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陪你。”傅天华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格外的温暖。我多少有几分感激，纵然只得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是真的暖到了心窝里。
  我摇摇头：“不用了，你回酒店等我吧，荒郊野外的，你不适合去。”
  我爸妈当年走的时候家产全都拿去抵债了，唯一剩下点儿保险金又让我舅舅舅妈吞了去，美其名曰是帮我保管。呵呵，结果最后愣是没用在我身上，就连我爸妈去世，也是找了处荒郊野地埋了。
  他们的坟墓在望月山半山腰，他们之所以会埋在那里是因为那地儿是我外婆的地儿，占了地儿用不着给钱。
  望月山的山路并不好走，车是开不上去的，唯有步行。傅天华并非是普通人，陪我去那种荒郊野外的，要出个什么事儿，我还真是担待不起。
  我怕他出了什么事儿我担待不起，他却认为我是在关心他，更是固执的要陪我去，一边儿拉着我上车一边儿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说：“关幕锦，作为一个女人，你真的没有必要这么要强。你都说了，那荒郊野外的，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对不对？”
  “傅天华，不要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我只是怕你出点儿什么事儿我担待不起。”我冷冰冰的回了这么一句，说来，我本身也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太关心谁。
  我以为傅天华会尴尬，可惜他非但没有尴尬，还凑过来，手往我肩膀上搭，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关幕锦，不过是遇到一个两个人渣而已，何必把自己封闭去了，关心就是关心，矫情什么。放心，我不会笑你的，我知道你一向冷艳高贵……”
  我：“……”对于傅天华的行为，有些时候我还真是哭笑不得，这厮不光会气人，还特会逗人，说他油嘴滑舌都不够。
  “噗”我这儿没笑，前面开车的司机却笑了。傅天华立即摆出一副严肃脸训斥司机：“小胡！笑什么，开你的车。”
  说完之后，他又问我：“你爸妈的墓在哪儿啊？”
  “望月山，半山腰，车只能开到山脚下面。”我将地址很详细的和他说了一遍，并且告诉他车是开不上去的。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非得陪我的话，那就得走路，望月山那地儿虽算不得多乱，却也不太平。
  前些年变态杀人事件就是在那地方，还上了新闻的，整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傅天华肯定也是知道的，他故作惊讶，表情十分浮夸：“几年前变态杀人那地儿？”
  “嗯。”我点点头，我倒要看看傅天华还敢不敢去了。
  傅天华那个王八蛋和一般的富二代不一样，他是个抖m，纯种的抖m，那抖得厉害啊。身为一名富二代，还是媒体经常报道的纸醉金迷的萎靡富二代，这厮不在酒店里找个姑娘好好玩儿玩儿，非得跟着我去望月山。即便是走路，他也得跟着。
  我俩爬了两个小时才爬到了半山腰，我气虚喘喘的对着旁边热的满头大汗的傅天华道：“怎么样，受不了吧！告诉你别跟来，你非得跟来。”
  “受不了的是你吧！”而傅天华这厮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压根就没喘气儿，满脸不屑的斜睨着我道：“我看你一个人上来非得死在这儿不可。”
  “死在这儿也挺好啊，陪我爸妈不是。”我顺口接道，倒也是，如果能陪我爸妈也是一种幸福，总归是比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要好受得多。
  傅天华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略带讥讽的问我：“关幕锦，唯有弱者才会想不开。”
  “谁想不开了！你他妈别在那儿意淫！”我即刻否认，虽然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想不开，可我不会承认的，尤其是在傅天华面前。这烈日炎炎的，爬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我火气也挺大，一下把之前傅天华对我好都忘得一干二净，当时就爆了粗口。
  我火气大，傅天华的火气却不那么大，他指着不远处的两座坟墓一如既往的教育我说：“关幕锦，那是你爸妈的坟吧，到底是在我岳父岳母面前，你稍微收敛一点儿，不然他们认为我没把你管好，晚上来找我谁负责啊！”
  “王八蛋！谁让你亵渎我爸妈了！”我边走边骂他。
  傅天华摊摊手：“我哪有亵渎，我记得小时候李叔叔和阿姨说要把你培养成淑女，你看看你现在，哪有半点淑女的样子。”
  说着，我们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我爸妈坟前，坟墓因为常年没有人打扫，荒草丛生的，层层叠叠的，两种坟墓已经面目全非了。
  看着眼前这荒凉的两座坟，我忽觉我真不孝顺，一走就是九年，就连我爸妈的祭日也未曾回来过，至多也就是湘城过鬼节的时候帮我爸妈烧烧纸钱什么的，那时候我让孙坚陪我，他不愿意。他说这是迷信，他说人死了就化作了尘土，你烧过去他们也收不到。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迷信，我又何尝不知道人死了不过是一掊黄土。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寄托罢了。
  想到这些，我心中一时有些感伤，也没有心思骂傅天华了，忙着将买好的蜡烛纸钱的拿出来。

  墓碑上已经生满了青苔，九年了，估摸着这九年我舅舅舅妈也不曾来过。我伸手抹去墓碑上的青苔，我爸妈的名字清楚的刻在上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心里顿时酸楚的很，才收敛了不到一会儿的伤心情绪又迸发了出来。
  我不大愿意让傅天华看到我哭的模样，纵然他早已经见过了。我回过头冲着站在一旁的傅天华道：“你去那边儿等我一下吧，我想和我爸妈说说话。”
  傅天华没有像之前那样吊儿郎当的开我玩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有事叫我。”
  我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回应。眼见着傅天华离开了，我才开口，对着两座冰冷的墓碑掉眼泪：“爸，妈，我回来了。很遗憾，我没有成为你们所期待的淑女，不过，你们放心，我很好，我在外面过的很好，比在家里过的好……至少在外头我不用看人家的脸色，我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我……”
  这话是在对他们说，却也是在对我自己说，我虽然没有成为一名淑女，可我是靠自己活着的。我十七岁离家出走，一直都是靠自己，我没有骗没有抢，也没有像那些个邻居说的一样卖，清者自清，我又何必伤心难受呢。
  我是谁，我是关幕锦，我怕过什么？十七岁在湘城最大的ktv卖酒的时候，我还拿酒瓶子砸过一个富二代，那是个比傅天华还要混账的富二代。
  那个富二代当时想占我便宜，我不干，他就揍我，我当时就拿酒瓶砸了他脑袋。他扬言说要我性命，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自己先丢了性命，听说是家里破产了，得了抑郁症自杀的。我很纳闷那么个混蛋怎么能有抑郁症？现在想起来，像我这种女混球都能悲伤得不能自已，那个富二代有抑郁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比起那个富二代，我倒是幸运很多，命硬的很，受了那么多磨难，都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我却还能活着。既然活着，我又何必要为了那些个破事儿难过呢。我抹了抹泪，对着长满青苔的墓碑道：“爸，妈。我很好，真的，我很好，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那些个破事儿就倒下的，你们在下面要好好的过日子，要过得开心。”
  我知道他们根本听不到，可我还是一个劲儿的说，许是为了自我安慰吧。
  正当我泪眼婆娑的自我安慰时，一只手忽然搭在我肩上，不对，应该说是一只拿着刀的手。
  妈的，不会这么倒霉吧？我知道我仇家不少，不过能买凶杀人的，除了魏语清和孙坚，我暂时还想不到别人。我颤颤巍巍的回过头，我还没看清对方的脸，砰，随着刀落地的声音，对方就直接倒地上了。
  傅天华蹲身捡起刀子，眼底里含着几许冷意：“这个魏语清，胆儿还挺大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虽然是个混球，不过遇到杀手还是头一回，当时就吓得有点儿傻了。傅天华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怎么，吓傻了。”
  “这个人……是魏语清派来杀我的？”我指着地上男人颤颤巍巍的问傅天华。
  傅天华点点头：“嗯，我一早的就发现他跟着我们了。”
  “一早的？什么时候？”我站起身来，惊讶的问傅天华。
  傅天华瞥了眼儿地上躺着的猥琐男，摊手道：“他可是跟了好几天了，大概是从你去吃牛肉面开始就跟着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更惊，我被跟踪了几天我怎么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傅天华笑笑：“你没有感觉是正常的，这些人都是专业的，要不是我这种有经验的，基本都发现不了。”
  “有经验？”我困惑，说的好像他经常被暗杀似的。
  傅天华踢了地上的男人一脚，笑容里夹杂着苦涩：“我跟你说过，我被绑架过，我十四岁那年，和我双胞胎妹妹傅家馨一起被绑架过。然后，我妹妹，被撕票了。呵呵，母女俩还是真是一个样儿啊。”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压根没听明白他后面那话是个什么意思，谁和谁是母女呢！算了算了，我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我走到傅天华身旁，指着地上那个男人问他：“怎么处理？放了？”
  “怎么，难不成还想弄死他？”傅天华边说着边摸手机，似乎打算打电话，大约是发现没信号，他又盯着屏幕怒骂：“**！”
  我拍拍傅天华的肩膀说：“别**了，我告诉你，这周围还有好些上了年纪的坟墓，你把他挪个位置，别放我爸妈这儿，挪坟多的地方去，等他醒了吓不死他！”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儿，像这种整天做亏心事的，必定是怕鬼的。因为苏家的缘故，傅天华自然不会把这事儿捅破了，至多也就是抓了这个男人当替罪羔羊。这个人被抓了起来，魏语清还可意派了其他人来害我，想来倒不如吓吓这家伙，让他去吓魏语清。
  这样一想，我干脆自己动手把地上的男人往坟地里拖。傅天华无语的看着我：“关幕锦，这种事情就应该让男人来做，你能不能有点儿女人味儿啊！”

  “别他妈废话，快帮我抬。”我完全没有形象的指挥傅天华，傅天华因为年少时被绑架，本身也很不爽这些绑匪，虽然很不满我爆粗口，但还是积极的帮我抬。
  我这辈子干过不少混账事儿，但每一件都干的特别爽，比如这事儿，一想到那个男人醒来之后吓尿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在心中狂笑，之前的悲伤顿时一扫而空。
  我真他妈是个变态啊，被暗杀这种事儿让常人遇到了肯定得吓坏了，而我和傅天华这两个神经病却有说有笑的往山下走。傅天华贱兮兮的冲我笑：“关幕锦，你说他醒了之后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哈哈哈！”
  “指不定呢！”我也笑。傅天华见我笑得欢，手就往我肩上搭，我顿时收敛起笑容，瞪傅天华：“干什么！把你的爪子给老娘拿开。”
  傅天华死不要脸的搂着我道：“喂，关幕锦我救了你诶，你不该以身相许么？”
  “许个……”轰！我屁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惊雷吓得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扑进傅天华怀里。麻痹，我尴尬了，我他妈没被绑匪什么的吓到，被雷给吓到了。
  傅天华笑看着我：“你害怕？”
  轰！我还没回答，伴随着闪电又是一道惊雷，我前一秒还在尴尬，下一秒又扑进了傅天华怀里。我承认我的确是怕打雷，因为收到我爸妈死讯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雷鸣电闪的夜里，我跟着外婆到医院里，看到我爸妈血肉模糊的尸体。当时我没哭，所有人都说我小小年纪就那么冷血，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他妈是吓傻了，吓得都哭不出来了。
  尔后，每每雷鸣电闪之时便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梦里面看到的总是我爸妈的尸体，然后我哭喊着从梦中醒来。
  十二岁以前有外婆，害怕的时候我可以躲进外婆怀里，十二岁以后我只能躲在被窝里。遇上章寂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我这一辈子的依靠，直至堕胎之时，我才深深的意识到我有多幼稚。
  后来到了湘城，一连遇到几个人渣，最后我遇到了孙坚，打雷的时候他会抱着我，当然，这是在魏语清勾搭他之前。换一句话说，这是在傅天华甩掉魏语清之前，那时候他还当我是手心里的宝，现在看来，我他妈就是一根草，一根孙坚寂寞空虚冷的时候用来挠痒解闷的草。
  雷电还在继续，我躲在傅天华怀里动也不敢动，直至大雨落下，我才尴尬的从傅天华怀里出来。
  傅天华笑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见不得他这副神情，顿时火冒三丈：“笑屁啊！这他妈下大雨了！你那些保镖呢？叫着赶紧下山。望月山以前可是发生过泥石流的。”
  我倒也没骗他，望月山发生泥石流是在我爸妈离世之前，所以也不存在我爹妈的墓地坍塌什么，不过现在就说不清楚了。我倒不怕我爸妈的墓坍塌，他们要真在天有灵在哪儿不是一样，何必非得在望月山那口棺材里呢。
  而且他们早已被烧成骨灰了，那骨灰里有没有掺和了别人的骨灰都说不清楚，坍塌了也无所谓，该坍的拦也拦不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和傅天华别给泥石流什么的压死了，哎，我果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对自己死去的爸妈都是这种态度。伤心的时候对着他们哭诉，这会儿要命的事儿也就把他们抛之脑后了。
  我挺着急的，怕傅天华被我连累丢了性命什么的，他倒淡定从容的很：“我没带保镖上来。”
  “你骗王二丫呢？”暴雨中，我抬头看着淋成落汤鸡一般的傅天华道：“你一早的就发现魏语清派了人谋害我，她要不能只派一个？你可是她前任，你比我更了解她，你能不带保镖？你骗鬼啊你！”这厮顶多是手机没信号叫不了警察而已，他才不会蠢到不带保镖呢，要知道，他可是被绑架过的人，而且我看他被绑架了可不止一次，人人都以为当什么富豪好，不想他们却也是在刀尖儿上过日子。
  我确定傅天华是带了保镖的，而且这些保镖足以虐死魏语清派来的人，莫不然傅天华也不能这么淡定从容的站在这儿。
  傅天华这厮看着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思缜密的很，要不怎么能把他后妈整成了精神病。
  “关幕锦，你不觉得大雨中漫步是件很浪漫的事儿么？”傅天华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很煽情的告诉我说这是件浪漫的事儿，就冲他这话，我就肯定他带了保镖了，而且就在这周围。
  对于他这种态度，我有点儿恼火：“浪漫你大爷啊！你丫有病吧！我告诉你这破地方要是发生泥石流什么的，你他妈就得被压成残废了，那时候就跟演韩剧似的，更浪漫！”
  人家都觉得我像个神经病，可我看傅天华更像个神经病。
  傅天华侧眸看了我半秒，惋惜的哀叹道：“关幕锦，你终归是没有浪漫细胞啊，算了，咱们还是下山吧，瞧瞧你那怕死的样。你平时的浑球样儿都哪儿去了？”
  “是，我是浑球，可你不是，你是天华集团的少东，你是陪我上来的，你要是死在这儿了，那不成我的错了？改天我又得上头条了。”我很不耐烦，一边儿抓着傅天华的手臂走，一边儿说道。
  傅天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嘻嘻道：“关幕锦，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我呢？吆！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滚！”我阴沉沉道，真他妈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傅天华手往我肩上搭：“你说你怕就怕嘛，何必逞强，走走，哥哥扶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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