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江峤走得快,蓬窝头追了一会儿才追上。两个人也不说话,很麻利地往女孩指的地方走,心里想的却都是一档子事。
一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去那地方干什么?
多吓人啊。
要不是为了找她,他们两个大老爷们都不会往这边看一眼。
可能是入夜的原因,越往北走,就越冷。
蓬窝头裹紧了自己的单袍,还是哆嗦,干脆把手电筒一关,两只手揣一块,有种立马要去东北的感觉。
“真冷啊这天儿。”他感觉说话都是在消耗能量,“村镇确实比城里冷多了,这都五月了,还是这个鬼天气。”
又自言自语:“我说,不是我多管闲事,既然你不喜欢人家,干嘛不说清楚啊,这整的怪尴尬的,一会儿回去了多少哄哄吧,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主动久了也会累的。”
“我应该比你年龄大点,是过来人。我跟你说啊,想当年,我追我女朋友那会儿,那才叫一个难啊,还好她最后被我的诚心打动,爱上了我……”
看江峤一直没说话,蓬窝头用胳膊肘朝那边捅了捅:“你咋的了?是不是累了?还是那会儿和秦湾湾吵架没缓过来呢?要不你先回……”
江峤转过头,看他的眼神就蒙上一层阴影。
蓬窝头被看得发毛,一下子就蔫了:“哎呀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江峤压根没理这茬,他移开目光,视线扫过周围每一块砖瓦,眉头轻轻压了压。
“是很冷。”他呼出一口气,眼前飘起白雾,“冷得奇怪,也安静得奇怪。”
蓬窝头往江峤身边靠了靠:“啥意思?”
江峤本来话就不多,在荒无人烟的黑夜里更显得萧条:“冷得奇怪,是因为刚才咱们问路的时候,气温正常,这才过了几分钟,怎么就冷成这样。”
蓬窝头也反应过来了,他远远看着来时的路,澡堂子里出来的人还穿着t恤,最多加个薄外套,他俩这边却冻得犹如进了冰窖,牙齿都打颤。
一南一北,就几百米的距离,像是两个世界。
“那……安安静静不挺好的么,这儿就咱俩,安静是正常的……”蓬窝头犹犹豫豫,往背后瞄了一眼,“……吧?”
江峤的手不由自主摸上了戒指,也是触感冰凉:“你说的安静应该是没有人声,可这连空地应该有的日常噪音都没有。”
蓬窝头竖起耳朵,发现还真是,初夏的晚上有风,有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有鸟叫声,再荒芜的地方也不可能是真空无声的。
可现在连风的声音都没有了,静得像是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他突然想起来那男孩说的,这片经常闹鬼。
蓬窝头有点怵,就要打开手电筒,被江峤拦下了:“别开灯。”
他静静地把烟掐了,手直接伸进皮衣兜,“继续往前走,注意点周围。”
黎未央看清了面前的人。
是个十七八的女孩,穿着不合时节的红色羽绒服,毛衣领子很高,缩在墙角,短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隐约露出苍白的下颌。
在看清女孩的同时,手里的蜡烛“蹭”地亮了。
蜡烛亮得很突然,温暖的光透过烛身传到手心,黎未央却觉得头皮发冷,心咚咚地跳。
当时妈妈把这根蜡烛拿出来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告诉她:“心心,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它,好吗,一定要确定蜡烛是灭的才能睡觉。”
七八岁的小姑娘有点疑惑:“如果它自己亮了呢?”
妈妈把她抱得紧了一些,她看不清妈妈的神色,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那你就跑,跑得越远越好。”
“跑,知道吗心心,赶紧跑!”
穿着羽绒服的女孩知道黎未央看见她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大楼楼梯。她穿得红色很显眼,在没有灯光的大楼里,如同一块悬空的红色手帕。
黎未央跟着跑,鞋底踩过砂砾有些硌脚,月光透过格子间的空隙贴在她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把她的身影拉得怪异又狭长。
蜡烛尽心尽力地燃烧着,她追得近了点,光就更亮一些。她不是那个只会缠着妈妈讲故事的小女孩了,也知道当初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没人点的时候,蜡烛突然亮了,是它在提醒她,身边有鬼魂在游荡。
除了她以外,只有鬼能让蜡烛燃烧。
追到四楼,女孩停了,将将停在最边缘的位置。如果大楼建成了,这里应该是宽阔的阳台或者窗户,也许会放上几张桌椅供客人边喝边聊,可是现在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黑夜。
女孩站在那不说话,直愣愣地看着外头。
黎未央慢慢走近,发现她不仅穿的是红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的蝴蝶结也是红色,她没有耳洞,却戴了耳夹,依旧是红色的小珍珠。
民间有种说法,如果自杀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厉鬼。
黎未央一瞬间就想到上午美甲店老板娘跟她说的那句话:“前几年就有一个姑娘,因为男朋友出轨了,跳楼啦!”
女孩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决不是巧合。
男朋友成了负心人,她绝望之际穿着红衣服跳楼自杀,成了不散的冤魂,她是想报复谁吗?而且黎未央总觉得她身姿有些怪异,刚才追赶的时候就发现了,现在停下来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
女孩的红色棉鞋是低帮的,明明很短,却几乎快要到膝盖了。棉鞋上头有一圈白色的棉絮,像圣诞老人的胡子,女孩一动,就殷出点点血迹。
她没有脚。
黎未央看着她不成比例的腿,才发现她一直在用小腿的根部走路。两条腿像擀面杖一样直直地杵在棉鞋里,很僵硬。
脚底下有个建材废料,黎未央没注意就绊了一跤,惯性让她双手撑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孩用很怪异的姿势靠近她,向她伸出手。她手上也涂了红色的指甲油,风一吹,乌黑的短发散开,露出巴掌大的苍白的脸,嘴唇猩红。
黎未央本能地朝后躲,手悄悄摸上了自己的卷发,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鬼把蜡烛吹灭了。然而女孩似乎都没有去看蜡烛一眼,只是温暖的烛光让她有点害怕,停在了离黎未央一步的地方。
她突然流泪,在脸上划出两道红色的血痕。
“姐姐,帮帮我。”
往前是越来越黑,像走不到尽头的黑洞。再向后看,已经看不见热气腾腾的澡堂了,前面后面都是废墙。
蓬窝头越走越害怕,想起来自己的那一包子符纸和道具都放在旅店没拿出来,有点后悔。看来以后还是应该经常带在身上,跟江峤似的,留着防身。哪怕是心理安慰也好呢。
一片死寂里,铃声骤然响起,声音大作,把蓬窝头吓得跳出去三米远:“什么东西这是!”
江峤接起电话:“怎么了?”
那边是秦湾湾的声音:“江峤,你们在哪儿呢。”
“在外头,一会儿就回去。”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怕,你能回来陪我吗?”
江峤皱眉:“老钟呢?”
那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没热水,我想洗个澡,就用电水壶烧水,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跳闸了,屋里电全停了,老钟和前台正在修,一时半会修不好……”
江峤有点头疼:“你在房间里别动,等老钟回去。我们还没找到人。”
“那我去找你行吗,江峤,难道那个女孩比我还重要吗。”
江峤顿了一下,赶紧阻止:“我们在烂尾楼,这边有点危险,不要过来。”
蓬窝头再次靠近,就听见江峤说什么“别来”“就这样,先挂了”,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方圆几十米连个人影都没有,蓬窝头干脆直接贴在江峤侧身,就差直接搂着人家胳膊了。江峤垂眼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你说,央央到这儿干嘛呀她?”蓬窝头的舌头有点发颤,“会不会是那俩人看错了?”
江峤不这么觉得:“军绿冲锋衣、波浪长发,不是她是谁?”
蓬窝头心想也是,就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央央!”
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应。
“你等等啊,我先把警局电话拨上,万一咱们出了啥事,还有人民警察能做主给咱俩。”蓬窝头拿出手机,按了好几下。
江峤没有阻止,以他的经验来看,倒是不需要报警,真有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在警察的业务范围。不过蓬窝头是真害怕了,那就随他去。
走了十几步,蓬窝头还没跟上来。
江峤站定,回头喊他:“干嘛呢?报完警赶紧跟上。”
一片漆黑里,蓬窝头站在废墙中间,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着他苍白的脸色。他直勾勾地看着江峤,片刻又低下头看手机,往前后左右都走了一圈,把手机举得很高,又抬起头看江峤。
江峤被盯得有点发麻:“怎么了?”
蓬窝头死死握着手机,屏幕已经暗了。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蓬窝头又朝着反方向走,就是他们来时的路,过了两分钟才回来,这次他明显比刚才慌了许多,求助似的看着江峤。
“打不通电话啊我……”蓬窝头咽了口吐沫,“江峤,根本就没有信号啊这儿……”
没信号?
江峤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号格,确实是空的。
那……秦湾湾的电话是怎么拨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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