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叶敛的耐心
拓跋护深知自己的劣势所在。
身处漩涡之中,不进则退。
父皇看似偏爱,实则摇摆不定。
原本偏向他的新贵,又因大皇子一脉的示好态度含糊。
去年的战事,到底让人看了笑话。
不洗去“俘虏”的恶名,他争夺皇位的机会更加渺茫。
王庭之中,唯有他和大皇子势如水火。
只要他能够扭转北燕的劣势,夺位的短板补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何况大周黄河水患,千载难逢之机,不狠狠咬下大周一块肉,拓跋护如何能够甘心。
萧钰的消息千里迢迢传来,燕帝喜不自禁,几乎是和五皇子一拍即合。
趁火打劫这事不用学也会。
这才有了北燕陈兵边境的决定。
国库空虚,上次赎人的银子还是东拼西凑而来。
燕帝并不想真的打仗,想的无非是恐吓勒索。
大周这只肥羊,不薅白不薅。
于是压下王庭的争议,出兵威震。
但大周毅然决然使怀安侯领兵北上的动作让燕帝慌了神。
他不想真的开战。
燕帝年事已高,自知身体每况愈下,虽有建功立业之心,但北燕在他手中壮大至此,如今守成之意大过开疆扩土的雄心。
上次的战事,燕帝犹豫踌躇,但在萧钰劝说下,主动开战,最终功败垂成,丧幽州十八城,成为他一生的最大败笔。
虽说罪责由萧钰一力承担,燕帝对大周却有了忌惮之心,万不想轻易开战。
五皇子的争取到底是失败了。
燕帝显然不关心拓跋护一雪前耻的雄心。
本就弱势的五皇子一脉,再失掉燕帝的支持,颓势尽显。
王庭主和派,也就是大皇子一派重新占据上风。
拓跋护争取不成,反被嘲笑俘虏一事,满面阴云。
王庭会议结束后还被对手堵住。
大皇子志得意满,看着手下败将讽刺道,“奢望不该得到的东西,早晚丑态尽显。”
“王庭之内,大哥竟如此骄傲。”拓跋护意味不明,“这是势在必得?”
大阏氏和萧氏等人狡诈如狐,他这个大哥怎么出生就跟没带脑子似的。
要是他有大皇子的身份……
拓跋护眼底划过一丝暗色。
“五皇子,陛下有请。”
燕帝的侍从恭敬行礼。
拓跋护似笑非笑,“大哥你太着急了,如此金玉良言,弟弟也送给你。”
父皇怎么可能允许他现在就被碾压呢?
这不要给他加筹码。
想要拿他当磨刀石,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拓跋护看着被激怒的大皇子,刻意露出恶意的笑容。
果真大皇子胸口起伏更重。
“你给我等着。”大皇子咬牙切齿道。
“弟弟等了好多年了。”
拓跋护凑近,给大皇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小声挑衅。
“你……”
大皇子怒不可遏。
拓跋护戳到了他的痛处。
燕帝嫡长子,背靠萧氏,却迟迟未立为储君。
就是现在,还要和家世背景皆不如己的庶弟争夺。
方方面面都暗示,自己不如小几岁的弟弟。
“大哥身为嫡子,也该讲究些,手指人可不是好习惯。”
拓跋护不等大皇子回答,接着说道,“弟弟不好让父皇久等,大哥海涵。”
说罢,拓跋护转身离开。
陛下将王庭守卫交给了五皇子掌管。
草原牧民听到这话,顶多感叹一句“五皇子深得宠爱”,王庭的新旧贵族却没这么简单。
王庭守卫,陛下的亲兵精锐。
燕帝在暗示什么?
燕帝身为北燕的首领多年,开疆扩土,大权在握,威望远不是皇子可比拟。
若燕帝真的属意五皇子,大皇子成功的可能性……
大皇子账中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
“父皇竟如此偏心。”大皇子红着眼愤恨道,他们所有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
大阏氏揉了揉眉头,既是为燕帝的心狠,也是为儿子的愚蠢。
“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大阏氏淡淡说道。
燕帝可不是偏心那么简单,可惜大皇子到现在都看不清。
王庭守卫移交五皇子,大阏氏作为枕边人可不相信燕帝如此大方。
不过是稳住五皇子一脉的名头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懂吗?”大阏氏直言道。
大皇子想反驳,稳住就是坐视五皇子做大。
然而对上母后平静的眼睛,大皇子熄了声音。
拓跋护挥手屏退手下,看着手中的虎符,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假的虎符又怎样?
虎符是真是假要看谁拿着。
众所周知父皇将王庭守卫交给了他,他手里的虎符自然是真的。
拓跋护面上闪过一丝狠意。
父皇想要安抚他,殊不知他已经看清父皇的意图。
他要感谢父皇的制衡之术,让他有了一争之力。
拓跋护攥紧虎符。
他明明比大哥更适合储君之位。
“父皇你老了……”拓跋护幽幽道。
北燕的密信靠近火焰,被烧的干干净净。
叶敛背手看向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
“密切监视北燕王庭,必要时帮大阏氏一把。”
圣上的声音消散在太清殿,无一人应答。
但成德知道暗卫已经将圣意传达出去。
暗卫是越发神出鬼没了。
明明到了六月,成德却觉得有股凉意。
叶敛垂眸,端起茶盏,撇去表层茶叶,却没有入口。
北燕稳住了,西秦丞相是个聪明人。
外患暂时解决,内忧还没结束。
好在黄河治水初见成效,灾情得到了遏制。
叶敛指尖划过钟离熙的折子,心中一定。
他没想到钟离熙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及时控制住疫情,避免了疫病传播;与灾民同吃同住,稳定灾民情绪。
后勤经营井井有条,主动翻阅医书,协助太医将刚刚冒出苗头的疫病掐灭在济宁府外。
有效化解了潜在的动乱,让钟相免于左支右绌之苦。
疫病猛于洪水。
若疫病肆虐,洪水就算止住,人心惶惶,治水的效果要大打折扣。
北燕和西秦也未必像现在这般好打发。
如此大才,困于抚孤院太委屈了。
如今崇宁长公主逐渐接手抚孤院,他要给钟离熙重新找个更好的去处。
子夜察觉出宿主的满意,为自己的点了个赞。
不愧是它看中的人。
正如叶敛猜测的那般,子夜是喜欢钟离熙没错,但也确实是无利不起早。
子夜升级后,有了一个新功能。
正如宿主能够从小世界中获取气运反哺。
子夜也有了类似功能。
帮助人才更快崭露头角,济世救民,能够获取相应积分。
子夜考量多方后,鸡贼地选了钟离熙。
在钟离熙身上,子夜罕见的看到了宿主初执行任务时的韧性。
救助启蒙天下女子,多么大的功劳。
多给它点积分不过分吧。
就它上涨的积分来看,钟离熙在灾区做的可不是小事。
钟相有才,却不会润色灾区的奏折。
剩下的袁崇何钦等有资格上奏的,不擅言辞。
奏折中说得简单,仅寥寥数言。
实际的困难却远非奏折能够写明。
束水冲沙法有效,加上旧河道的疏通,初步控制住水患。
开仓放粮,赈济安抚灾民,遏制疫病爆发。
这是结果。
束水冲沙方法是怎么摸索成功的,征发民工如何安排,疫病怎样治疗缓解等等都不是奏折中能够说清的。
后续还有灾民的安置,赋税的减免,浑水摸鱼之人的处罚等问题。
琐碎又细致,非熟知大周现状不可行。
叶敛深知自己的幸运,挖到了这些人才,否则饶是他有天纵之才,也是无能为力。
古代落后的生产力,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既是身在高处,就要肩负责任。
叶敛看着钟相奏折中“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表述,陷入了沉思。
大周的赋税八千万两,比前朝翻了一倍有余。
这也是大周几代皇帝洋洋得意的地方,自恃国富民强。
但仔细观察赋税的构成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立国之本的地税和户税两税占比不断缩减,数量更有下降之势。
不过盐铁酒茶的专卖权,加上繁荣的海外贸易遮盖了两税暗藏的危机。
自真宗盟约以来,三国偶有摩擦,大周坚守不出,总体上维持了和平。
虽说先帝荒唐了点,但勉强也能说守成。
为何两税不增反降?
钟相的奏折没有言明,但一句话尽显土地兼并之重。
国家统治的基础在百姓。
历代皇帝重农轻商,说白了是因为小农是国家稳定的前提。
赋税徭役都是由小农负担。
现在农民土地兼并,土地流转到豪门地主手中。
而豪门地主依仗政治特权,免税免役。
土地兼并动摇的是国家的根基。
钟相的奏折字字皆有用处。
“丈量土地,改革土地制度。”叶敛轻叹一声。
纵观史书,提出改革的先锋少有善终者。
钟相学富五车,不该不知道。
改革土地制度,钟离微就是站在世家贵族、豪族地主的对立面。
叶敛常被子夜念叨“作死”,他喜欢“一力降十会”,喜欢“捷径”。
但此次要以钟离微为代价,他舍不得。
即便钟相愿意。
叶敛顶了顶后槽牙,既然黄河水患是天意,那改革就自此始。
这次他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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