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尴尬的年纪
年后,梁施芊就十八岁了。
这个年纪还未出嫁,除了钟府的钟离熙,汴梁城中再找不出第三家。
“钟小姐婚事波折,不得已耽误,小姐可要多为自己考虑。”
婢女采薇的话在耳边回荡着,梁施芊放空心神,有一搭没一搭梳着头发。
刚入宫时,梁施芊的目的很明确——
侍奉好太后和圣上,给圣上留下好印象,争一个四妃之位。
若能诞下皇子,自然是最好,不能就抱养。
只要她小心谨慎,看在太后和莱国公府的面子上,她的日子不会难过。
同样,有她在后宫,莱国公府也能延续一代富贵。
祖父常说她和祖姑母性情相似,以后有大造化。
梁施芊虽对大造化不以为意,内心却是认可祖父的说法。
她和姑祖母很像。
姑祖母有耐心,能忍耐,忍到先帝去世,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
她也有耐心。
所以进宫后,梁施芊没有急着和圣上培养感情,而是安安静静陪着太后礼佛。
果然,太后对她越来越满意。
在她有意交好下,宫中的宫女太监也对她越发热情。
她在宫中如鱼得水,适应的很好。
现在唯一出现的问题不在她,而在圣上。
她进宫快一年,太后这边好说,对她这个娘家的侄孙女关照有加。
圣上的想法却是至今没有摸透。
大周以孝治天下。
但皇家是最讲规矩又最不讲规矩的人。
以圣上的年纪,先帝留下的太后辅政就很牵强。
但毕竟是先帝的遗诏,就算先帝再不好,众人也只能遵守。
就当给圣上学习适应留些时间。
反正规矩是“主幼国疑,太后辅政”。
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
等圣上成婚,总称不得“幼”,届时太后还政,名正言顺。
天子守孝,以日代年,着急点的百日后就能选秀成婚。
纵使圣上嗣子继位,讲究名分,等到周年,也足够了。
现在周年已过,圣上偏偏不提选秀立后一事。
难道不该着急成婚,正式参政吗?
就梁施芊偶尔打探到的朝堂消息来看,圣上可不是胸无大志的。
相反,可以说野心勃勃。
梁施芊想不明白圣上的深意。
亦或者说,没有人看得懂圣上的做法。
就她所知,太后甚至找太医问过圣上的身体。
结果是圣上龙精虎猛,再健康不过,绝不是身有隐疾。
圣上身体康健是好事,毕竟先帝晚年的荒唐事还近在眼前。
但因为圣上的不按常理出牌,梁施芊的处境不太好。
她只比圣上小一岁。
女子青春易逝,十七八岁已经是很尴尬的年纪。
门当户对的家族,年纪合适的男子已经订下婚事,没订下的大都是自身或家里存在致命问题。
但仔细挑一挑,有太后在还是能选到不错的人家。
她再拖下去,等到十九,就只能做继室填房。
男子二三十岁能娶刚及笄的女子,但女子要这样干,就是不守妇道。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这么苛刻。”梁太后如是说道。
梁施芊明白太后的意思。
她耗不过圣上。
圣上就算再拖,几年后想选秀,依旧能选到年轻貌美的贵女。
她却可能超过秀女的年龄要求,即便通过太后破例入宫,年华不再,谈何宠爱。
太后是劝她考虑清楚。
“你若想清楚想要回家,国公府那边哀家给你撑着,哀家让圣上给你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可你要执意进宫,哀家最多帮你劝劝圣上,再多的就无能为力了。”
梁施芊不得不重新考虑。
她是坚持等陛下选秀,还是放弃嫁人。
城郊的科院,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不出袁崇所料,那位前辈果然给出了确切的图纸。
图纸拿到科院,姜师傅一把抢过,一张张翻下去,眼睛越瞪越大。
袁崇已经习惯了师祖的异常,自他清楚科院的辅导书籍是那位前辈编写的后,师祖就一直处在亢奋的阶段。
想想自己当初的悸动,袁崇能理解。
姜师傅当然要激动。
他这么大岁数,愿意跟着袁崇折腾来到两眼一抹黑的科院,除去情谊,就是为了科院的教材。
宫中拿出来的这些教材,内容详尽,来龙去脉清晰,逻辑性极强,比他墨门的书籍都要完善新颖,有些内容甚至他都没见过。
可以说,有这些教材在,哪怕没有师傅一对一教导,自己潜心钻研,也能研究出一二。
姜师傅眼馋这些书,不想那些生瓜蛋子糟蹋了,主动跟着来了科院。
但他一直认为这些书是皇室珍藏的孤本,毕竟皇家富有天下,找到些墨家的珍稀孤本也正常。
岂料这些书竟是出自一人之手。
如此精华,即便开山立派都使得。
姜师傅可不是好奇这位前辈的身份,心痒难耐。
到底是哪位墨家的前辈?
有此等大才。
如果不是他师傅早就过世,姜师傅估计已经跑回去问了。
现在看完这精巧的设计,姜师傅不得不承认,他远不及这位前辈。
但他没有感到挫败,相反涌起斗志。
这世上竟有这等墨家前辈,他要再接再厉,争取早点和这位前辈当面讨教。
不远处的另一个庄子上,钟离熙正在安排抚孤院的过年事宜。
“账上还宽裕,过年就每人裁一套新衣吧。”
晴儿笑嘻嘻地说道,“小姐持家有方,转头宫中还要夸小姐。”
“分内之事罢了。”
钟离熙的心情不错,露出一个微笑,提醒道,“你的成语也用错了。”
她可不是持家有方,而是尽忠职守。
晴儿毫不在意,“都差不多差不多。”
处理完杂事,钟离熙站起身去看看孩子们。
“对了小姐,过年抚孤院要不要做些好吃的?
晴儿的眼睛亮晶晶,显然兴趣点在这。
钟离熙也没反驳,问道,“你有什么好提议?”
“那小姐就问对人了……”
晴儿一口气说出十来个名字。
钟离熙刚想笑她是自己想吃还是要这些小孩吃,就被一个女孩拉住手。
“姐姐,银子欺负小文。”
原来是来告状的。
钟离熙低头,小女孩不过四五岁,两个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是个活泼的。
难怪敢和她告状。
钟离熙拉住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夕夕,娘说我是在下午夕阳落下的时候出生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口齿清楚地说道。
晴儿一乐,“和小姐一个名字,真是有缘。”
不过钟离熙的熙是光明的意思。
钟离熙一边走,一边打听情况,“银子怎么欺负小文的?”
小姑娘撇撇嘴,不高兴地说道,“他让小文帮他洗衣服,还说小文是赔钱货,以后都要依仗他。”
“姐姐,小文是妹妹,为什么要给哥哥洗衣服,老师不是说大的要让小的。”小姑娘满是疑惑。
钟离熙的心情坠了坠。
晴儿已经愤慨道,“都是抚孤院抚养,怎么还把家里的少爷脾气带来了。”
世人重男轻女,在他们看来儿子是传宗接代,未来给自己养老的。
抚孤院是圣上开办,可不需要这些人养,自然是男女一视同仁。
但世俗观念根深蒂固,就是孩子都被影响了。
银子和小文是亲兄妹,父亲是神机营的士兵。
父亲牺牲,母亲改嫁,他们兄妹二人被送到抚孤院。
钟离熙将这两人叫出来后,银子依旧理直气壮。
“我娘都说了,我是家里的儿子,是顶事儿的银子,她就是个铜板,当然要给我帮忙,不然等她嫁出去我才不帮她撑腰。”
小文在一旁怯懦地低着头,对这番话无动于衷,显然是听习惯了。
“她才不需要你撑腰,我给她撑腰,你不欺负她都是好的。”夕夕叉腰吼道。
银子是个欺软怕硬的,他知道钟离熙是管事的,闻言也有些心虚,但家中积年累月的习惯已经改不回来。
“我娘说了,女人没有娘家撑腰,以后出嫁被夫家打都没人管。”银子指着小文道,“她在家就给我洗衣服,她愿意给我洗。”
夕夕跳脚,“那是你逼她!”
银子道,“我们要跑步训练多累,你们就绣绣花又不累。”
夕夕反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老师没有教过你。”
“洗衣服这种活本就是女人干的。”
“才不是,你这是歪理。”
“小鬼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再告状小心我揍你。”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吵起来。
钟离熙蹲下身子,对上小文的眼睛。
“你真的愿意给他洗衣服,你的朋友在给你打抱不平。”
小文的眼睛闪着泪光,委屈道,“娘让我照顾他,我不洗他打我。”
抚孤院的生活并不悠闲,钟离微和叶敛都无意养出一无是处的懒蛋。
所有的孩子都要干力所能及的工作。
除去劳动,还有学习任务。
年龄越大,任务越重。
同伴都能玩耍的时候,自己却要给哥哥洗衣服,小文怎么能愿意。
钟离熙给她擦擦眼睛,温柔但有力量地说道,“他不能打你。”
“他要是打你,按照院中的纪律,会有相应的惩罚。”
那边两人的争论已经结束,一同看向钟离熙。
“你们武课的老师应该愿意帮我教训。”钟离熙淡淡说道,“不反省好,就不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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