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国
2018年
“cheers！！！”
欢呼声过后，众人笑着喝下杯中的酒。工作室最近业绩不错，本次团建可以敞开了喝。
工作室老板周文良今天喝了不少，他穿着灰色的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上身的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平时清列的眼睛此时如同蒙着薄雾，白皙的皮肤泛着红。
“老板，今天这么有兴致呀，平时很少见你喝那么多。”李晴趁机坐到周文良身侧，握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你好像醉了，没事吧？”
周文良只觉得混乱的环境里，景物都变成不同色块。其中一组蓝色块越来越近，腻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周文良往后退，想离这组色块远一点。但色块锲而不舍，他退，色块进。
同事林茂德眼睛一扫，发现角落里挨得很近的两人，其中穿着天蓝连衣裙的女人尤其主动，不断往前凑。
“唉，李晴！干什么呐？”林茂德故意大声喊道，表情别提有多夸张。
大家都喝醉了，听见林茂德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都坏笑起哄。
李晴也喝了点酒，手握着周文良的胳膊不松口，一副好事将近的样子。
“什么情况？老板……对李晴也有那个意思？”有个男同事小声问。
“不……能吧！”设计师姜原金狐疑，他平时跟周老板关系不错，周老板这人平时独来独往，他好像不是喜欢这类型美女的人。
姜原金脚步蹒跚地晃到周文良面前，伸出两个手指摇一摇：“这是几？”
姜原金虽醉，但是好歹能勉强思考。但周老板的醉，就比较典型了，他看着晃来晃去的手指，露出懵逼的表情，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姜原金手指指向李晴：“她是……谁？”
周文良机械扭头，对着面前的色块露出疑惑的表情。
“文良……”李晴语气带着撒娇，她自认自身条件不错，平时打扮打扮上街回头率还挺高，她这么主动，对方不至于一点儿不考虑吧？
娇滴滴的色块挨得更近了，陌生的声音加浓郁的香水，让他结结实实露出迷惑、嫌弃的表情，这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周老板的脸上，属实罕见。
众人笑出声，表情都有些扭曲，忙用各种方式掩饰。
李晴咬牙推了一把周文良。瞪了姜原金一眼，拿起自己的包包，拉着自己要好的同事走了，留下一句：“切，一点玩笑都开不了！”
大家都笑嘻嘻地，心照不宣地不去戳穿李晴的话。
“啧啧啧，”姜原金看着周文良这张比明星还要秀致的脸，摇头：“蓝颜祸水！”
“周老板醉了，原金你送他回去吧。”刘健来说。
“行，你们慢慢玩啊。”姜原金把周文良手架在自己肩膀上，一瘸一拐地拖着周文良往外走，远处看，就像电视剧里受伤的人在驮着快要死的同伙在挪动。
“你俩儿都喝酒了，别开车！打车走！”刘建在身后喊。
“知道！放心！”
来到大马路上，拦好车，姜原金拍拍周文良的肩膀：“家地址哪儿啊？”
他们虽然比较熟悉，但是没有熟到去对方家的程度。
周文良还是那副灵魂出窍的表情，好看的眉皱起来，一副想要吐的样子。
“别吐！给我忍！家哪儿呀？手机里地址有没有？”姜原金问。
“……”周文良只是睁着眼睛，漂亮的眼睛充满迷茫，跟平时冷淡疏离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出租车司机降下玻璃，探出头对着左右摇晃的两人喊道：“哎，帅哥，你们待会儿可不能吐我车上啊！吐了是另外的价钱！”
“是是是！”姜原金见问不出个屁来，只好认命地把周文良架上车，准备把这货带自己家，反正他独居，两人挤一挤没什么。
正想低头钻进车里，肩膀被拍了拍，姜原金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一张比影视剧男主角还帅的脸，周身甲方爸爸的王八之气。
“有事？”姜原金说。
男人指了指车内：“阿良，我送他回去。”
“哦？”姜原金眼睛一亮，他不用照顾醉鬼了！本着负责的态度，他多问一句：“你跟周文良什么关系啊？”
男人沉默了，他看着车内醉得昏天黑地的人，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他思考的时间太久，久到姜原金都有些怀疑他俩认不认识，男人才慢慢地说：“大学室友。”
姜原金从车内扯出周文良，拍拍他的脸，指着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问：“他是谁？认识不？”
男人走近他，周文良皱着眉，也不知道他怎么分辨地，又似乎是辨认出面前的色块身上熟悉的气息，他露出疑惑中带着好笑的表情，薄唇轻启，冷哼了一声，一副遇见什么可笑的人的表情。他伸手想摸男人的脸，男人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摸。
周文良放心了，显然这两人认识，还很熟的样子。姜原金将周文良架到男人身上，自己钻进车里挥挥手溜了。
焦择将人扛起来，往自己的车走去。
“别，要、吐。”周文良被颠得受不了，闭着眼低声说。
焦择停下来，将他抱起来。
“难、受！”周文良窝在男人怀里也不舒服，一米八的个子硬拗成一团很憋屈。
焦择这次没理他，将他抱到车旁，将人塞进去，自己上车，将车启动。
黑色布加迪威龙划开漆黑的夜色，汇入热闹的车流，在叉口分开，驶向一栋白色公寓。
焦择将周文良腰际的钥匙串拿下来，挨个试，很快就打开门。
房间白蓝色调，收拾得很干净。焦择将周文良抱到沙发上，走到阳台用竿子将毛巾挑下来，还来不及走回去，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和呕吐声。
焦择来到厕所，周文良正吐得昏天黑地。等他吐完，焦择将毛巾打湿给他擦脸。周文良难受地皱着眉，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排阴影，他抿着薄唇，安静地让他擦。
焦择又解开周文良衬衫两颗扣子，露出更多的风景，焦择观察周文良的反应，周文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焦择矮下身体，鼻尖的酒味让他嫌弃，但他靠近周文良的脸，说：“这么乖，还知道我是谁吗？嗯？”
周文良略睁开眼，认真打量一番，露出嫌弃的表情，抬手想遮住男人的脸，被男人抓住。
虽然一副还在做梦的迷糊样子，但差不多应该能认出他是谁。
敲门声响起，焦择去开门，助理将买好的东西给他。
焦择开火煮好醒酒汤，将周文良拍醒，将汤灌下去。接下来扒衣服，给周文良套上睡衣，动作熟练。
过了六年，焦择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照顾起这个人动作还能这么利索。虽然他们不在以前的公寓里，虽然此时时机不太对。
将周文良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焦择看着洗衣机的按键发呆。他在干什么？他刚回国，只是打听到周文良今天跟同事聚餐，忍不住过去看看，不巧看见他烂醉如泥的样子，虽然知道他跟同事没有什么，但还是不想他被别的人带回家。
阳台洗衣机嗡嗡嗡的声音挺恼人。
周文良本想追随本能昏睡过去，但他总觉得不对劲，被灌了醒酒汤大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用意志战胜疲惫，悠悠转醒。
房间内灯火通明，他看了看自己被换好的睡衣，还有在阳台晃动的身影，他难受得厉害，懒得下床，哑声问：“文善吗？”
除了自家妹妹，估计没人那么贴心照顾自己了，但是文善怎么知道他在哪儿聚餐？
周文良此时脑子一团浆糊，等着阳台的人走进来的同时，他拿起手机来翻看，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但是他想不起来。
手机里周文善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十点，他那时在聚餐没看：
周文善:“哥，借点钱啊！”
周文良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充满问号，摁下语音键，但没有说一个字就发出去了。他懒得说话，但周文善这厮能明白空白语音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条郑洪奕的信息：“文良，回我一条信息好吗？”
郑洪奕是个富二代，追求他快一年了，人不错，是个周文良最近打算或许可以谈一谈的追求者。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或许谈着谈着，就处出感情来了呢？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周文善如此跟他说过。
周文良此时并不想回复郑洪奕，但他迟钝的大脑和不听指挥的手指不小心摁到语音键，又发了一条空语音过去。
“……”
周文良决定明天再跟郑洪奕解释。
周文善的信息炸弹一样轰过来，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诉说她这个新时代好青年如何落入资本家的消费陷阱，以至于现在正穷得揭不开锅……嗯……能不能借点儿钱周转周转……
……看来她今天没什么大事。
手机视频通话铃声响起，周文良看都不看直接挂断——不用看也知道是周文善。
周文良放下手机，睡意一阵阵袭来。周文良揉揉太阳穴，想等阳台的人进来，道个谢然后睡觉。
阳台的人迟迟不见动静，好像房间里有老虎似的。
手机滴滴响个没完，估计是周文善在长篇大论。
周文良无声叹气，拿起手机，半闭着眼点开对话框，哑着声音说：“行，好。明天。”
说完周文良揉揉太阳系，冲着阳台抬高了声音：“过来喝杯水！”
他忽然觉得不对，点开微信，只见对话匡上方的人备注为“郑洪奕”。
很显然刚刚郑洪奕也给他发信息，他误以为是周文善，结果回复错了人。
希望别是什么大乌龙。
周文良默默开始翻看郑洪奕发的信息。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从他开始发空白信息开始，除了一个被拒的视频通话，全是郑洪奕的告白，截止于周文良发过去的语音“行，好。明天。”
“……”周文良愣住了，他被榨汁机搅拌过度的脑子缓慢转动——他是该解释，还是就这么答应，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呢？
一道阴影在面前落下，周文良抬头，愣住了。
焦择？
周文良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缓慢将手机屏幕倒扣在床上，并且随手抓起旁边的枕头压住。
这愚蠢的动作成功引起焦择的注意。
他掰开周文良因为喝醉而没什么力气的手，拿起手机来看，页面还定格在郑洪奕聊天页面：
信息1：文良，你不是很喜欢栗子吗？他也很喜欢你，做他爸爸怎么样？
信息2：（猫的照片）
信息3：哈哈，我有点怂，文良我们交往吧。
信息4：我已经没招啦！我知道我们之间缺少激情，至少你不反感我嘛！我们试一试呗！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信息5：（猫咪图片）
信息6：（猫咪图片）
信息7：（一个男人抱着猫咪的图片）
信息8：我和栗子等你答复，你答应就来看看栗子吧！
焦择冷笑了一声：缺乏诚意、愚蠢的告白！
他点开周文良的语音回复：
“行，好。明天。”
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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