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你现在为他说话
俞宋伊在旁边心酸的不行，她弯下身子，坐在娜塔莎旁边，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脊背。
她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也经常被骂，被妈妈骂，那个时候她会搬个小板凳去后山看冰冻住的湖面，看日出，看日落，看朝霞和晚霞。
但娜塔莎和她不一样，她现在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心思去看冰冻住的湖面的。
“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对我的”娜塔莎一边哭，一边伏在女孩肩膀上抽泣，濡湿的泪水很快打湿俞宋伊的棉服，在上面留下一下片暗沉的痕迹。
“别哭了。”女人声音也有些沙哑，“跟妈妈回家。”
“妈妈。”娜塔莎抬起头，“杰克森不会跑的，他肯定有苦衷。”
“别再说了。”女人走过来，有些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孩脸颊，帮她擦干净泪说，“现在先什么都别管，先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了饭，你妹妹还有爸爸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俞宋伊站起来，轻拍了下女孩肩膀:“娜塔莎，你先跟阿姨回家吧，我送你好不好。”
娜塔莎闷着头哭了会儿，终于打起精神，慢慢站起来。
俞宋伊送娜塔莎和她妈妈走出去。
太阳已经落山了，嫣红的晚霞染遍整个天际，连湖面都像染上颜料。
俞宋伊站在门口，看着娜塔莎和她妈妈并肩走。
娜塔莎的妈妈年纪挺大了，身子也胖，矮矮胖胖的一个女人，走起路来缓慢蹒跚，但即便这样，她还是扶着娜塔莎，手搭在她腰上，防止她摔倒。
晚上八点。
餐桌上的饭已经热了两遍，眼看着又要变凉，就在俞宋伊犹豫要不要再去热第三遍的时候，门开了。
女人在寒风中走进房间。
俞宋伊连忙站起来，走过去:“妈。”
女人身上带着凉气，俞宋伊把门关上，从她手里接过一顶厚厚的毡帽。
她穿着厚厚的黑色麂皮大衣，腰背处覆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雪花，还有些灰色的泥土，外面并没有在下雪，俞宋伊皱了下眉，轻声地:“妈，你摔倒了。”
女人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道:“妈的，也不知道哪个杂种在路中央设了路障，没看清，绊了下。”
“严重吗？”俞宋伊问，“有没有摔到腰，要拿药推一下吗？”
“没那么严重。”女人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抽了口后，走到沙发旁坐下，一坐下，她就从大衣里拿出一个稍显破烂的本子，在灯光下，开始写写画画。
俞宋伊在旁边站着，看着女人的侧脸，她的状态比前几天要好一些，在汤姆森医生那儿住院的这几天，她脸上养出了点儿肉，可能是最近缺钱，抽那种大烟的频率也少了些，整个人精神面貌比以前要好。
“特么的。”女人写写画画半天后终于算出来，嘴里叼着烟，抬头喃喃道，“忙活了一个星期，也才赚了几千块钱。”
她口中的赚钱，是倒卖鱼虾，从岛上一些居民手里收一些海鲜和冻鱼，然后运到边境，和那里的俄罗斯人进行交易。
原则上说，她这是违法的，属于“非法偷运并交易”，但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岛上，能赚到一些钱并养活自己，好像也只有这样。
俞宋伊知道她辛苦，从小就知道，一个体弱的女人，生活在苦寒的小岛，独自抚养着一个小女孩，日子艰难，每一天似乎都是看不到尽头的。
所以，在后来，她会染上那种大烟瘾，俞宋伊也是能理解的。
她看见过母亲独自一人在房间嚎啕大哭。
看见过她被边境强壮的白俄男人殴打。
看见过她因为要争几块钱的差价和渔民大打出手。
也看见过她在夕阳下对着不远处破口大骂她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爸爸。
俞宋伊对母亲的感情是割裂的。
她可怜她，同情她，却不爱她。
对，俞宋伊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爱一个从小到大，对自己非打即骂的女人。
但说到底，是她把她抚养长大的。
是她在边境努力卖出的每一条鱼，赚的每一分钱，然后换成足够的奶粉，一口一口把她喂大的。
她不爱她，却可以忍受她，包容她，养着她。
除此之外，她再不能多做什么了。
“啪。”一卷用橡皮筋缠绕的钱又被砸在身上。
女人恶声恶气地:“去重新买个黑色围巾把你那两张脸遮上，看着就烦，还有，去商店多买点儿面包和肉，快过年了，家里储存的粮食太少了。”
俞宋伊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卷钱，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前段时间你干嘛去了？”女人忽然问。
俞宋伊神色一凝，默了会儿:“去娜塔莎家了。”
“再给我撒谎！”啪的一下，女人扔出一个抱枕，砸在俞宋伊身上，女孩身形一晃，往后退了下。
印象中，这是第二次撒谎，第一次撒谎，是她偷偷藏了钱。
“我再问你一遍。”女人盯着她，“干什么去了？”
俞宋伊站着不说话。
女人把嘴里的烟拿下来，丢在地上，用脚很狠踩了下道:“是跟那个富商在一起，对吗？”
多多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攥紧，静了有两三分钟，嗯了一声。
女人瞳孔一点点放大:”你，你自己愿意的？“
俞宋伊抬起头，很困惑地:”愿意什么？“
”你跟他做了没有？“
女孩皱眉:”做什么？“
女人一看她这个样子，大致能猜出来，更严重的事情还没有发生，那张阴云密布的脸，稍稍缓和了些。
”往后不要再见他。“
俞宋伊不说话。
”他是骗子！“女人咬牙切齿，”蠢货，还当他是好人呢，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
”妈妈。“俞宋伊试图解释，”他救了你，是他从火海里把你救出来的。“
”我呸！“女人唾了口，”谁稀罕让他救？一颗狼心，不知道打什么算盘！“
”妈妈。“俞宋伊皱眉，”他没有做错什么。“
女人的脸变得可怕起来:”你现在为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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