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功成行满之士、观其末路
徐氏集团财大气粗,徐绍寒心狠手辣。
人家捧手送上的全部身家兴许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赔礼谢罪?
这点诚意,可真是令人笑齿。
2007年底,全球财富上,z国徐氏集团徐绍寒与m国陆氏集团陆槿言并列第一,如此一个身家万贯、富可敌国的金融大亨,怎会瞧得起旁人送上来的一米一粟?
拿回来干什么?占空间?
落地窗前,男人站在下午时分的光晕里,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目光远眺,端着手中杯子轻抿花茶。
徐氏集团近期生出一股怪相,这股怪相且还来自徐董。
为何?
往常,开会期间咖啡不离手的人在某一日突然改成了茶。
会后,老总递烟,这人低睨了眼,淡淡道了句:“戒了。”
此后、徐氏集团各大小会议室里,茶香代替了咖啡香。
会议室里在也闻不到半分烟味。
老总们抽烟也不大敢光明正大的在老板跟前抽,除非是连夜加班时,众人实在困顿,也会壮着胆子来那么一两根。
幸好的是,徐先生烟瘾不大,戒烟并无困难。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视线从远方缓缓收回来,而后、转身,睥睨的视线落在跪在身后的众人身上,唇角轻勾,“跪着像什么?周让,上茶。”
瞧、他多友善?
人家上来就是一跪,跪的惊天动地,跪着将全部身家送上来。
人家一家老小跪在跟前负荆请罪。
他却跟会见老友似的,兴致勃勃的让秘书给人家看茶。
人生中最煎熬的是什么?
是你明知自己将脑袋搁在了断头台上,等着刽子手一刀下来,可刽子手不急着动刀,而是坐在你跟前漫不经心的磨着刀。
徐绍寒便是如此,何其残忍?
这个素来工作繁忙的人,今儿倒是颇为悠闲,不急着解决问题,反倒是要请人喝茶。
周让应允了声,正准备吩咐下去,却只听身后人在道了句:“前些日子陆总带过来的大红袍拿出来。”
自古监牢也好,现如今的监狱也好,在临行前的最后一顿往往都是吃的极好的。
今日,徐先生将天下第一的大红袍拿出来,寓意如何,周让明了。
没有可怜,没有同情,只觉得是或该。
这世间,挑衅权利的能有几个好下场?
“徐董------,”对方毕竟是混迹商场多年的人,说不识相?不大现实。
“起来,我这人说话不喜说第三遍,”这话,依旧不轻不重,但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威严。
本就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这会儿哪里敢忤逆眼前这人的有意思?这个年纪轻轻能坐上如此高位的人,手段自然了得。
“徐董------,”在开口,嗓音更是颤的厉害。
这人倒也不应允,行至一旁沙发上坐下,望着眼前人,嘴角始终擒着一抹官方客气似有似无的浅笑。
恰好此时,周让去而复返,手中托盘放着几杯清茶。
“不急、喝口茶,润润嗓子。”男人开腔,控着主场。
众人虽心中千千言,可也不敢忤逆。
端在手中的不是茶,是毒药。
一口下去捅一刀心窝子,喝的几人和后背冷汗涔涔。
“徐董------,”对方在唤。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微眯了眯眼,望着对方,轻启薄唇开腔:“喝完了?”
不应允,只是询问。
对方一愣,稍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人的意思,数秒之后才频频点头:“喝、、、喝、、、喝完了。”
临了,徐先生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喊了句周让。
抬手,摆了摆指尖。
周让会意,迈步过来请各位离开。
那人一见如此,哪里还坐得住,猛的从沙发滑下来,跪在面前。
一口一个徐董喊得凄惨。
周让侧眸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见其闭了眼,颇有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诸位、请。”
任由眼前众人哭天抢地磕头道歉这人依旧不动如山,而周让,显然也是知晓这群人不会轻易离开,只得从旁规劝:“徐董工作繁忙,无过多时间与各位唠嗑,各位与其被保安拖出去,还不如自己大大的走出去。”
这话,赤裸裸。
无半分拐弯抹角之意。
若不懂,怕不是傻子了。
恳求声与求饶声戛然而止,到底是能在首都混出一片天地的人,不聪明可以,但绝不能傻。
周让无须过多言语,道了声请。
送人离开。
将出办公室,那人拉着周让的手,低声下气恳求:“周秘书,恳请你在徐董跟前为我美言一二,救我一条狗命,我绝对会有报答周特助的。”
每每,以此方式来求周让的人不计其数。
但没有以此,周让是敢应允的。
身为徐绍寒的特助,他自然知晓有所为,有所不为。
莫说报答,酬谢,即便这人将全部身家拱手送上,周让也不能办这事儿:“这事儿,我坐不了主,您请回。”
“周特助,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犬子固然有错,但也不能搭上全家性命啊!”
古人言,桑人自古重利轻离别。
这话,无疑是将自家儿子抛出去了,不管他什么死活。
家族利益与孩子的姓名而言,前者明显更重要。
这就是人性。
自古以来,金钱是检验人性的标准。
不管你们是朋友,是亲人,还是父子,母女,都有可能为此反目成仇。
有人觉得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有人觉得它是最坏的东西。
好、是因为人人知晓它的重要性。
坏,只因它可以破坏一切关系。
周让内心波涛汹涌,但面上波澜不惊,他望着眼前人,似是不明所以询问:“那您准备如何?”
“法律该如何便如何,”那人说的不卑不亢,好似自己有多么正义似的。
周让闻言,浅笑点了点头,看了眼站在身后面色寡白的少年,笑意深沉。
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示意对方离开。
“周特助,”那人见其不言,依旧妄想能够绕道而行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周让无言,从刚刚的笑而不语变成了生硬:“请。”
“周特助。”
“事穷势蹙之人,当原其初心;功成行满之士,观其末路,你可知我这话,是何意思?”周让浅笑反问。
望着人家的目光带着冷冷笑意。
后者一时间哑然。
观其末路。
眼前人的末路是放弃自己的亲儿子,如此人、帮不得。
一个连自己与自己有血缘关系亲儿子都能放弃的人,往后你能指望他能是什么仗义之人?
周让的话,无疑是给对方下了斩立决了。
何其残忍?
何其现实?
越是高位,越看重忠诚,而显然,眼前人并不具备如此条件。
周让木送一群人浑浑噩噩离开,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进办公室给人复命。
后者站在办公桌前听闻他的话语,仅是恩了声,并无他言。
这日,邱赫来公司,将手中调查出来的文件一式两份分给了安隅与唐思和。
望着二人开腔道:“我以为对方是什么来路,原来是医药公司的公子哥儿。”
“正好前段时间欠了检察院同学一个人情,今儿也好还了,”室内洋溢着这人略微嘚瑟的话语声。
安隅浅笑牵了牵嘴角,伸手翻着眼前的文件,笑意悠悠道:“你这算盘敲的霹雳扒拉想,不错啊!”
“安律师教得好,”邱赫低调开腔,望着安隅,颇为吊儿郎当。
这日下午,邱赫将手中资料送给检察院同学,检察管跟律师说有密切关系也不算,但如说没关系,是假的。
你来我往之间,不粘带利益,只有人情往来,而这世间,最怕的就是欠人情。
还不尽,也不好还。
邱赫的计谋无疑是极好的。
一来,还了朋友人情。
二来,能收拾对方。
三来、还能省去徐绍寒的麻烦。
可谓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安隅与唐思和二人怎能不啧啧称叹。
这夜,安和合伙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会议结束,三人约着一起吃饭。
这在往常本是平常的事儿,所以安隅也未曾告知徐绍寒。
反倒是叶城驱车跟着人到目的地时,眉头紧锁,想着先生交代的些许事情。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是告知,还是不告知。
安隅在卫生间洗完手出来,正拿着纸巾擦着手上湿漉漉的水渍,见叶城满面为难的站在跟前一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要说的?”她问的随意。
“先生让我盯着您莫要乱吃东西,”叶城如实回答。
安隅擦着手的动作一顿,望着叶城,浅笑了笑:“人活着不能太较真,会累。”
“可-------,”叶城正欲将后面的话语言语出来,却见安隅伸手,将手中的纸巾团成一团,完美的抛进了垃圾桶。
那动作,透露这几分不高兴。
一顿晚餐而已,安隅心中自有数。
虽说外面的不如磨山干净,但合伙人一起吃顿饭,聊聊公司事情,并非不合理、
叶城眼睁睁的望着安隅落座,而后看着服务员将菜品端上去。
叶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如此一天,服务员上一道菜,他记一道菜,看到最后,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可算是落下去了。
还好,还好,都是正常的且清淡的家常菜。
邱赫与唐思和二人虽说是男人,但对于安隅也好,宋棠也罢无疑是多了一份细心的,大抵是二人家教极好,从骨子里会透出一股子谦让与细心。
这夜,餐桌上,六菜一汤,邱赫选了一家杭帮菜,没有半点辣味。
安隅吃的舒心吗?
就那样吧!
眼下她对食物没有任何要求。
大抵是没摧残久了。
包厢里,邱赫伸手舀了碗汤递给安隅,似是闲话家常问道::“你将赵家的传家宝贱卖如此,赵家人没找你麻烦?”
忆起安隅那个亲妈,邱赫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的。
“她们不敢,”安隅低头,舀了口汤送进嘴里,话语淡淡。
“怎么说?”
“既然是拍卖,那定然是做善事了,她们知晓我的手段,若是来闹,被我捅出去了,莫说是赵涛,就连赵波都会受牵连,说她们出尔反尔,打着做善事的名头去干这些恶心的勾当。”
“你很熟悉赵家人的心理?”邱赫这话,有点废话的意思。
坐在一旁的唐思和冷不丁来了句:“换你你也会熟悉的不得了。”
邱赫一囧,似是察觉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不让她们出出血,怎能长记性?”安隅笑意悠悠到了如此一句话。
三人聊着,邱赫摇了摇头,似是颇为感慨的道了句:“没跳槽之前我觉得人性尚且还有一些发光点,可自从被你俩拐进来之后,我仿佛觉得这个世界就没光亮了。”
他是个经济律师,对于商场纠纷。
各种大型经济纠纷案件在他手中过的没有上万也有几千。
那时,他看到的只是商场险恶。
可子从入了安和,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世家大族的阴险,看到了人性的贪婪。
看到了权利斗争路的阴险狡诈。
邱赫真不知是该谢谢他两还是敢暗暗问候他两祖宗十八代。
唐思和低头吃菜,听闻邱赫这话,失笑出声,伸手撸了撸衬衫袖子道:“站的越高,看的越远,你应该庆幸,我俩把你带上了正轨,站在了山巅之处,没有我俩你还在那小破地方苦苦挣扎,看到的也只是片面的,人性也好,世界也罢,你想活的更透彻,都应该更早的去经历。”
这话,没错。
站的越高,才能看见更多的肮脏与不堪。
那些你看不到的东西是因为你还没到可以看见的地步。
等那天,你看见了自己以往看不见的东西,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邱赫冷嗤了声:“让我看见这么多不堪,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感谢你俩?”
“是该谢谢,”安隅在一旁附和。
她跟唐思和,是有默契的。
这种默契,不能言语。
言语出来,伤心。
她睨了眼邱赫,一一细数起来:“我们说让你当合伙人,当了、我们说带你发家致富,也做到了,站的高看得远是每个人这一生都会经历的事情,你该谢谢,没有我们你不会那么早看见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年少时能经历的东西千万不能等到年老。
为何?
少时的自愈能力是成年之后的n倍。
早死早托生,早吃亏早享福,这话,不无道理。
邱赫笑了,被气笑的。
他俩一唱一和的倒是把自己摆在了救世主的位置上,反到是他这个被诓骗的人还得对她们感恩戴德。
“行吧!你们说什么是什么,”这二人联手起来打遍律政圈。
“我听说,东阳那边最近有个专门打医疗纠纷的律师在医疗界挺出名的,”安隅这话,及其云淡风轻,云淡风轻到一个什么地步?
一边聊着,一边伸手去兜汤。
且还一下一下的,动作及其优雅。
此话一出,唐思和与邱赫齐刷刷的望着她,默了半晌,二人异口同声开腔:“你又想挖墙脚?”
“什么叫我又想挖墙脚?”安隅将那个又字咬的及重。
望着唐思和满脸不爽。
挖邱赫是谁的主意就不用明说了,在者,她今儿只是想想,还没做出实质性动作,什么叫又?
“错言,错言,”唐思和似是思忖到了什么,赶紧开口道歉。
“难道不是?”邱赫问。
“挖你是唐思和的意思,所以以后你要是不好记得去找他,千万别找我,”这个锅,甩的及其漂亮。
邱赫闻言,视线落在唐思和身上,四目相对,互看不爽。
闲聊本也算是人生中趣事,但这趣事儿,止在了邱赫的电话铃声中。
往常,一通电话而已,若是公事,当场便接了,若是私事,也没见这人有如此神色。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静默了数分钟,脸面上的神色,纠结、疑惑、复杂、而后,起身离开座椅,才伸手接起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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