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这宾主尽欢之时，胡管家连滚带爬地带来了消息。
司国公皱眉:“慌慌乱乱的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胡管家来不及告罪，咽了口唾沫，掩着唇在司国公耳边道:“国公爷！陛陛陛下来了！”
“什么！”司国公已经来不及和宾客们告罪，连忙一溜小跑一，走出了宴厅。
假山呢暗处隐藏着一个人影，他仍旧穿着玄色的衣袍，微肃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冷若冰霜。
“陛下！”司国公连忙行礼。
“嗯。”萧怀诫淡淡点头，“听闻今日是太夫人的寿辰，朕便也来凑个热闹。”
“您是去厅里，还是？”司国公将头低了又低，问。
“不必了，朕去向夫人贺寿。”
“不敢不敢！”司国公连忙道。
那边司国公心中忐忑之时，晏夕却在大厨房里忙的带劲儿。
给太夫人准备的饭食和其他宾客准备的宴席是不同的菜式。
听闻太夫人爱吃牛肉炸物和海鲜，小红便打算做红烧牛窝骨，海鲜砂锅粥，番茄虾滑，炸物拼盘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好克化的食物。
忙碌让小红感到充实，这么大的宴席做起来，她非但没有手忙脚乱，反而心中畅快淋漓，动作越发的干脆利落，引的其他人都啧啧称，叹心道这顶替而来的小娘子，虽说年纪不大，手上的功夫却极好。
晏夕眉头一皱，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她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冷不丁站了两个人，都白白胖胖的，眉眼五官有些相似，分明是兄弟俩。
“有事？”晏夕问道。
这两人便是荣威将军夫人先前送来的那两个祖上是御厨的厨子，他们是一家所处的堂兄弟，所以长相十分相似。
“没事没事！”
“您忙您忙！”
这兄弟二人立刻异口同声道。
晏夕没在意，又转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她将炸至金黄酥脆的藕盒用笊篱从油锅中捞出来，然后放在在油纸上。
紧接着便是干炸丸子，晏夕将肉馅攥在手中，然后虎口用力，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肉丸就从手中捏出来，滴溜溜地滚落到了油锅里。
晏夕用长筷在锅内拨弄了两下，防止肉丸粘连到一起。又留神注意着国内肉丸的火候和油温的热度，等到差不多可以了，便将肉丸捞起来，同之前出锅的藕盒放在一起。
用了同样的方法，晏夕又炸了椒盐蘑菇等小食。
金黄酥脆的炸物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码放在盘子中，看得身后那兄弟二人瞪直了眼。
晏夕觉得好笑，她将盘子拿远一些，兄弟二人的目光便延伸出去。她再将盘子拿近，这兄弟二人又立即紧紧盯着不放。
“你们不是御厨传人吗？”晏夕挑眉笑道，“不至于将这些寻常的炸物放在眼里吧？”
其实晏夕想错了，这干炸丸子，椒盐蘑菇，炸藕合等物虽然都是普通百姓经常会做的食物，但一经她的手出来，便看起来美味了数十倍。
那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同时朝对方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左一右地包围在晏夕旁边，笑得像两尊弥勒佛一般，面上又带着讨好:“不知您出自哪位名厨门下？是江州杜氏还是静州的花家？”
“都不是。”晏夕道，“我姓晏。”
“姓晏？……”那兄弟俩中的哥哥皱着眉，揉着下巴思索。
忽然他眼睛咻的一下亮起来:“可是前朝的晏家？”
“正是。”炸物拼盘做完了，但还有海鲜砂锅粥需要看着，晏夕只回了两个字，便身子一转，去旁边揭开了砂锅粥的盖子。
用汤勺伸进去舀了舀，汤粥十分浓稠，咸香浓郁的气味儿，一瞬间就弥散出来。
兄弟俩中的弟弟闻着那霸道馥郁的香味愣了会儿神，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把哥哥先前的话在脑中流转落一圈，突然惊声叫道:“难不成是那个晏家？”
前朝晏家，在每一个厨子眼中都是最神圣的存在，他们打小从开始练刀工起，就一直听着自家祖辈传颂着晏家菜的名号。而晏家菜谱早已失传了，这对于全天下的厨子来说，不可不为之一种莫大的遗憾。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再看向晏夕的眼神，便带上了朝圣一般的憧憬。
二人从刚进入到大厨房开始，便见识到了晏夕的手艺和那手上的功夫，所以半点儿都没有怀疑她是否真的是晏家菜的传人。
憧憬了许多年的晏家人就站在在自己面前，这兄弟二人怎能不兴奋，胸腔里满满的都按捺不住的激动的心情，他们心脏砰砰直跳，嘴巴大大咧开。
可晏夕这会儿没工夫搭理他们，兄弟二人看着晏夕忙碌的背影，贼兮兮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晏夕将他们收为徒弟。如此一来，如果祖辈泉下有知，也会乐得托梦把他们俩好好夸奖一番。
晏夕不知道这兄弟二人的想法，只顾着有条不紊的将准备给太夫人的吃食一样一样做好盛出锅摆在托盘上，然后交给传菜的侍婢端出去。
＊
萧怀诫跟着司国公到了老太夫人的院子。
老人家年岁大了，受不得风，便没有去前头露面。只由嬷嬷和婢女们伺候着，起身坐在桌案旁边，身旁围坐着一些自家小辈。
司国公夫人听闻陛下来了，一惊，连忙宴席上的其他夫人和小姐们告了罪。留司岚下来招呼她们，然后便心急火燎地往后头老太夫人的院子里赶。
不过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当司国公夫人出现在太夫人院子里时，他抬头远远一看，正中间坐着的那位容颜极盛，五官轮廓如同刀凿斧刻一般年轻男子不是陛下还能是谁？
再看看陛下身前的满桌子的荤食，司国公夫人眉心一跳，眼前一黑，即将就要晕过去。
还好徐嬷嬷在旁边，赶紧扶住了她。
“做何如此慌张？”司国公虽说自家夫人向来不太亲厚，但也算的是上像是相敬如宾，对妻子极为敬重，从来没有见到过对方这幅失态慌乱的模样。
司国公夫人狠狠地瞪了司国公一眼，低声厉喝道:“糊涂！陛下不进荤腥，国公爷难道忘了吗？”
司国公:！！！
“这可怎么是好！”司国公一瞬间瞳孔震颤，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皮发麻，连背上都沁出了冷汗。他可还记得当年有那不长眼的蠢货劝陛下多用着荤腥，当场就被陛下面无表情三言两语罢了官，给赶回了家去。
司国公越想越觉得忐忑，以当今陛下性子冷肃狠厉的性子，别说司国公府是司太后的母家了，怕是就算自己是陛下亲生母妃的娘家，只要闯了祸，想必陛下好不犹豫地抄了他的家！
司国光哆嗦着手，连忙吩咐管家，“快！快叫厨下，送些素食来！”
“这里交给我，你先进去陪陛下。”司国公夫人严肃道。
司国公身下稍微安定，强自镇定着走入室内，而不料，他这刚一进去，先前勉强镇压下去的浑身嗯冷汗，一瞬间又冒了上来。
他那个不长眼的蠢儿子，居然把一砂锅排骨莲藕汤移到了陛下跟前，甚至还极为殷勤地盛了一碗。
不仅如此，里莲藕排骨汤里头炖煮得粉糯的莲藕没没盛几块，那粉嫩的猪肋排居然堆得冒起了尖儿。
司国公太阳穴突突的跳，恨不得冲进去将这要害死全家人的兔崽子，打断腿，司白已经跟前陛下跟前如此长的时日了，居然还不长记性，犯这样的错！
司国公不敢再耽搁下去，生怕自己那满脑子浆糊的蠢儿子还要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上前，干脆利落地跪地请罪:“小儿无知，还望陛下恕罪啊！！！”
司白吓了一跳，看到自己家老爹一副两股瑟瑟的样子。，歪了歪头，迷茫的道:“父亲，你怎么了？”
“闭嘴！还不快跪下！”司国公抬头怒视喝骂道。
见到自己最宠爱的乖孙儿被骂了，司老夫人太夫人这会可不高兴了。她在家中便过得顺心，人人都把她当成老封君捧着，今日又是寿星，一不高兴了，便直接了当的发起脾气:“你这是做何？竟然在陛下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司国公心理发苦，恨不得将问天地，有个蠢儿子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向来就肆意妄为的老娘。也不知道他这么些年，这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司国公叹口气，但又不敢再多说话。等待着上方的那冷硬无情的天子，说出对他和家人最后的发落
却不料萧怀诫只是轻轻撇了他一眼，然后转一回目光，将全部的眼神放在手边那碗排骨汤上。
萧怀诫端起汤碗，将排骨舀起，正要放入口中，就看到门边仍旧跪着的司国公，对方两股战战地，额头上甚至溢出冷汗。
萧怀诫一顿，然后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爱卿起来吧，朕无事，陪老夫人过个寿宴这也是朕作为晚辈作为晚辈应该做的。”
萧怀诫这话一出，其他人除了四国公，也都战战兢兢起来，连忙道:“不敢不敢。”
不同于这些小辈和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司太夫人可是高兴的很。
她伸长手臂，颤颤巍巍的夹了一块牛窝骨，放在萧怀诫面前的碗碟中，语气颇为此爱的道，“这就对了，陛下还年轻，正是要长身子骨的时候。合该多吃些荤食，补补身子呢。这牛窝骨做的极好，陛下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司国公见到这一幕，面色灰败，唇色发白，仿佛已经遇见到今日这寿宴过后，司府就要被抄家灭族的场景了。只望陛下念着他那在宫里做皇太后的妹子，给他们全家留一线生机。
而是司国公不知道的是，当萧怀诫不动声色地将排骨放入口中之后，满心里便铺天盖地地涌来暖融融的熨帖劲儿。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那个雨夜，他在那个狭窄简陋的食肆里，尝到的的莲藕排骨汤。
直到将碗中的排骨吃得干干净净，碗里的汤水也见了底。，萧怀诫放下汤碗，然后举起筷子，像司老夫人先前夹给他的那块儿红烧牛窝骨伸去。
一开始他还有些犹豫，但将鼻端凑近以后，红烧焖汁摸酱香味涌入鼻腔的一瞬间，他就放心下来了。
牛窝骨是用红烧酱汁焖炖而成。先是浸泡了一整宿的冷水，泡出来里面全部的血水和杂质。，然后又放进清水中，煮开至半熟的程度。
再接着放进炒了糖色的炒锅中，加入开水，再加入适量的调料，慢慢地用小火炖煮，当香味完全散发出来，牛窝骨也变得软烂之后，再大火收汁儿。
嗅着这鲜美十足，浓郁的酱香味儿，萧怀诫几乎能想象的到，晏夕是如何将这些腥臭无比的食材做成美味的玉盘珍羞。
他情不自禁的咬下去，边缘软烂的胶质，在牙齿咀嚼的一瞬间，便断裂开了。口感极为软糯，但又蕴含着些无法忽视的韧劲，两种触感交织在一起，不仅带来了味蕾舌头上的满足，也也给拒绝的过程增加了十足的趣味性。
除了司老夫人太夫人和司白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萧怀诫吃下了那块红烧牛窝骨。
尤其是司国公，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如临大敌，惊慌失措的模样像个戏台子上丑角。
可是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能面色如常地吃荤腥呢？司国公不禁疑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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