一个小女孩笑眯眯地搭讪，看上去应该很像一个坏叔叔吧？
乔迪仰头看向母亲：“妈妈，我想买那个书！”
乔治站了起来，他没有再继续听小女孩向母亲的撒娇，他相信母亲最后不会拒绝自己这么可爱的女儿。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凭着一股冲动，去把七本小说买回家。不然，如果下次再在对角巷遇见她，她拉着他讨论小说里的故事的话，他就会暴露自己根本没看过小说的事实。他得好好补补课，看看那个作者到底有没有如实地写，有没有把他和弗雷德故事写得足够精彩。
希望到那个时候，小女孩会告诉他，她最喜欢的角色，就是韦斯莱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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