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年鲜衣怒马，恶意蚀骨如蛆

“看什么看!你这个该死的杀人犯!  ”
  “我告诉你，你小子赶紧坦白交代你杀人的过程，我们将证据交到警察手里还可以争取帮你减刑放你一马!”
  一名挺着大肚子的秃头大汉盯着房间里的少年狞笑着说道。
  “哗……”
  扑面而来的一盆透心凉的水从头到尾全然浇到了少年身上，少年身上那件薄薄的衬衫被水迅速塌湿，贴在皮肤上冻的人发寒。
  那股刺骨的冷气冻的人清醒了不少，少年微微睁开眼睛醒来。
  漆黑细密的睫毛上滚落下一滴水珠，鼻梁高挺的侧影打在脸庞，略带苍白的唇角紧抿。
  顾知知一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空地，她手臂一动，就突然发现自己双手被人用铁链紧缚着双膝跪地。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间，地面铺着水泥，墙壁上拴着两个铁钩，连接在地上禁锢锁着地上的人。
  少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似乎被人用鞭子暴力抽打过一般，此刻双手被锁链分开锁着，跪在地上。
  双膝被冰冷的地面冻的生疼，顾知知没忍住难受的蹙了蹙眉。
  唔……
  这是哪里？
  为什么她被抓起来了？
  1314和直播间的网友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
  1314急忙问道：【宿主，你还好吗？！】
  顾知知微微摇头，眼睫轻颤，似是想到了什么，顾知知垂下眼皮，回答的格外老实。
  “……可能不太好，我腿很疼，而且地上还很冷。”
  直播间弹幕静了静。
  这还是顾知知首次跟众人抱怨什么，听着顾知知小可怜似的语气，再看着画面里被折腾的那么惨的少年，直播间众变态瞬间心疼炸了。
  【娇娇宝贝别怕啊！我这就给咱买大袄穿，咱家最不缺的就是积分!为了老婆，我要开炮!】
  【来人!快把二营长的意大利大袄拿出来!  听到没，二营长在催了……】
  【来了！来了!报告营长，积分准备好了，大袄也准备好了!】
  【……好!  开炮!－－】
  顾知知：“………”
  你们可真有意思。
  “……”
  站在陆钦面前的秃头大汉见陆钦醒了，他嘴角扯出个讽刺的冷笑。
  “陆钦，村长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村长说了，只要你现在乖乖点头承认你杀了人……他马上就可以放你出来……”
  挺着大肚子的秃头大汉扯了个椅子坐在一旁，一边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热茶，一边看着陆钦不怀好意的笑。
  但他随即就看到少年目光呆愣的停在虚空某处发呆。
  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发呆跑神？！
  陆钦这小子疯了啊？
  他瞬间就怒了，啪的一声猛拍大腿怒骂：“陆钦，老子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在他眼里，少年听到他话后面无表情的微微抬眸，清隽俊美的脸庞一脸无所畏惧。
  “抱一丝啊……耳朵刚被你浇进水了没听清。”
  顾知知老实诚恳道。
  秃头大汉：“………”
  被顾知知这话气无语了，但迎上少年坦然然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并没有说谎。
  于是秃头大汉伸手挠了挠反光的秃头，暴躁的从一旁抽屉里拿出几张卫生纸甩过去，胡乱给被绑着的陆钦擦了擦耳朵。
  “只要你点头承认你是学校的那个杀人狂，村长自然不会亏待你，以后等你从监狱里出来了，你下半生还愁什么？”
  “你说你小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不就是让你承认杀了几个人嘛？”
  “而且你这样帮村长，村长宅心仁厚自然记得你的恩情，他自然会等你出狱了给你拿点钱，补偿补偿你……”
  “哎呦，这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嘛！？……”
  秃头大汉边擦边诱哄道。
  闻言，顾知知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反问道：“可是我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我来背锅？！”
  直播间弹幕－－
  【不是!?等会儿……这老登头疯了啊！？陆钦不是没有杀人吗？这是要造嘛啊？】
  【卧槽!突然有点细思极恐了家人们，这个家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让陆钦背锅?】
  顾知知抬起胳膊用力挣扎，铁链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她只觉得身上被人狠狠揍过一顿的痛觉再次密密麻麻的浮起，疼得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我没有杀人。”顾知知咬着下唇又重申了一遍。
  可惜那秃头大汉却只是嗤笑一声，捏着少年的下巴一字一句狞笑道：
  “你的命怎么能跟村长儿子的命比？”
  “怪就怪当天操场摄像头坏了，你可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吗？”
  “再说了，只是帮忙认罪坐几年牢而已，等到你出狱回来了，村长承诺给你30万，怎么样？”
  顾知知动作一滞。
  她抬眸看着眼前秃头大汉，没有再说话。
  “………”
  顾知知心里渐渐浮起个大胆却可怕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让她不敢相信。

  眼前这一幕幕不太完整的画面逐渐将她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线索连贯在了一起，如同蛛网丝般勾勒出一笔令人心惊的真相。
  而验证她的这个猜测，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打破眼前的回忆轮回。
  于是顾知知听到了自己心情复杂的跟秃头大汉冷声说：
  “我拒绝……”
  话音刚落，如同触碰到了禁忌的开关，熟悉的禁锢感传来，眼前这一幕的景象再度如同镜面碎裂一般碎开。
  顾知知指尖一紧，心瞬间捏了起来，她意识到了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她赌对了。
  场面剧烈摇曳间新的场景再度变化。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是冰冷的雨夜与火光冲天。
  这大概就是最后一幕了吧……
  顾知知心想。
  远处树杈上停落着许多只乌鸦，黑溜溜的眼珠无情的盯着在雨夜中的一幕，如同见证悲哀的执法官。
  ………
  “村长，您别着急，大家作为村民怎么可能不为您考虑?只是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做与不做都得看您。”
  “村长!要我说现在就干脆杀了这小子将他顶罪出去，到时候就说他是畏罪自杀!”一个村民道。
  “可是……”
  “别可是了村长，这是唯一能救你家儿子的办法了，他在学校杀了那么多人，警察不可能随便将他判几年就放出来的。”
  “就是，万一小博被判死刑了你们家以后还过不过了?陆钦只是个没爹没妈的小野种罢了，到时候死了就说上山被摔死了，没人会知道的。”周围人谄媚道。
  “那……就这样办吧……”黑暗中那略苍老的声音道。
  “…………”
  死寂，就连同天空中下的细雨都冰冷到了极点，彻骨如冰针。
  顾知知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群举着火把躲在雨棚下的人群，听着那些人的话心情逐渐沉落入谷底。
  她的猜测没错，陆钦果然是被人冤枉死的。
  而陆钦故事里复仇的男人，则是他自己。
  虽然她之前猜测过陆钦可能不是活人，但对方不仅没有对她怎么样，反而还接二连三的救了她许多次。
  可怜的少年本该在鲜衣怒马的年纪，却被这些人强行扣押上罪恶的枷锁，白白葬送了性命，亡灵的怒意最后还是使得他拿起了武器。
  窒息感渗入喉间，浸入寒凉的雨气，酸涩与沉闷捏着她心脏，让她鼻头发酸眼尾渐湿。
  怎么能有人能这样坏呢？……
  身体被绑在树垛上，顾知知看着村长身后跟着一群村民。
  他们从暗处走来，昏黄跳动的火光跳跃在他们那张张朴实黢黄的脸上，反射性他们眼底的冷光。
  “不好意思了，陆钦，为了我的儿子，我只能这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知道我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我家小博刚大学毕业，比你有更好的未来。”
  “你不要怪我，等你死了，我会多给你烧纸。”
  “下辈子……你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好。”村长眼神复杂又直勾勾的盯着被绑在树垛上的少年道。
  “………”
  顾知知嘴唇颤动，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她该怎么回答呢？
  说你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可惜被绑在这里的是他，是陆钦，不是她顾知知。
  她如同最直观的旁观者，看着眼前一幕又一幕，走过陆钦同样的路。
  斧头反射着冷光，细微的雨珠在斧尖上跳跃，她看到那群村民拎着朝她逐渐走近，神情是麻木与决绝。
  一滴温热的泪珠顺着长睫滚落，混合着雨水坠入黑暗。
  雨夜中少年阖上长睫，平静的跃入彻夜的长眠。
  “………”
  在最后彻底的关头，顾知知本以为自己会跟当年的陆钦那般被斧头活活砍死。
  然而在最后时刻，她听到了有人在那片黑夜里喊她，她怔愣的动了动指尖，回头的那刻意外的闻到了几丝阳光的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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