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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唐师


心无所缚,无光明黑暗之象,无表里内在之象,无生死离别之象,无妄念清净之象,无动静区别之象;陈安平盘膝而坐,似在诵经,又似自语:

“光明者,难见其心,一切见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黑暗者,不见其形,难闻人非事短;身不动,非静,魔头自天外来,生出诸色、诸欲、诸念、诸恶,外迷著相,内迷著心;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心不动,不受其扰,便可无妄,无形,无象;非静非动。。。”

黑暗之中,陈安平的声音时断时续,听闻不清,却蕴含着大佛大道大德之意;不管是公孙无我还是素琴仙子,或是燕菲菲,闻其音,皆生安定,皆有所悟。

时间无息,当陈安平念诵到‘心无自非,性定慧生,因无所因’时,声音便嘎然而止。

他并非是悟得了真知,明白了法门,而是思潮阻塞,难以为继,如同流水被堤坝所阻,聚而不通,大道不明,时间一久,必得其反,由佛生魔,先前一切明悟,皆会化为乌有。

他本修真魔之道,虽有《清明静心咒》,不曾因魔功而行杀戮之事,但魔道恶念,如沉淤之泥,浊而不清,时间久远,终会坠入魔障,生魔违性,失去本真;此时心境生变,由魔生佛,乃造化机缘,却又难以为继;心境瞬间大乱,如这放逐之地一般,将陷入了永恒孤寂的黑暗之中。

就在此时,便闻有人开口道:“心无自非,性定慧生,因为有常,果为无常,观照自身,因果自明,一法所得,万法必从,诸法寂灭,方得本真。。。”

一字一句,如同洪钟大铝在陈安平耳中轰鸣,似崩开了堤坝,让水流自然流淌,于黑暗之中,似有光明隐现。

此光明非真的光明,而是在陈安平的心中,点亮了一盏明灯,哪怕在此放逐之地,蚕豆光花,灯芯之火,照亮方寸之间,却可观宙宇变化。

所谓观照自身,因果自明;魔非魔,佛非佛,善便是善,恶便是恶,于我为善,于他为恶,于我为魔,于众生为佛。

如此又过半刻时间,陈安平站起身来,朝黑暗之中躬身一礼,道:“多谢唐师点化!”

他以前称呼唐柏时,不是以唐宗主相称,便是以唐道友相称,此为平辈论交;此时他躬身一礼,又言‘唐师’二字,却有半师之礼,尊唐柏点化之功。

他话声一落,便闻唐柏道:“恭喜陈道友,于生死之中,了悟佛心。”

陈安平道:“若非唐师点醒,安平将永坠黑暗,难现光明。”

直到此时,唐柏才发现陈安平对他的称呼已改,不由道:“陈道友无须如此,大道同途,相互帮衬而已。”

陈安平道:“三人行者,必有师焉;安平有幸!”

黑暗之中,原本酒醉的公孙无我道:“一字可为师,唐兄弟,何必推脱。”

燕菲菲道:“公孙无我,你便是想占些便宜,才如此说话吧!”

公孙无我道:“菲菲为何如此说我?”

燕菲菲道:“若是陈安平执弟子之礼,你以唐柏为兄弟,岂不占了陈安平的便宜。”

公孙无我想了想,道:“是了,是了,不若我亦行弟子之礼,可行?”

燕菲菲道:“你非修行中人,非魔非佛非仙,如我一般,皆为神灵后裔,不若,你拜我为师,可行?”

公孙无我道:“不行不行。”

燕菲菲道:“为何不行?”

公孙无我道:“女子皆如小人,无我岂能拜女子为师。”

他这么一说,气得燕菲菲直跳脚,不由开口骂道:“公孙无我,你这个王八蛋,你骂谁是小人呢?”

此时,徐彩凤亦清醒了过来,正好听到公孙无我那句‘女子皆如小人’,亦是恼怒;不由与燕菲菲一起,跟公孙无我说道。

本是寂静之地,便又多了两分热闹;两个女子叫骂一阵,终是停了下来。

直到此时,唐柏方才开口说道:“菲菲,彩凤仙子,你我三人执手而行,先与陈道友等聚集一起,再言出路之事。”

在此之前,听闻此地乃生命女神所设的放逐之地,皆有生死恐惧之心;直到下了渡神小舟,受地气相引,各有命符相护,于是对离开这方绝地,都有了信心。

唐柏说话,自是与公孙无我不同,两女都乖乖点头;而后发现此地眼不能见,便又相互轻嗯出声;而后燕菲菲反应过来,道:“唐柏,你与彩凤姐姐再回小舟,我举起小舟前行便可。”

唐柏道:“这不好吧!”

燕菲菲道:“婆婆妈妈,有何不好!”

黑暗之中,又传来公孙无的声音,道:“菲菲力气尤在,不若我等皆在船上,菲菲独自前行,可好?”

唐柏道:“不好!”

公孙无我道:“为何不好?”

唐柏道:“因为我说不好,那就不好。”

人之尊严便是:我给你糖吃,那是我之愿意;你强自找我要糖吃,那便是不将人放在眼里。

公孙无我与他们一路相行,早已熟悉,说话虽是玩笑;但于唐柏来说,便是不够尊重;他宁愿不要渡神小舟,亦不愿燕菲菲如同苦力一般,以手相撑,举起舟船,任他人于船甲之上,将她踩于脚下。

唐柏闻声辨位,与彩凤仙子相会,执起她的右手,又与燕菲菲以声想引,执起她的左手,三人与陈安平的声音为方向,不消会儿,便行碰触到了陈安平他们所有的楼船。

三人虽有命符,又被此地地气洗炼身体精神,但术法依旧不能动用,三人商议一番,由唐柏寻得地方攀爬而上,燕菲菲与徐彩凤在楼船之下等候。

唐柏未修行之前,乃界境高手,虽无术法,也无真元,但纵身技巧却是娴熟非凡,纵身一跃,跃起了半丈之高;只是船底太高,无攀爬之点,最终又跌落了下来;而后他抽出七神龙渊,纵跃至高点时,一剑插入船体之上,以此借力,如此三两次之后,方爬上楼船。

待唐柏爬上楼船之后,徐彩凤却闻身边一声轻响;忙道:“什么声音?”

燕菲菲却是嘻嘻笑了起来,道:“我将渡神小舟放下了。”

徐彩凤一开始还没反应过,而后瞪大了眼睛,道:“你刚才一直举着渡神小舟?”

燕菲菲道:“那是当然,这渡神小舟可是神器,唐柏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徐彩凤道:“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说到这里,她又道:“唐柏刚才牵着你的手,你一只手举起来的?”

燕菲菲道:“一只手已经足够。”

徐彩凤不得不佩服她的力气,再这放逐之地,所有人都如普通人一般,这渡神小舟足有上千斤,燕菲菲却单手可举,宛如于物。

燕菲菲道:“其实,你们可以上船的,那样我双手举着小舟前行,你们也无需用绳子绑住自己的身体。”

徐彩凤道:“宗主不会愿意的,与你的尊严相比,宗主宁愿舍弃渡神小舟。”

燕菲菲道:“他那是小心眼,老子若是不愿,天王老子也不能踩在老子的头上。”

说是如此说,但她心里还是觉得甜密的。

唐柏暗中摸索,很快便走到了陈安平所在的地方;两人相近,虽伸手不见五指,但陈安平依旧又躬身行了半礼,叫了声‘唐师’。

唐柏无奈道:“你已成就佛心,何必再生执念。”

陈安平道:“佛心与执,本是共存,若非如此,修佛之人,又何必执于佛?”

唐柏一愣,倒是无言以对,沉默些时候,方才叹了口气,道:“渡人于已,佛家看透众生相,却难看透本相。”

陈安平道:“佛非佛,魔非魔,见性本真,魔亦是佛,佛亦是魔!”

唐柏道:“陈道友大慧,此为无众生相,无我相,无人相,诸相皆空,方为本心。”

陈安平道:“多谢唐师指点。”

唐柏一愣,不再与之争辩,不管是唐道友、唐宗主或是唐师,都只是一个称呼而以,他劝陈安平不要执着,正如那修佛之人一般,劝世人放下执念,而自己却囚于执念。

唐柏摸索到了固定船帆的蛇筋,蛇筋虽韧,却也被三两剑斩断了开来,而后唐柏又沿着船帆攀折而上,自上斩断一截,再落回船甲,唤来公孙无我与素琴仙子;四人相继下了楼船。

六人商量一阵,唐柏于前面开路,陈安平断后。

但燕菲菲却不签,执意走在最后;徐彩凤倒是知道她舍不得渡神小舟,其实她也舍不得,最后决定,陈安平开路,次之公孙无我,再得唐柏,然后三个女子走在最后。

唐柏本不愿意,此地虽然万法不存,但他有命符相引,可导引地气,不管是分向还是遇到危险,都比陈安平要强。

但此时又不能明说,陈安平执弟子之礼,执意于前,唐柏只好妥协。

如此这般,六人齐步,缓缓前行。

后面五人尚好,行于前端的陈安平倒是慢慢心荒;漆黑之地,仿若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再加上此时肉体凡胎,不过半刻时间,他便难已为继。

众人不便停下休息一阵。

陈安平自觉心境还有缺陷,又向唐柏请教佛法精义。

唐柏哪懂佛法精义,他只修行了《九阳经》,不过前世爱好书法,倒是喜欢以佛道经文做贴,记得一些佛经;他想了想,于是便将《波若波罗密心经》念与陈安平听。

这篇经文,韩采儿能从中感悟到佛法,陈安平已生佛心,想来也能感悟到佛法的。

唐柏念育经文之时,众人皆与旁听;燕菲菲听得云里雾里,徐彩凤听得似懂非懂;素琴仙子却是若有所思;而公孙无我却是如同陈安平一般,竟也向唐柏躬身一礼,叫了声唐柏。

唐柏无奈,道:“何需如此!”

公孙无我道:“俗话说:道不外传,至亲都有留手;唐师大义,如此经文,让无我大受启发,唤一声唐师,本是理所当然。”

燕菲菲道:“叫你做我弟子,你便要做唤唐柏为师,你可知我是唐柏何人?”

公孙无我道:“当年我于腾龙族时,你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小丫头,别做梦了。”

燕菲菲道:“教书先生说过:大者为师!“

公孙无我道:“何为达者?”

燕菲菲道:“我是唐柏的大姐大。”

她所说是大者为师,公孙无我说的是何为达者。

唐柏笑道:“都莫闹了,平辈相交便可,不管大者达者,反而生分了。

他确实无为师之愿,当初教子文学儒时,亦是当子文是朋友,此时亦是如此。对于修行之法,得有缘者传之,他从不敝帚自珍。

几人休息一阵,又继续前行。

行走数步,陈安平又心生恐怖,便念诵唐柏所教经文,开始还不解其意,但时间一久,便心生宁静,当念到‘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时’,竟进入了禅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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