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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善后


  在这凉薄的世间,倘若有人愿意对你百般隐忍,不是为情便是为利。

  2005年八月,盛夏时分,异常炎热,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沥青柏油路上近乎能将人烤着,那日上午,她从法院一审回来,将车停在工作室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将将跨出步伐。

  有一男子冲出来挡住她的去路,若非知晓青天白日他不能将自己如何,安隅不得不怀疑这人有何意图。

  随后,他告知,希望能让安隅接他的离婚案。

  在丰厚的报酬面前,她选择了应允。

  这场离婚案,进行的并不顺利。

  男人的爱人是位中学历史教师,许是长期与书本打交道,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浓厚的文青气息,说话时,都是淡淡的。

  二人协商时,男人在妻子来之前显得焦躁不安,频繁喝水,在面对自家妻子时,她转瞬间好似见到了这个男人眼底深处那压抑的情绪。

  面度自家妻子的苦苦哀求,他下定决心离婚。

  离去时,男人望着天边的云彩微微出神,眼底那抹深厚的情绪她看不大懂。

  似如释重负、似愧疚难当、似依依不舍、似忍痛离别。

  直至三五周之后,男人传来噩耗,癌症晚期,永离人世。

  那一刻,她在回想起时,才懂得了男人眼底那抹浓厚化不开的情绪。

  那是爱意,浓厚且深入骨髓的爱意。

  他深爱他妻子,但不得不去做伤害她的事情,那抹隐忍才会那般清晰。

  而时隔许久之后,她再度见到这种神情。

  且还是在自家丈夫身上。

  她原以为徐绍寒的狂风暴雨应该顷刻间就会席卷而来,可并非。

  眼前这人,在百转千回之后选择压住即将爆发的情绪,带着隐忍的低低徐徐的道出了一句关心。

  那人是爱,但不得不去伤害。

  而徐绍寒与之相反。

  想去伤害,但因为某种因由,不得不隐忍。

  “没有,”良久之后,她僵硬开口,颇有些不自然。

  好似自己是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孩儿。

  许是没想到她会回答,徐绍寒话语又软了半分;“回头母亲问起来,你别作声。”

  言罢,他跨步过来,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她时,有些犹豫,怕又激怒她,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面上停了半分,见她没有躲闪,这才伸手过去将人拉着往洗漱台而去,伸手挑开水龙头按出洗手液抹在她掌心;“洗个澡刷个牙在出去,母亲是世家出生,身上难免会带着旧社会的观念,若是知晓你抽烟,不是小事。”

  见她未动,徐绍寒伸手引着她在水池上搓着手。

  临了,扯过一旁毛巾盖在她湿漉漉的掌心。

  “百年世家,容不得子女存有劣根。”

  语罢,他低眸在浴室巡视什么,俯身,望见洗漱台下方的水盆,伸手拿出,接了一盆水,开始冲洗她弹在地面的烟灰。

  安隅站在镜子前,凝视着这个一身得体黑色西装清冷尊贵的男人在给她收拾残局。

  心底有那么一处地方被狠狠敲了一棍子,有些触动。

  一盆又一盆的水下去,地面烟灰被清理干净。

  他伸手将手中水盆放回原位,而后翻箱倒柜的开始寻着什么,寻了半晌未找到东西,男人站在诺大的浴室中间,双手叉腰,眉头轻蹙,显得颇为头痛。

  轻“嘶”了声,目光落在杵在镜子前的爱人身上,“空气清洗剂在哪里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男人眉头拧的更厉害了,显然,他是懂自家母亲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替自家爱人擦屁股收拾残局。

  换言之,若是让叶知秋知晓安隅抽烟,后果必然是比他言语的更为严重。

  否则,他一个身价亿万的大财阀何苦屈尊端着水盆冲卫生间。

  “香水有吗?”他再问。

  闻言,安隅伸手拉开洗漱台侧面的暗柜,拿了瓶香奈儿五号给他。

  男人伸手接过,开始在浴室上方喷洒香水。

  显然是想将这浓厚的烟味盖住。

  而安隅,始终站在一侧看着男人工作。

  一番动作结束,徐绍寒伸手将香水放回原位,温软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低沉开口;“洗个澡!”

  言罢,不等安隅回应,转身离开卧室。

  楼下,叶知秋手中清茶由热渐凉。

  楼上,徐绍寒翻箱倒柜收拾残局。

  浴室内,安隅褪去一身衣物开始冲澡。

  这栋庄园里,三个人,各有所思。

  天空早已被黑夜笼罩,这个静谧的庄园更显的多了份神秘。

  安隅洗完澡穿着家居服出来,男人正站在卧室阳台抽烟,身上黑西服已褪去,随手搭在了椅背上,远远望去,只觉他整个人笼罩在烟雾中、万般孤寂。

  许是安隅视线太过炽热,男人夹着烟微微转身,见她顶着头湿漉漉的长发出来,夹着烟迈步进来,转身进了浴室,再出来,手中多了块干净的浴巾。

  “一会儿不用下去了。”他轻声交代。

  安隅接过浴巾,伸手缓缓擦着湿发,听闻他言语,手中动作一顿。

  只听男人在道;“我送母亲回去。”

  女子淡然的视线因这话有了一丝色彩,抬眸望向徐绍寒,“你母亲说今晚住磨山。”

  “、、、、、、、、”徐先生有片刻语塞,望着自家爱人半晌未言语。

  这夜,叶知秋留宿磨山。

  安隅与徐绍寒在其的“作用”下,不得不住在一间房里。

  此时,夫妻二人站在诺大的卧室,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我并不知晓母亲会来,”徐绍寒浅缓开口,算是解释。

  他是个男人,该有的气度一分不少,对于自家妻子,他素来是想着竟然娶进门了,就该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也有这个义务去维护自家妻子。

  “因我而来,”她开口。

  虽不喜徐绍寒,但至少还没无耻到将自己过错强安在别人头上的喜好。

  熟识徐绍寒的人都知晓,为商,他强势霸道,手段强硬。

  可就是如此一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在面对自家妻子时,带了分小心翼翼。

  明明今日叶知秋前来之事,他可不做任何解释。

  明明安隅拒绝他在先,他大可放着现场不管她死活。

  可他不忍,吵归吵闹归闹,但若是让长辈训斥,只会让夫妻矛盾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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