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戳戳的修罗场
等到舌头上的血不流了，方修然才停止了内疚。他和许知礼的双手全部攥着沾满鲜血的纸巾，两人面面相觑，一阵静默。
“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吃粥了。”方修然挠头，“对不起啊。”
见方修然这二愣子的样，许知礼莫名想笑，他接过方修然手里的垃圾，一并扔在垃圾桶里。
他和方修然对视一眼，终是许知礼先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笑得开怀尽兴，笑得眼角都溢出泪花。
“哦对了。”方修然说，“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江屿。”
闻言，许知礼翘起的嘴巴一僵，笑不出来了。
江屿，他不是在陪沈音音吗？
“就在那里。”方修然指了指马路对面，那边空无一人，他“诶”了一声，“刚刚还在的？”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许知礼不做声，看不看错都和他没关系了，就算真是江屿，他也没有必要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过去那一年，发生的事许知礼自己都记不清。
留下一堆烂摊子让许知礼收拾，系统反反复复都是“没有权限”这四个字。
只是搞清楚过去一年的他做了什么，许知礼就用了一个多月。
当他想对江屿道歉时，江屿已经完全不搭理他了。
那就这样吧，许知礼将摆烂进行到底。江屿这边走不通，越找他越讨厌自己，还不如算了。
许知礼自己过自己的，这几个月倒是相安无事。
他是高二的五月份来到任务世界的，按照五年任务时间来算，必须在大四的五月之前把任务完成。
还有不到两年，任务时间比较宽裕，但是许知礼坚持不下去了。
在大学里，许知礼照常每周和父母通电话，繁重的课程和任务压的许知礼心力憔悴。他很想和父母倾诉。
可聊来聊去都是说过无数次的安慰的话，没有一句新的，全是许知礼听过的。
许知礼问有没有去给乔静扫墓，他们问乔静是谁。
系统说得待的越久，对现实的记忆就越模糊，就越难完成任务。
它没有骗人。
许知礼自己都快记不清乔静了。
……
方修然退了订的海鲜大餐，带着江屿去了粥铺喝粥。
许知礼心不在焉，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碗。
“都怪我。”方修然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表情，自责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许知礼摆手，“不是，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今天晚上我会补偿你的。”方修然诚恳道，“请你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哐当！”方修然身后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士的碗摔在地上。
许知礼侧身望去，他佝偻着身子，正伸手捡地上的碎片。
方修然也蹲下帮他捡，那个男生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许知礼觉得这个身影莫名眼熟，凑近去看他。
他低着头专心捡玻璃渣，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半个墨镜。
“别捡了。”许知礼握住方修然的手，“剩下的玻璃渣捡不起来，叫服务员来扫一下吧。”
方修然咧嘴一笑，“不碍事，不会扎到的……嘶！”
一颗细小尖锐的玻璃扎进了方修然的食指，稀碎的玻璃渣陷进了他的肉里。
方修然眉毛疼得一抽，尽力控制住表情，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
许知礼见他这样，一把拉过他藏着掖着的手，皱眉道，“你逞什么能。”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他的手掌，方修然的指头上，玻璃扎得很深，血流不止。
许知礼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决定带他去医院，伤口虽小，但万一感染了破伤风，那可不得了。
许知礼拉起方修然就打算往医院跑，只见蹲着的那个年轻人身体一僵，手指也被割破了。
他直起身子让服务员过去收拾，自己扯了一张纸随意包扎了一下。
许知礼带着方修然在旁边等车，那年轻人也凑了过来。
许知礼见他手上被鲜血染红的纸，又看了看方修然的手，联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
看来今天是有血光之灾吧。
许知礼确定自己没见过他，可是眼前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眼熟。
穿得衣服是前几年的款式，看不出原色的布料上上面还有补丁，人也弯腰驼背，头发乱糟糟的，偏偏又带着一副价值不菲的墨镜。
他站在许知礼他们身边，背着一个山的耐克包，纤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时不时地看路过的车辆一眼。
看来也是在等车。
许知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方修然见状，有意无意地挡住许知礼的视线。
“我本来想带你去兜风的。”方修然举起手指，遗憾地说，“看来今天去没有机会了。”
方修然有一辆酷炫的川崎h2r，号称“公路上的飞机”。这辆机车一响就吸引了无数机车爱好者的目光，方修然经常开着这辆车高调地找许知礼，车一停在z大门口，门卫和周围的学生就知道是那个男人来了。
就是从没见到他的车载过哪个女生。
众人纷纷感叹，是哪位天仙这么难追？连地面小飞机都飞不进她的心里。
作为“天仙”本人的许知礼嘴角抽搐，偶像剧的情节竟在我身上上演！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
……
“没关系的，下次也可以。”许知礼不愿扫他的兴，温声道，“我都有空的。”
方修然被他这漫不经心的话撩得脸红心跳，完全没了昔日校霸的影子，犹如一个怀春少女，心情完全被许知礼左右着。
我都有空，只要你把好感度给我，顺便向我告个白。
方修然说话结巴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下次约……约会？”
约会？许知礼眉头一皱，吃饭看电影兜风……好像也就是约会吧。
“车来了。”许知礼转移话题，“走了走了，先去医院。”
两人推推搡搡上了车，方修然回头还欲说两句，就见到那带着墨镜的年轻人直愣愣地看着许知礼的身影。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像在极力克制自己。
方修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冷着脸警告地瞪他一眼，揽住许知礼的肩膀上了车。
至于许知礼，已经完全把其他事抛到脑后，快到了期末了，许知礼专心准备期末考试，时不时和方修然出去吃个饭，刷刷好感度。
许知礼发现最后百分之五的好感度尤其难刷，许知礼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提高一点。
从95到96，许知礼用了一整个寒假。微信聊天都快聊出花了，为了提高好感度，许知礼把方修然推荐的动漫看了个遍，两人话题彻底跑歪。
两人同时追一个无cp的番，站错cp了，他和方修然是对家！
各种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许知礼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方修然也不屈服。
两个大学生，因为站错cp，整整两周都没说话。
后来许知礼为现实低头，假意同意了他的观点，草草翻过这页不提这事儿，两人才和好如初。
开学后就是大三了，郑新阳和邓哲准备考研，搬出了寝室。
寝室就剩下了许知礼一个人。
郑新阳和邓哲多半是不想和他在一个寝室了。因为之前的事闹得挺不愉快的，邓哲是个脾气暴的人，没有郑新阳的调和，三个人很难在一起生活这么久。
许知礼知道，邓哲是不考研的，真正想考研搬出去的是郑新阳。估计邓哲是怕就他和许知礼在寝室尴尬，也跟着搬了出去。
许知礼乐得清净，他自己生活都一团糟，没心情处理人际关系了。
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除了与任务相关的东西，其他的人和事看过就忘。
他也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把关键人物和事件写在“白纸黑字卡”上。
他今年21岁，现实里，他是在21岁死的。
许知礼一阵唏嘘，点开商城，准备买一张任务脱离卡。
他很怕遗忘，怕忘记父母，忘记知诺，忘记乔静……最后连自己都忘了。
他现在有275积分，可以买一张。他本来是想存着买“金蝉脱壳卡”的，现如今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离开这个世界才是真理。
【任务脱离卡。
功能:在任务总进度百分百时使用可提前脱离任务世界。
性质:一次性道具(限购三次)
价格：100积分。】
许知礼点击购买，果断拿下了任务脱离卡。
当初他口出狂言说“第一个世界太简单了根本用不着”时有多得意，现在买功能卡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怕了怕了，太难了。
任务倒计时剩下一年零32天。
方修然的好感度在96％停滞不前。到底怎么做才能提高好感度呢？要不是系统不允许，许知礼都想跟他求婚了，只要他好感度满了，再说一句“我喜欢你”。许知礼就能脱离任务世界。
他躺在床上想事情，突然，寝室门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寝室门没有猫眼，许知礼又是一个人，他警惕起来，走到门边，没敢出声。
大概过了两分钟，敲门声也没有响起。
也许是敲错门了吧。许知礼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离开门，他附耳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他耳力灵敏，闭上眼睛凝神屏气，全神贯注地听。
冷汗顺着鬓边流下来，极度安静的环境里，除了许知礼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一个极轻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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