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归
池鱼回眸,便见江愈将匕首捅进了黑衣人的胸膛。他双眸涣散,双手沾满鲜血。
池鱼看得出来他很害怕。她上前将匕首从江愈手里抽了出来。扔在地上。让人将黑衣人的尸体挪走。
池鱼轻轻捏了捏江愈的指尖,关心道:“你没事吧?”
少女的手掌温热,江愈怔怔地看向池鱼,手上的温度似是要灼进他的心里,心脏疯狂地跳动,有什么似是要抑制不住破土而出。他缓缓回过神来,呆滞地摇摇头。
池鱼收回手,坐到江愈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第一次杀人吧。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很害怕。哪怕当时他想杀了我。”
“当时剥夺了一个人生命的愧疚与恐惧甚至一度超过了对他要杀我的憎恨。可是,转念想想,你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而且,当他想要杀人时,就注定了他的死局。”
江愈抬眸看向池鱼,右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敛回目光,轻声道:“他当时……想杀你。所以我才……”杀了他。
他难以描述现在的感觉。愧疚,恐惧,又交织着淡淡的心动。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情感,他喜欢上了池鱼。
是何时呢?是五年前那个吵闹的夏日?还是半个月前,她闯入婚房,掀开了他的盖头?还是刚刚,她温柔细心地安慰着他的恐惧?
他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切切实实地心动着。
池鱼闻言有些怔愣。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她。此时此刻,她竟不知如何安慰他了。她摸出一个荷包,取出一块糖果,剥开油纸,塞进江愈嘴里。安慰道:“害怕时,吃点甜的,就不怕了。”
糖果入口,是清甜的梨子味,慢慢融化在口中,一点点抚平了他心中的躁郁。他扯出一抹笑,“果然好多了。”
“是吧。”池鱼也笑弯了眼,她将荷包递给他,“那我先去审问刺客了。你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江愈乖巧地点点头。
池鱼来到沈羽身边,被她活捉的刺客此时已经躺在地上了无声息,池鱼问道:“死了?”
沈羽沉重地点点头,沉吟道:“他口中含着毒药,还未等我审问,便吞药自尽了。”
“这般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的主人怕是开头不小。”池鱼凝眉沉思,“我怀疑,他们应该是被派来杀掉张景的。没想到他们行动如此之快。”
“我也是这般想的。看来他们对张景手中的把柄很是忌惮。”沈羽附和道。
“我们去看看张景,看看他的反应。若是能借此撬开他的嘴更好。”池鱼提议道。
沈羽点点头,与池鱼一同来到关押张景的马车之上。张景手脚锁着铁链蜷缩在马车的角落。看来是被刺客吓得不轻。
池鱼坐在张景对面,缓缓开口:“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是为何而来。你一心隐瞒着此人的身份,看来人家并不领情。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为他继续隐瞒了。说不定你将他供出来,陛下一开心,还能留你一命。”
张景冷笑一声,讽刺道:“我在官场沉浮多年,虽无建树,却也不傻。我若是将人供了出来,没了用处,你们还能留我一命?笑话,至少只要我不供出他来,即使他要杀我,你们也得护我周全。”
“是吗,你看这是什么。”池鱼拿出那本记录了诸多贪污受贿官员的账册,递到张景眼前,“这是我们在你的书房里找到的。上面详细记载了与你有金钱往来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上面的人,也在这账册之上。若是我顺着这上面的人一一查过去,定能查到那人。那时,你便没有任何用处了。你的命,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下了。你也知道我们为何留你一命。我劝你还是要识时务才好。”
张景只是淡淡瞥了那账册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发一言。似是根本不在意这账册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池鱼皱眉,神色也缓缓沉了下去,难道,他上面的人不在账册之上?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张景,似是要找出他说谎的迹象。可张景却依旧神色泰然,找不出一丝丝说谎的证据。
“我看你能隐瞒到几时。”池鱼轻嗤一声,转身离开马车,将车门锁紧。
她唤来陆英,询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陆英言简意赅,“并无,只有几人受了轻伤。”
“可有在刺客身上搜到什么能证明来历的信物?”池鱼又问。
陆英沉重的摇摇头,“并无,他们身上很是干净。”
“我知道了。我的马车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拿予受伤的人用上。”池鱼轻叹一声,吩咐道。
“是。”陆英领命。
“郡主。”长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望着池鱼欲言又止。
池鱼捏了捏眉心,今晚的事情来得突然,让她有些许疲惫,“何事?”
长风咬咬牙,“我们世子问您能不能去陪陪他,他有些害怕。”
“小年。”沈羽出声想要阻拦。
池鱼轻叹一声,终究是有些心软,却还是拒绝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他若是怕,便睡一觉,睡醒了,就忘了。”
沈羽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抚平池鱼紧皱的眉,安慰道:“张景所说的只是一面之词,真假尚未可知。你也不要太过忧愁。”
池鱼点点头,“我明白的。”
……
数日后,京城。
池鱼一行人在马车上晃了一个多月,终于赶到了京城。沈羽早早便派人向定国公告知了他们的行程。张景被押进天牢,沈羽与江愈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打道回府,不耽误池鱼与家人团聚。
定国公与姜娇玉一早便收拾好,在家里等着池鱼回来。就连忙于查案的池谨也为此事告了一日假。
府上的小厮一趟又一趟的穿梭于城门与定国公府之间。在几人的期待的目光之中终于带来了池鱼已经进了城门的消息。
姜娇玉闻言,立时起身急急忙忙地就要出去迎接,却被池简拉住,她不满地瞪了池简一眼,“为何拦我?”
姜娇玉年逾不惑,却依旧风韵犹存。与池鱼有着六七分像的容貌却好似未经历过风霜,依旧显现出明媚的姿态。
池简拿过狐裘,为姜娇玉细心披上,耐心哄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外面天这么冷,你若是染了风寒,可就不能见年儿了。”
池简要比姜娇玉大上两岁,眼角已经有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他的容貌与池鱼有四五分相似,最为不同的是那一双锐利的鹰眸。搭上他那络腮胡,只要他撂下脸来,朝中的大臣无一敢反驳他的话。
可这样的人,却是鼎鼎有名的妻管严,被姜娇玉掐着耳朵管得服服帖帖的。
池谨在一旁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冷漠道:“爹娘,你们再腻歪下去,小妹就到家门口了。”
池谨的容貌更像池简。身逾八尺,剑眉星目,鹰眸薄唇。总是给人以冷漠严肃的印象。因着常年在外查案,他的皮肤不白,是淡淡的褐色。他的眼神淡漠而锐利,只需淡淡扫上一眼,所有谎言都无处遁形。
姜娇玉又瞪了池谨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们父子俩一个鬼德行。”说着,便丢下两人独自出去迎接池鱼。
池简莫名其妙被媳妇儿连带着骂了一句,不满地瞪了池谨一眼,连忙跟上妻子的步伐。
池谨轻叹一声,抬脚跟了过去。
当马车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开始,池鱼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五年了,她离开京城五年了。她不知道现在的京城是什么样子。她所熟知的一切是否还与以前一样。
即使这一路上,沈羽与江愈为她讲述了如今京城的景象,她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忐忑。近乡情更怯。
她顺着车窗向外看去,景色陌生而又熟悉。距离她的家也越来越近,不知道如今爹娘,还有哥哥都是什么样子。
当马车停在定国公府门口,当脚踩到地上的那一刻,池鱼还感觉十分不真实。像是恍若隔世一般。
“年儿。”姜娇玉远远地便迎了过来,紧紧地将池鱼抱在怀里,思念化成泪水,一点一滴掉落下来,“这些年,苦了你了。”
姜娇玉松开池鱼,眷恋的目光痴痴地望向池鱼,“我的年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越来越标志了。”又捏了捏池鱼的手臂,“太瘦了,你看看这身上都没有肉了。还是要多补补。”
池鱼破涕为笑,娇嗔道:“哪有,长了不少肉呢。”
池简拍了拍池鱼的肩,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欣慰道:“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啊。”
池谨也上前捏了捏池鱼的脸,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我还记得你一个多月前给我送得那封信呢。”
池鱼俏皮地向池谨吐了吐舌头,“你不要胡说八道污蔑我。”转而又向池简与姜娇玉告状道:“爹娘,你们看,我回来第一天哥哥就威胁我。”
两人破涕为笑。
姜娇玉嗔了池谨一眼,安慰池鱼道:“罚他今晚不许吃饭。”
说着紧紧挽上池鱼的手臂,像是怕池鱼会突然消失一般,带着她向府内走去,“走,我们进去说,不理你哥哥这个不解风情的。”
池鱼回头向池谨做了个鬼脸。
池谨轻笑着摇摇头。
几人回到府内,姜娇玉叫人将饭菜备好。
饭桌之上,几人都对过往的事情避而不谈,说起了这几日池鱼的所作所为。
池鱼并未说起先帝之事,只是简要描述了这起贪污大案。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有我的风采!哈哈哈哈!”池简欣慰地大笑道。
“你立刻了大功,以后如何打算。”池谨问道。
池鱼咽下饭菜,“我打算明日进宫,换个一官半职。至少,先把郎城的兵权都攥在手里。”
池谨点点头,没有再问。池鱼自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想干预太多。
姜娇玉为池鱼夹了一块鱼肉,“我是这般想的,几日后恰逢你的生辰。我想为你大办一场生辰宴。一来,为你接风洗尘,二来,也告诉京城众人,如今你也是立了大功的了,以后再想要动你,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池鱼颔首,“好,正好我也重新认识认识京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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