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玲珑山（五）
第十二章玲珑山（五）
另一边，云曜百感交集。
毫不夸张，这是云曜第一次吃绿豆糕。云家家大业大，每天酷暑，绿豆糕自然是必备的。只是没人给云曜吃。大人只负责采购，拿给小孩吃，其余都不管。小孩们知道绿豆糕好吃，但大人却不许他们多吃甜食。于是他们便剥夺了属于云曜的三块绿豆糕。云楚秦对这一切不知情，只知道自己从没看见过云曜吃绿豆糕，还以为云曜是不喜欢吃。因此等长大后云楚秦会自己做绿豆糕了，也理所当然没有给云曜吃。
经历了这一切，云曜对于绿豆糕，也无甚想法。别的小孩对着绿豆糕垂涎三尺时，他只觉得恶心。仿佛绿豆糕上，承载的是他们的恶意。
而今天，云曜吃了。或许是因为本就有愧于慕年依，不想拒绝她，又或者是因为，这是专属于他、留给他的绿豆糕。吃了才知道，绿豆糕不恶心，它很清甜，是月亮的味道。
云曜想不明白，慕年依为什么会等他，还不生他的气。
云曜试想，若是让自己等云楚秦，他会等，但他会生气。
那么慕年依，为什么不生气。
云曜耳畔忽然想起铁匠说：“那小姐肯定喜欢你。”
是因为喜欢？喜欢我，所以愿意等我，还不会责怪我？
那么我对阿姐呢，我会责怪她，难道，这不是喜欢？
云曜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在脑子负荷过多后，还是沉沉睡去了。
转日一早，二人便起身前往陆家。
陆家世代为商，财力丰厚，连府邸都透露出一股财大气粗的感觉。
慕年依观望了一下，正准备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出来的是一位斯文儒雅的读书人，看见有人在门口十分讶异。
“请问二人需要找谁？”
“找陆大小姐。”
“啊。”男子面上流露出歉意，“抱歉，我是她兄长，阿妹一个月前与阿爹去外地做生意了，还未回来。”
“这样啊。没事。”
慕年依与男子点点头示意告别，便拉着云曜离开了。
最好不要在那男子面前停留太久，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万一到时候陆家真以为他们有什么事，凭借男子记忆中的长相找上他们就不好了。
接下来，二人又去了林府。
路上，慕年依总结了一番：“陆小姐近一个月都不在这里，不可能远距离操控一个下人去做事吧，未免太只手遮天了。我觉得不是她。”
“嗯。”云曜点点头，“看来只能是林家了。”
“一会儿，我们先见她一面，摸清楚她房间在何处。等到晚上，我去找找，她的房间附近有没有什么小门。二人做的事下作的事，那个下人若要与她接头，必然是偷偷摸摸走后门的。”云曜提议。
慕年依赞同地点点头：“我们只需在那下人从自己家到林家后门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便是如此。”
与聪明人讲话，真是身心舒畅。二人很快达成共识。
来到林府，出来迎接的是位身形庞大、面相凶狠的男子，见二人是籍籍无名的生面孔，便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何贵干？”
云曜见此人态度如此恶劣，眯了眯眼就想收拾他。
慕年依赶紧大步走到云曜面前挡住他，然后才笑吟吟地对那男子说：“大哥，我们想见林大小姐。”
那男子哼了一声，挑着眉看着二人，人却不动。
慕年依盯着他的脸，忽然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无耻。
但是有求于人，又没办法。林大小姐他们必须要见。
慕年依只好扯了扯云曜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为了大计，忍住忍住。你现在给他点银子，不然他不带我们去。”
慕年依讲话喷出些许热气，烘得云曜耳背竟有些烫。
他不情不愿将一些银子交给那男子，二人才得以进了林府的大门。
云曜默默跟在慕年依后边，使劲用手给耳朵扇风，试图驱赶走莫名的热意。
林府的构造与云家倒是有些相似，只是少了草木，被各色鲜花取而代之。空气中都弥漫起花香。一鲜花簇拥处，有一秋千，旁边有石桌、石椅。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倒挺闲逸舒适的。
慕年依小心翼翼问那男子：“林大小姐叫什么名字呀。”
他回答：“林清坞。”
话毕，又一脸怀疑地看向慕年依：“你们究竟来干嘛的？怎么连小姐名字都不知道？”
“额。”慕年依尴尬地赔笑，一时找不到理由。
云曜倒是忍无可忍，凶巴巴地说：“带你的路，不该问的别问。拿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林家主知不知道。”
这话很奏效。男子听见云曜不说好话，怒从心起，但当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忽然萎了。私下拿钱办事确实是不被允许的，林家主清廉，不许下人私下做受贿一事。虽然很多人给他钱是被迫，但从本质上说，与受贿没什么两样。但男子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取了比每月俸禄多得多的钱财。这样的收益，足以战胜被林家主发现的胆怯。
怕云曜告发他，他赶紧一言不发，乖乖地带路。
林小姐的家就在不远处。
男子把二人带到，留了句“就是这里了”就赶紧溜走了。一路上他都感受到来自云曜的压迫感，害怕的不行，现在能远离就赶紧远离了。
但慕年依没有感受到云曜的压迫，看到男子的反应莫名其妙：“他怎么了，有老虎在追他似的。”
云曜嗤笑一声，说道：“心里有鬼。”
二人原本的目的就只是找到林清坞房间位置，没想与林清坞交谈。于是记下位置后，便准备溜走。
刚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一个娇软的声音；“站住。”
一定是那男子说话声音太重了，被林清坞给听见了。
慕年依在心里咒骂那个男子几句，才摆出微笑转过身。
见到林清坞的瞬间，慕年依不可否认是被惊到的。倒不是因为林清坞长相有多么惊艳。只是，慕年依曾经看过无数小说，每一本里的坏女人都是身材高挑、长得妩媚的，谁来解释眼前这个小软妹？
林清坞眼睛又大又亮，眉间还贴了个花钿。身形比慕年依娇小些，站在云曜面前更显身高差，有种小鸟依人之感。
她走到二人面前，问道：“你们找我吗？”
如今这样的局势，退也退不得，慕年依只好硬着头皮接话了：“是、是的。”
“何事？”
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如果林清坞当真就是那幕后主使，那么她此刻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心思细腻得很。
慕年依想了想，才算想出一个不错的理由：“我们夫妻二人想在林家附近开个小铺做生意，想来问问小姐，会不会打扰到你？”一面又为占了云曜便宜而心里抱歉。
林清坞听完，脸上露出一副“就这”的表情，但没保持多久，转而微笑着道：“不会。”
慕年依装出一副感激的表情，对林清坞弯了个腰：“多谢小姐。”
云曜直直地站在一旁，心里为慕年依炉火纯青的演技鼓掌。只是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很红么？想着，他却突然被一道气力压住背，被迫弯了个腰。耳边响起慕年依的气音：“快点道谢！”
为了大计，忍。
云曜百般无奈，挤出来句：“多谢。”
林清坞这才放二人离开。
但她心头还是萦绕诸多疑惑。这二人，气质看上去不像平民百姓，应当是不缺钱的。现在要在大热天街上摆摊，若是为了谋生，说不过去。难道是夫妻来体验生活？那么为何又要特意来找她？
林清坞列出诸多可能的原因，却有一一否决。最终也没理出思绪，只好将这一切归为“夫妻情趣”。
出了林府，慕年依才感觉重获新生。一旁，云曜重重踢走脚下的石子，才算泄了愤。
云曜问：“接下来有何打算？”
慕年依在回答林清坞问题时，便已想好了计策，从善如流回答：“我们就在那条必经之路上摆摊卖东西。既能守株待兔，又能不引人注目。同时完美契合我对林清坞的回答，不惹她怀疑。可谓，一石三鸟。”
云曜难得给了慕年依一个赞赏的眼神：“好办法。那便这么办吧。”
“那么，卖什么呢？你会做什么？”
云曜低头想了想自己拥有的技能，抬起头说道：“什么都会。”
慕年依细听，总感觉他的语气里带了些骄傲。
“行。那我们就做风筝好了。”
这是慕年依深思熟虑的结果。她细细回忆了一下以前做过的手工，只有高中在班会课上做的风筝还算看得过去。
云曜很随意，便同意了：“我做，你画。”
“好啊，那就这么办！”
慕年依虽然手残，涂鸦倒还算过得去。
一个早晨，二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得亏玲珑小镇物资齐全，二人很快买到了所有需要的材料。
之前在林清坞房间门口随意一看，云曜并未找到猜测中的小门，只好等晚上，偷偷翻墙去寻找。也因如此，必经之路是哪条暂且无从得知，小摊的位置也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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