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商议治水

　　鲧在妫汭再次见到舜的时候，不禁又惊又怒。惊的是，舜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经历了大小不下三十多次刺杀，居然还能全身而退；怒的是，共工飞鸽传书告诉他，已经将舜等一干人包围在华夏与西戎的边界，结果还是被舜逃了出来，而共工却没有告知他半点消息，让他以为舜已经死了。
　　原来，共工见舜已经逃跑，害怕舜在帝尧面前参他一本，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帝尧要治他的罪，他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鲧的身上，他先要和鲧保持距离，所以没告诉鲧，舜逃跑的消息。
　　不过，鲧是工于心计的人，既然舜还活着，现在他不得不改变所有的计划。对他来说，利好的消息是，舜在逃脱共工迫害的时候，弄丢了华夏水文图，他可以在这点上做文章。
　　果然，舜回到妫汭还没两天，鲧就以治水副官的身份，召集华夏和东夷联盟的七十多个部落首领，举行联合治水大会。由鲧主持会议，舜来报告这次调查的结果，并提交水文报告，帝尧也出席了这次治水会议。
　　当会议开始的时候，鲧知道舜的华夏水文图已经丢，所以他故意要引出大家对舜的责难。在做了一番客套的开场白话之后，鲧单刀直入。
　　“听说，这一年半以来，城主走遍了我华夏的水系，并绘制了华夏水系图，这关系到我华夏和东夷联盟治水的大事，不知道城主可否将水系图拿给我们看一看，让我们也知道华夏和东夷的水系状况。”
　　舜当然也是知道鲧要故意刁难，只是这水系图，在共工氏领地的时候已经丢失，舜自然拿不出来了。
　　“实不相瞒，这水系图，我在济水源头的时候，不小心丢了，暂且拿不出来。”
　　舜说完，帝尧和其他部落首领也感到非常惊讶。鲧发出一阵冷笑，心想，这下有你苦头吃的。
　　“这么说，城主这一年半的工作全白费了？”
　　“那倒也没有，虽然没有水系图，但华夏境内各条河流的走向，我是大概明白的。”
　　鲧转了下眼珠子，心中有了主意，连忙把目光投向象。此时象代表瞽叟，作为有虞氏的首领，参加治水会议。看到鲧投来的眼神，象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见象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我们都没见过完整的水系图，也没走过华夏大地的所有水系，单凭你一张嘴，我们就能信你吗？”
　　“话可不能这样说，”鲧看到象责难舜，假惺惺维护舜，“姚重华作为妫汭城主，他的人品我们是相信的，谁会怀疑他呢？”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妫汭城主说去考察水系，这一路何其艰难险阻，却带着他的两个漂亮的老婆，考察了一年半，又拿不出水系图。说是去考察水系，谁知道他是不是去游山玩水！”
　　经象这么一说，在座的部落首领，纷纷交头接耳，都觉得象说得有理，舜拿不出水系图，也只好对象的发难保持沉默。
　　女英较为冷静，还在耐心观察局势。但娥皇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象的话显然是在诽谤舜，她想要说清楚，却被舜给拉住了。
　　鲧见到舜被象一顿责难，还保持沉默，心中暗喜，虽然意识到这次刺杀舜失败，事情败露，但是俗话说死无对证，只要他拿不出证据，舜就不能对他怎么样。想到这，鲧心中非常得意。
　　“作为治水副官，我绝对相信城主的为人，不过象作为重华的弟弟，连他弟弟都对他产生怀疑，我也不敢妄自猜测，还请帝尧定夺。”
　　鲧果然工于心计，他让舜的弟弟象来责难舜，让象假装大义灭亲的样子，树立象刚正不阿的形象，自己表面维护舜的人品，却把球踢给帝尧，自己借刀杀人，却能置之于身外，即便这次无法给舜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对他声望的伤害还是确确实实的。
　　众人把目光投向帝尧，等待着帝尧的裁断。
　　帝尧自然知道舜的为人，也知道他的能力，既然舜说弄丢了水系图，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当然不相信舜这一年半的时间，是带着娥皇和女英到处游山玩水，只是象的怀疑也不是无的放矢，而且还是舜的弟弟，自然必须给其他部落首领一个交代。
　　帝尧略微沉默了下，说道：
　　“重华作为妫汭城的创立者，领导了打退三苗的保卫战，又是华夏和东夷结盟的功臣，寡人是相信他为人的。不过象的怀疑不是没道理，重华，你可否向大家解释，为什么弄丢了水系图，也好解除大家的疑虑。”
　　帝尧的这句话明显是给舜一个台阶下，舜只要解释清楚为什么弄丢水系图的事情，事情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件事要是从实说出，且在这样一个场合说出来，确实有些为难。
　　“难道城主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我们自然替您分担。”
　　看着鲧假惺惺地对舜表示出关心的样子，娥皇忍不住火冒三丈。
　　“我夫君心中的苦衷，难道作为治水副官的鲧大人，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这，这从何说起，”鲧自然是知道娥皇话中有话，不过该死的人都死了，共工又不在，反正死无对证，索性假装到底，“作为治水的副官，按理说，我应该跟随城主一起去考察水系的。只是妫汭被三苗侵犯之后，城内一片萧条，民心未附，还有很多事要做。臣也知道自己在妫汭保卫战中，犯了贻误战机的过错，也虚心接受惩罚。只是城主要是以此怪我没有跟随城主一起考察水系，还望城主多多包涵。”
　　鲧的这番苦情话，基本上是在上演苦肉计。承认自己的过错，博取同情，转移娥皇对他的责难。
　　娥皇听他这么一说，火气更大，正要发作，将他们这一年半来，所受的追杀以及幕后主使全盘托出，但又一次被舜给阻止了。
　　舜自然想要大家知道真相，从而还自己一个清白。只是，这时候华夏和东夷刚刚结盟，各个部落的关系还非常松散，人心未附，舜如果在这时候将鲧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无疑告诉这些部落，华夏内部都没有团结一致，又如何去团结东夷呢？而且，如果把鲧的阴谋揭露出来，那也就把他在这一年半来，受到三十多个部落的责难给揭露出来，这些部落又有一半参与了今天的治水会议。何况共工氏，又对华夏离心离德，随时有脱离华夏和西戎勾结的可能。显然，这时候揭露鲧的阴谋，对团结华夏和东夷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丢了就是丢了，重华对过错自当负责，请帝尧责罚。”
　　舜这么一说，不但娥皇、帝尧和在座的其他部落首领感到惊奇，就是鲧也非常惊讶，他原本以为舜会百般狡辩，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鯀也只好假装叹了口气，表示出惋惜之情，其实心中窃喜。
　　帝尧见舜主动承认了错误，也无法再袒护他。只是想着该给出什么样的惩罚。正在思索的时候，女英走到舜面前。
　　“夫君，你怎么忘了，水系图虽然丢了，但是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备份吗？”
　　“备份?”
　　娥皇和舜都不知道女英话中的意思，因为他们都知道水系图只画了一张，从来没有做过备份。
　　没想到女英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羊皮，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水流和山川的路线，俨然和之前舜所作的水系图一模一样。原来女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知道水系图丢失之后，鲧一定会以此责难舜，回到妫汭，就偷偷默写出了水系图。
　　女英将水系图交给帝尧，帝尧看着羊皮上的山川和河流，顿时大喜。
　　“没想到，我华夏的山川河流如此险峻、雄伟，这是寡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华夏水系全图，重华，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呀！”
　　鲧看着羊皮上的水系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着帝尧这么一说，他也只好恭喜舜完成了这个艰难的任务，其他部落首领也纷纷祝贺舜。
　　“既然华夏水系图已经完成，寡人想听重华讲解一下这张图，并说一下治水的策略。”
　　帝尧命人将水系图挂在大厅中央，让舜给众位部落首领详细讲解水系图。
　　舜不擅长演说，更多的是让小星星来发表演讲。
　　小星星走到大厅中所挂的水系图下，想起了自己在大学中的辩论课，他知道演说能否打动人，除了语言上严密的逻辑之外，更重要的是具有煽动性。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指着黄河的源头。
　　“根据这张水系图，我们可以发现，华夏境内的水系，是西面高而东面低的，这就是为什么华夏境内的水都往东流的原因。每年雨水都集中在春夏两季，这也是洪水爆发的主要时节。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都是哪里爆发洪水，哪里建立堤坝。可是堤坝再高，洪水也总是会超过。我们到了济水和湟水的源头，看到一些从黄帝时期建造的堤坝已经破败不堪，甚至包括平阳城百里处的防洪大坝，全都溃败了。这是因为以前采取湮堵之法治水，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我建议，以后治水以疏导为主，以湮堵为辅。”
　　鲧听到舜的话，脸色变得越加难看，因为湟水上的堤坝，很多是他领导建设的。
　　“自古以来，治水都是湮堵，从未听说过疏导的做法，湟水之上的堤坝都是我领导的，城主这是在责怪属下治水不力吗？”
　　“不敢，这是我亲眼所见，就是因为湮堵治水，让水位更高，水患也就更大，这就是湟水水利设施溃坝的主要原因。过去的错误是我们共同的错误，当然不能算是鲧大人你一个人的错误，你对我华夏治水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
　　鲧听着舜这么一说，心理倒也舒服了一些，只是他依然反对以疏为主的治水方法，自己治水不力，反驳也没有说服力，只能借助他人。他对着象再次挤挤眼睛，示意他来责难舜，象顿时会意了，连忙从席上站了起来。
　　“敢问城主，妫水要是泛滥了，该如何治理？”
　　“首先，看妫水堤坝是否稳固，这要看妫水堤坝的警戒线……”
　　“这警戒线为何物呀？”
　　看着象和其他首领迷惑的眼神，小星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现代化的词语，连忙解释：
　　“所谓警戒线，就是在堤坝处画一条堤坝所能承受最高水位的线，如果超过这个线，那就说明有溃坝的危险。如果继续增加堤坝的高度，不但不能治理水患，反而造成更大的水患，这时候，我需要让堤坝开出一道口子泄洪，减少堤坝的压力。”
　　听着小星星的话，象发出一阵冷笑。
　　“这么说我是明白了你的改堵为疏的治水政策了，你在妫水堤坝上开个口子泄洪，救了妫汭，但是害了我们有虞氏，更是害了我们东夷各部落。我们都处在妫水的下游，你表面上看是泄洪，这是要用洪水灭了我们东夷各部落，这哪里是华夷联盟呀！”
　　象这么一说，其他东夷部落顿时起哄，都反对疏导的治水方法，会议大厅中，顿时沸腾起来。
　　“安静，安静！各位先听重华说完，我相信重华的治水方法，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在帝尧的支持之下，会议大厅再次恢复了秩序。
　　“改堵为疏的治水方法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不会牺牲妫水下游各部落的利益，更不会影响到东夷各部落的生活。我们会建设一条泄洪渠，将妫水引导到其他河流之中，最终放入东海，从根本上解决水患。”
　　小星星一番演讲可谓慷慨激昂，但还是无法说动其他部落首领，这不但是因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被鲧所蛊惑，更重要的是，新事物总是很难被人接受，因为人们总喜欢按照习惯去行事。
　　从黄帝时期开始，华夏各部落都是采取湮堵方法来治理水患的。小星星也知道舜在治理水患的时候，将会遇到很大的困难。因为历史已经给小星星留下了答案，真正执行疏导为主治理水患的是禹。但小星星没有气馁，他相信，即便是在舜的时代，依靠他的聪明才智，也可以将水患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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