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坦然面对
服务员领着周文良绕过长廊，敲响某个包厢的门，一道得体温柔的声音:“请进。”
包厢装潢为中式风格，雅致舒适，两扇窗向外打开，垂下两片薄薄的竹帘，摇晃间能看到外边的山水景致。
坐着的女人正带着很淡的笑容看着他，她的容貌秀丽、穿着端雅，恍惚间周文良好似能看到文善这疯丫头老了之后大致的模样。
周文良敲敲门:“吴女士，你好。”
吴丽研正失神，闻言抬头。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秀致的一张脸上有一双独具韵味的眼睛，周身气质好像一副山水画隽永且别具一格。
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冷漠，让人感到这是个斯文高傲的人。
某个男人忽然模糊在脑海里出现，吴丽研模糊想到，前夫虽然一无是处，但是却长得一副好皮囊，这个青年应该长得像他。但前夫更像个油嘴滑舌的混混，没有这个青年的气质。
吴丽研调整了一下姿势，露出优雅的笑:“请坐。”
周文良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在她面前坐下。
吴丽研红唇蠕动了两下，把菜单递给他说:“这儿的中式点心不错。”
周文良闻言点点头，翻看菜单。
吴丽研状似无意地说:“……你妹妹，有跟你说过我和她遇见的事情吗？我跟她还挺有缘。”
周文良闻言，抬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女人。
吴丽研脸上坚持不懈地维持着属于贵妇人的亲切优雅的笑，她眼中带着微微地疑惑，注释着周文良。似乎在问，有什么问题吗？
周文良眼睛眨了眨，他冷淡的表情忽然带上一抹笑，仿佛寒冰初融，让吴丽研恍惚间想起了前夫。印象里前夫流里流气的，没有眼前这个青年斯文冷傲，青年这一笑，冲淡了眉眼的疏离与淡漠。
周文良开口:“妈妈。”
吴丽研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嘴角逐渐往回缩。
周文良说完自然地低头勾菜单，认真选了一会儿才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吴丽研没想到对方会毫无预兆地摊牌，直接喊妈的方式让她自乱阵脚。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文良，好像要用视线在他身上挖个洞:“你想怎么样？”
周文良说:“完成一个小心愿。”
吴丽研勾起红唇，一副条件你尽管提的不屑神情:“你说。”
周文良声音平稳:“跟妈妈好好吃顿饭。”
吴丽研表情再次凝固，她的眼神上下扫视周文良，嘴角紧绷。她觉得对面的青年在戏耍自己，她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笑:“是吗？”
吴丽研神态骄矜地抬着下巴，菜很快上齐。周文良真如他所说，开始“跟妈妈吃饭”，低头认真的吃饭夹菜。
吴丽研没有动手，木木地看着。
时间很慢也许很快。
在吴丽研不耐的等待中，周文良终于放下筷子。
“谢谢，好吃。”
他抬头看了吴丽研一眼，仿佛凝望着某个心灵港湾，眼中似乎含着道别。那种神情大约只有一两秒钟，很快疏离冷漠再次回到周文良的脸上，让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吴丽研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现金、支票？还是房子？”
周文良两只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吴女士，听起来你的决心很大，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吴丽研:“也就过去几年时间而已，我现在给你们相应补偿也不算晚，这么多，也够了。”
吴丽研将一张支票和房产证放在桌子上，还有两个车钥匙。最后是一份协议。
吴丽研:“这栋别墅有三层，还有这六百万，两辆车子，够你们好好生活了。仔细想想，我当初不走，也没有这些东西给你们，你说对吗？”
周文良不说话。
吴丽研盯着周文良:“不要讨价还价，希望你明白我已经足够有诚意了。我就一个条件，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周文良:“所谓的不打扰你的生活是指？”
吴丽研:“你是q大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签好字后，我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当不认识。”
周文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放在桌子上。吴丽研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周文良:“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至于我的要求，希望你录段语音。”
吴丽研阴沉着脸:“什么？”
周文良声音很平静:“吴太太，我记得我妈妈的样子，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认出来了。但是我忘记了她的声音，你就以妈妈的身份，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气氛忽然在这一刻凝滞，好像忽然之间有人把空气全部吸走。
吴丽研眼中闪过错愕，有种莫名的情绪爬上心脏，但她忽然警觉起来:“你是想录音证明，我亲口承认我是你妈妈？”
周文良:“你和我们兄妹的关系，需要录音证明吗？现在亲子鉴定结果很快。”
吴丽研咬紧后槽牙，得宜的妆容难以抹平她有些狰狞的表情。
她丈夫知道她二婚，只是不知道她有孩子。她跟着现任丈夫从小有所成到现在能昂首挺胸走在b城各种宴会，她不想因为其它因素影响现在安逸的生活。她更怕影响盼盼的婚姻，当年她答应陈秋静的合作，一方面是因为有所获利，一方面也是因为女儿对焦择有好感。但是她没想到，于盼盼和周文良是兄妹关系！兄妹喜欢同一个男人，她一个做妈的还推波助澜！吴丽研磨牙，陈秋静肯定是知道了这一层，把她给坑了！
吴丽研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文良指指手机:“我刚刚已经说了。”
吴丽研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说:“叫名字？”
周文良微微摇头:“算了，就叫团团。”
吴丽研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团团？”
周文良点头，表情跟语气就如同在跟别人谈合同:“团团是我的小名，不情之请，请加一个球球，球球是文善。”
吴丽研忍着怒气:“可以。”
周文良点击屏幕开始录音。
吴丽研僵硬地开口:“团团，球球。”
周文良摁下结束键，一副检查出不合格产品的表情:“吴女士，您平时是这种语气称呼自己的孩子吗？”
吴丽研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团团，……球球。”
周文良勉强点点头，关了录音，他拿过协议书，快速浏览后将名字写上。
他冲着吴丽研微微一笑，仿佛两人完成了一项双方都满意的合作。
周文良:“吴女士，后会无期。”
门在吴丽研面前关上，桌子上还摆着吴丽研拿出来的所有东西。
周文良走出餐厅没多远，就接到焦择的微信信息:
“忙完了吗？”
周文良回信息:“给你留言说过今天请假，我待会儿还有事。”
焦择:“嗯。”
焦择放下手机，看着巨大落地窗外寂寞的夜景，灯光交织，却又在远处分开。
陆彦提着饭盒走到焦择公寓外，拨电话。对方挂断电话，并很快回信息:
择:“私人时间，勿扰。”
陆彦默默地收拾东西回到车上，他回到公司把饭摆成温馨的样子，拍照，并配上焦择夜晚下假寐的侧颜，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这个人困倦到不行，又不得不陪自己恋人吃晚饭。
lze:“我陪你啊。”
远离城市的郊区的某个公寓内，周文善气鼓鼓地从房间出来，又回去。周文良特地开车过来跟她说他跟吴丽研见面这件事，周文善听得一肚子气，在家里走来走去，不时弄出很大的声响。
周文良看着她走来走去还要闹，便拿起手机点开某app浏览时首页自动显示lze的新动态，照片里的男人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他用手支撑着太阳穴，西装袖口规整干净。
周文良面无表情地划到其他页面，浏览了几个页面就把手机放下。
周文善把零食重重拍在茶几上“你说你干的事情，跟她签什么协议！”
周文良:“那份协议不具有法律效益。”
周文善嘀咕:“就算没有法律效应，也不该签……”
周文良看着这个从只到桌子腿长到一米六七的大姑娘，低叹，问她:“文善，你还想跟她打交道吗？”
周文善:“不想！她把我们当做敌人，我们跟她打交道，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周文良声音很轻柔:“所以我愿意签，我比她还不愿意被打扰，我不想跟她有交集。”
周文善点点头，比起伤心，怨愤更多一些。她想让那个女人愧疚，可是那个女人恐怕永远不会愧疚。如果要报复，以那个女人的性子不会手下留情，那么事情一定会没完没了。说白了，跟那个女人纠缠，会变得不幸。
行吧。
周文善低声说:“你把录的语音播一下。”
周文良点开手机，把录音放了几遍。
“团团、球球。”
周文善翻了个白眼:“这可跟她叫她女儿不一样，”
周文善模仿吴丽研的神态:“盼、盼～”
说完周文善自己笑了:“哥，删掉吧，够辣耳朵的。”
周文良:“确实有些恐怖。”
手指在录音上划过，点击删除。
生命中的某些人，他们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他们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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