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好奇心害死猫？

夏紫陌带着复杂的心情要酒喝时，苏心妍却在火车上兴致盎然地教人折千纸鹤。医生说她这几天最好别动。慕珩不喜欢苏心妍。但苏心妍要是因为追他把自己给整瘸了，慕珩这辈子都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只好留下苏心妍，不让她来回折腾。也只好留下自己，先不去找林漪。这趟a城到昆明的列车总行程53个小时，来回106个小时，加上在终点站昆明的6小时停车时间，就是将近五天整。慕珩决定这五天陪苏心妍在车上过，五天后把苏心妍送回a城于沁南那儿复查下，按时间来算那会儿她也该可以做轮椅或是拄拐杖慢慢锻炼了，轻微骨折毕竟容易恢复，然后他再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慕珩不需要问就知道于沁南把这趟车的回程也安排了，正如于沁南不需要猜就知道慕珩狠不下心对苏心妍置之不理。五天的二人世界足够给出一个答案，无论那答案苏心妍满意与否，苏心妍都没道理继续自虐着死缠烂打。若满意，不需要。若相反，也可一而不可再。

        苏心妍教慕珩折千纸鹤打发时间。

        她说慕珩你折的时候要想着你的心愿。他说好啊。第一只。他愿夏紫陌快乐。第二只。他愿夏紫陌快乐。第三只第四只第十五只第十六只。他愿夏紫陌快乐愿夏紫陌平安健康吉祥如意。

        苏心妍脸黑了。她说：“没别的？”

        “有。”拖了很久的。

        “什么？”窃喜的。

        “……希望可以早点见到林漪。”拖了更久的，“我想弄清楚自己是喜欢她还是因为好奇。”

        “哦。”失望的。

        就算她是一包袱，也该有包袱的待遇嘛。比如他可以说哎苏心妍我希望你赶紧好然后赶紧滚得远远的嘛。偏他连这也不说。苏心妍好没意思地想难道他把杵在眼前的她这么个大活人都能看成真空吗。

        可恶。真可恶。

        苏心妍撇嘴转移话题，“跟你待在一起真无趣。要是紫陌在就好了。除了紫陌不爱热闹的性子，大学算是我读书生涯最惬意的四年。可以跟男生打篮球、玩电动、爬高上低，跟女生一起逛街看饰品，看到中意的明星海报就放声尖叫，偶尔聚在一块小做打扮，还可以有人安静地听我说心事。紫陌跟那些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有事没事就爱凑在一块起哄、流汗、疯狂的男生女生完全不是一国的。在紫陌面前的快乐是最真的。不染一丝一毫的刻意。不必像在其他人面前一样去刻意让人看到自己的不一样，不一样的阳光，不一样的灿烂，甚至明明很想打包剩下的饭菜脸上却偏偏一副捡了钱都不屑一顾的表情。在紫陌那里，怎么都行。甚至她还会陪我一起。陪我摆地摊。陪我百米冲刺躲避城管。她是个真正可以同甘共苦的——要是她在，就会跟我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哪会这么无聊啊啊啊。”

        是。夏紫陌是个好女孩。

        慕珩和她谈恋爱的那时节，小何不止一次羡慕嫉妒恨慕珩的好福气，物欲追求、强烈竞争的浪潮里，很多女孩子谈朋友就是谈房谈车谈存款，能一起奋斗白手起家的都少得可怜。

        夏紫陌却傻得厉害。甚至差点因他丢了工作。

        慕珩清楚地记得那时他马上就可以通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可是他爸爸住院了，妈妈一急高血压也跟着犯，他没有兄弟姐妹，他必须去照顾，而同时岗位上试用的还有一个，各方面素质条件和他差不多，他走了几乎也就等于自动放弃那份工作。找工作很难。他用了很长时间快要崩溃了才找到那份工作。但工作可以再找，父母只有一个。慕珩没有选择。夏紫陌却阻止了他。她说，慕珩，我去。她说我比你先找的工作，已经转正了，请假没什么的。他就白痴地相信了。后来他才知道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简单……

        苏心妍在听完他这一段故事之后彻底傻了眼，反反复复在心底假设了好一番，觉得自己基本上和夏紫陌没法站在同一高度，皮球似的噗地泄了气，又忍不住说，“啊！幸好是差点。要是那会儿紫陌因为这失业了，太岁奶奶那么疼她，没准气得把你杀了。”

        “紫陌谁也没说。好容易过关销假上班以后，被上司冷着脸折腾了大半个月，每每回到家里她还一样如常地每天烧好饭菜收拾家里，和我说话也没有一点脾气。如果不是我有次半晌去给她送冰淇淋正好撞见，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

        “很有可能。”苏心妍一边说一边把折了一半的千纸鹤揉得面目全非，发泄自己无以复加的自惭形秽。“妈啊！再回娘胎里塑十回八回，俺也变不成紫陌。”

        “你干嘛要变成紫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你也一样。”慕珩专注折纸，心平气和地得出了一个最正常的结论。

        苏心妍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珠，又是一阵鄙薄，“不是吧？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呢？——看过电视剧《掩护》吗，刘涛跟陆毅演的？”

        “没。”

        “嘁。里面有一段很好玩的台词是这样的——刘涛探到了一点情报，陆毅演的地下党就追问，刘涛说‘嗯，说你爱我’。陆毅兜了好久圈子实在绕不过去，只好说了，他说，‘我爱革命队伍中的每一位同志，每一位战友，和对革命有帮助的每一位群众。包括你。’呃，那简直就是你兄弟。”

        苏心妍咯咯咯地笑得抱着枕头喘气。“老大，你就不能直接说哎苏心妍你也不错嘛啊？i服了you了。”

        “我说话有那么兜圈子？没感觉。”

        “去，烦人精。”

        慕珩就“去”了。他拿一沓纸往一张三人的椅子上坐了，背对着苏心妍折纸。苏心妍不依了，嚷，“喂，你有那么烦我吗？”

        “我有烦你吗？”

        “那还跑那么远？”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老大，我那是口头禅，你装什么乡巴佬？”

        慕珩笑笑，换到对面坐了，正对着苏心妍，说，“不早了。睡吧。休息好对你没坏处。我在你跟前坐着，你还不知道要叽叽喳喳到什么时候。”

        “也是。”

        苏心妍笑笑，栽倒睡觉，瞄着不远处给她做护工的慕珩，禁不住有些小窃喜。虽然这护工不怎么专心，净顾着折纸。给夏紫陌折纸。

        唔，夏紫陌那么对他，他要是一扭头就把夏紫陌抛到脑后，不就一典型的薄情男，还值得她动心么？

        阳光透过蓝色的车窗帘子细细碎碎地跑进来。苏心妍一觉安睡到了天亮，眯了眯眼心满意足地伸懒腰，头一转看见那边的慕珩。

        黑色碎发自然地贴浮在额头，闭合的眼睛让睫毛显得格外长。轮廓分明，睡相温柔。身边是好大的一堆千纸鹤。天哪！苏心妍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一捏，结果痛得嗷嗷直叫。最后高亢嘹亮的杀猪叫把慕珩也被惊醒了。

        慕珩摇摇晃晃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神情云里雾里得搞不清楚状况，呼啦蹿过来倾着身子问：“怎么了？怎么了？不舒服？”

        “……呃……没……没……”苏心妍原本惊讶的脸因他突然逼近的黑眸一下子变得爆红，呛了好一会儿才回归状态，一把推过去，嚷，“哪跟哪啊。我是说那么多千纸鹤都是你折的？”

        “……是啊。”

        “就你那龟速折这么多？”

        “……拜托我折到四点多才睡好不好！”慕珩没好气，敢情苏心妍一大早杀猪叫吵人好梦就为了这么大点事。他郁闷地低声发飙：“你别总是突如其来地一惊一乍行不行啊！！！”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苏心妍不仅没吱声，连个喘气声也没有。这丫没病吧，折千纸鹤这种闲活竟然熬夜？

        盯着眼前那双有点困倦却很澄澈的眼睛，苏心妍的心情跌入谷底。

        脑袋里更是敲过一阵爱情的丧钟，“当……当……当……”

        他该不会一直和原来一样最在乎的还是夏紫陌，对林漪的追逐不过是好奇心害死猫的愚蠢行为，只是他自己目前并没有意识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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