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比试
夜幕降临, 韩鸿影的住所却灯火通明。
韩伯山对他时不时地发疯已经习以为常,并未多管。
他在屋中设下棋局,又将烛火拨亮, 好似在等什么人。
烛火炸出灯花,他按照记忆熟练地布置出一盘残局。
夜深人静, 灯花不知落了几回, 直到外面打更人高声喊着‘半夜三更, 小心火烛’, 他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 眼里还有着惺忪地睡意,见人来了,一双眼立时便亮了,他柔声道:“你来了。”
那人的身影融于黑夜之中,哪怕通明的烛火似乎也照不亮他的一角, 他自觉地坐到棋局对面, 只垂眸看了那棋局一眼, 便将目光移开,沉声道:“他们已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
韩鸿影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而且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你和你娘亲长得很像。”
那人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话, “以前一直都是你在暗中帮我吗?之前的先帝私兵, 还有其他消息也是你派人透露给我的?”
韩鸿影眼里神色温柔, 看着那人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是啊, 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我救不了你的娘亲, 但是我希望能为你做一些事情。”
“他们已经发现我了,我可能没有以后了,我希望能用我最后的价值,为你做一些事情,你要代替我和你娘亲活下去,你要活得好好的,让那些伤害过你,伤害过你娘亲的人付出代价。”
他说着,眼里泛起泪光。
对面的那人却依旧冷着脸,对他感人至深的话毫无触动,“今日西戎觐见,当天上面那位便放出风来,邀请京城的青年才俊去参加狩猎会,我需要你带一队人在狩猎会上刺杀那人,当然,那位身边防守森严,也不需要你真正的将他杀死。”
他在身上摸出一个白玉瓶,将它放到韩鸿影面前,“这里是我备好的毒药,你们需要将那日要用得箭尖上浸泡此毒药,保证能在他身上划出一道伤痕来。”
“其实我本事无意来找你的,只是我的人很难带进狩猎会中,只能安插进去一个人,所以我需要你帮忙把事情闹起来,给我安插的人袭击的时间,若是他不成功,则需要你们动手。”
“不过切记,只是让他中毒,别要了他的命。”
韩鸿影收起毒药,点头应下,“我记住了,不过你与你娘亲真的相差很多。”
那人冷笑一声,话中带刺,“任谁经历过国破家亡之后,也无法保持着天真而又温柔的心。”
韩鸿影连忙道歉,“是我唐突了。”他指向桌上的残局,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是你母亲曾与我下过的残局,你可以与我下完此局吗?我也没有几日好活了,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那人没有拒绝,韩鸿影轻笑着将盛着白子的棋篓递给了他,他接过,与他一同下完了这局棋才离开。
韩鸿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像回到了当年,他在灵业寺的桃花树下初遇宛妙,漫天的花瓣之下,少女的面容灵动美好,他一眼万年,只那一眼,他便再也没有忘记过她。
他也曾与韩伯山说过,他要娶他,可是韩伯山嫌弃他出身低微,并不同意他的请求。
少女的面容绝美,但是养在深闺之中,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他不敢与外人说,他像是珍藏绝世珍宝一般,将她的存在的消息断在了灵业寺之中。
可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绝色的少女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只是她并不喜欢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她背着家人爱上了他国的一个男子,决心要追随他而去。
他不敢表明心意,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见证着他们两人的爱情,他们的美好,还要强颜欢笑地送出祝福。
只是,少女与那位异国他乡的男子的事终究被她的家人发现,遭受了强烈的阻拦,那时他是庆幸的,他甚至暗暗期望,少女屈服于家人的淫威一下,最终妥协,与那人断了联系。
少女的家人是中意他的,家风清白,前途无量,若是她与那人断了,她便会嫁给他,他没日没夜地祈祷着少女的屈服。
但是,他早该知道的,少女哪里是那般容易妥协的人,她在一个深夜,随着那位男子私奔,只给他留下了,一盘未下完的残局。
那是少女假借着与他下棋,实则是为了避开家人,给那人以准备与她私奔的时间时与他下得棋。
少女的棋艺很好,与他不相上下,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棋局,故而她家里的人便没有怀疑,可是他看得出来她敷衍的落子,以及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去的心。
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她要做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告诉她的家人,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便让她去追,只要她不后悔。
可是他后悔了,知道少女婚后送来了信,那人竟然是北今的太子,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封为皇后,并且六宫无人,
她赌对了,也赌错了,多年以后,她的另一位爱慕者,也许是因爱生恨,也许是想要扩张国土,派人灭了北今,她要随着北今一同离去。
只是,他的余生都困在了那盘残局之中,无论如何,都解不出来,或许不是他破不开残局,只是他的心永远被困在了那盘残局之中。
他握紧手中的白玉吊坠,他终于快要解脱了,他可以去陪他了。
……
三日后,狩猎会如期举行。
为了对付西戎,晋安帝邀请了京城里六成算得上是青年才俊的人,其中自然包括刚刚科考后进士及第的众人。
江愈最受重视,任命为从五品工部郎中,此次狩猎,他也受邀前来。
晋安帝坐在上手,看着意气风发的众人满意地点点头,他笑着说了几句开场话,又介绍此次比拼的规则,“朕与九公主商量了比拼的规则,共分为三项,第一项,狩猎,西戎出四人,东晋也出四人,狩猎不同动物分数不同,最终以分数定胜负。”
“第二项,武比,这就比较简单了,第三项,射箭。”
他看向呼延紫珠,笑盈盈地问道:“不知道九公主可选好人了?”
呼延紫珠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骄傲地看了一圈众人,扬声道:“当然。”
她点出了三个人,那三个人也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其中一位,正式她说过的武状元。
那人五大三粗的,比池鱼高出半臂高,腰身顶三个池鱼。
晋安帝笑着看她点完了人,这才继续道:“想必第四位便是九公主了。”
呼延紫珠昂起头,傲气道:“当然,不知贵国的那位女将军可有胆子出来一战。”
“池鱼,出来吧,见见你的对手。”晋安帝看热闹不嫌事大道。
池鱼大步向前,走到晋安帝面前,行了一礼道:“臣在,臣定会全力以赴摘得头筹。”
“语气不小啊。”呼延紫珠走到池鱼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起来池鱼,她比池鱼高出半个头,只是池鱼的气势却不输给她。
呼延紫珠看着面前一袭暗红色劲装的女子,红绳高束着墨发,容貌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有那双眼,充满着凌厉,她讽刺一笑道:“就你?和个小鸡仔似的,别说我们欺负你。”
池鱼笑盈盈地回道:“矮是矮了点,但是依旧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呼延紫珠刚要发作,但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地盘,只是狠狠瞪了池鱼一眼,转而看向晋安帝道:“不知道陛下选的那三个人是谁。”
晋安帝笑眯眯地又点出三个人来,“沈羽,池谨,叶榆。”
呼延紫珠挑挑眉,眉眼间浮上几分喜色,沈羽与池谨他们曾有所耳闻,也是少年成名在外的,叶榆这人则是从来没有听过,莫不是他们轻敌,或者实在是找不到人来充数的。
池鱼诧异地看向晋安帝,呼延紫珠不知道可不代表她不知道,叶榆这人虽然在京城之中没有什么存在感,为人有阴郁沉默,也不讨人喜欢,但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几乎从无敌手。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老狐狸。
晋安帝回了池鱼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如今两方较量的人都已经选了出来,晋安帝扬声道:“那诸位都进入林中吧,此次受邀前来的诸位青年才俊们,也去大展拳脚吧,今日的午饭,便要出自你们自己手中了。”
晋安帝话音刚落,众人便向着林中蜂拥而至。
江愈慢悠悠地坠在后面,此行他就是出来玩的,打只野鸡或者兔子,今日的午饭就够了。
他顺着草丛一路寻过去,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打了惊扰了猎物,空手而归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他扒开一处草丛,惊奇地发现不远处有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那兔子白白胖胖的,显然是没有什么防备心。
他慢慢地抬起弓,将箭矢搭在弦上,瞄准那只兔子。
这就是他今晚的午餐了。
箭矢破空而去,一击即中。
他蹦蹦跳跳地上前去捡兔子,他将箭矢在兔子身上拔出,刚要起身,只听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一只箭矢擦着他的发丝射入他面前的树上。
入木之深,让他觉得,如果射得是他的脑袋,他现在已经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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