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大学院重开，英才齐聚，为贺此喜，当由城女殿下代表无岁城与各方学子切磋交流，未免琐事烦心，可免其入学考，专心备战，扬我朝圣地风采。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为安众心，城女当以恍惚境立誓。
浮欢颤抖的手指捏着薄如纸翼的信笺，问了绿玉一个深刻的问题，“你什么时候醒的？”
绿玉一怔，“昨日”，又马上反应过来对方的言外之意，城主大人助她成形，又肯救她性命，那她自然是城主大人信任的人，出战这事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让她出面送信，自然是心里对这件事有了说辞。
绿玉心一紧，结结巴巴道，“欢，欢主子，这件事是城主大人不让你知道的，他说既已破镜无望，当在跌落谷底前，发挥余热唉！欢主子，你干嘛去！”
“你别拦着我，我要去问问他，他是在哪捡的我，既然如此不待见我，当初何必动那恻隐之心！”浮欢头一扭就要走，却被绿玉死死拦住。
“欢主子，你胡说什么呢，你再生气也不能怀疑和大人的血缘亲情啊，而且你现在不能去啊，这昭示已经发了，一应筹划已经开始了，你要是现在去跟大人说，除了打大人的脸之外，无岁城里那些老不死的又该挑你的刺了，你忘了上次你冲境失败搬离城主府之后，那些人是怎么编排你的吗！”
提及此事，浮欢像是一下子被抽了力气，任由绿玉将她拉回，月瑰雪的那番话再次响起。
“那些人是眼睛瞎了吗，就你如今这幅废物样子，也配代表无岁城出战？你伤了残了是小，丢了我朝圣地的颜面是大，这般罪过，如今的你胆得起吗！”
一眨眼，往事就仿佛历历在目。
在这座被岁月遗忘的城里，想忘记什么很难，时间模糊不了的回忆，就如同冲刷不掉那些情绪，不甘、悲愤、难过、苦涩，和当初相比不减分毫
当初那些人声讨上了城主府，每天聚在大门口高谈阔论，大约岁月漫长，活的实在是无聊，情绪比她这个当事人都要激愤许多，一番话大义凛然，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我们都承认，这浮欢天赋是不错，短短四百年，修出了古往今来无人能及的速度，可那也只是曾经了，你们见过谁修了两百年还修不出命灵的，城主大人啊，你到底是为什么不相信此女已废，连她自己都放弃了，搬离城主府，干起了那些弄灵人的勾当，全然没有一点城女的担当啊！”
“是啊，城主，风老此话在理啊，浮梦血脉乃是我们无岁城的传承所在，更是未来一切筹谋的希望，一辈人只出一个，代表了无岁城的颜面，她浮欢担不起啊！”
两百年了，她以为自己该麻木了，可一回忆起那句“担不起”，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泛着苦涩。
她如果只是城中某个摊主的女儿，又或者是哪个小世家里不起眼的修灵人，哪怕是哪个大家族里天资平平的灵女，或许还可以劝自己心安理得的听从天命，可偏偏，这天给了她尊贵至极的身份，给了她罕见异常的血脉，给了她惊艳绝伦的天资。
同时，也给了她止步命灵的命数。
她修不出命灵，这对别的修灵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却犹如天堑，任她拼尽全力，也无法逾越半步！
她恨过尘寰，恨她把所有事情搞砸了以后把她推出来承受一切苦果，恨她让她看不到一点希望，让她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
她恨过城主大人，恨他生她养她却不管不问她，冷眼看她被众口烁词逼迫着，不得不搬离自己的家，恨他让她遭尽白眼嘲讽，让她置身险地！
她还恨过她从未见过的娘，恨她允诺尘寰霸占她的血脉，肆意妄为，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恨她引狼入室，以至于害她被所有人厌弃，随时为自己的小命担惊受怕！
可现在…浮欢视线落在绿玉身上，眼神里有迷茫，照绿玉刚才所说，打从一开始，绿玉就是父亲的人，他把绿玉放到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监视？亦或是保护…
浮欢摸着怀里的那枚令牌，有些愣神，那日父亲的态度和之前也是天差地别，无论是关心的问她感觉如何，还是送她令牌傍身，她却不敢去想其间的深意。
“走吧。”
绿玉诧异：“啊？欢主子你不去找大人了吗？”
浮欢摇头，“不去了，该说的你都说了，昭示已发，我接着就是。”
绿玉看她神色平静的可怕，不免担忧的道，“欢主子，你没事吧？”
浮欢看她一眼，忽而灿然一笑，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你家大人可真有手段，让你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来给我送信，即是补偿，又是安抚，我若再去闹，又置你于何地，不亏是城主，拿捏人心。”
绿玉不解的看着她，“欢主子，你在说什么，城主大人说我既然已经大好，自然要回到你身边，这信就是顺带的，城主大人说了，你若是想见他，让我带你去就是，无人拦你。”
浮欢的沉默，让绿玉面色愈发焦急，最后伸手要拉她去见城主。
浮欢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知道绿玉是因为看着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刚刚有所转变，怕再因为别的事让她和对方生出仇怨，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浮欢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算了，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失而复得，她已经够幸运了，没必要再去跟他争辩什么，单就冲着他救了绿玉，她也不该再计较什么，浮欢想着，眼中浮现出往日的笑意，大手一挥，道，“走，带你吃流心丸子去，多日不吃，你肯定馋坏了吧。”
绿玉被拉的一个踉跄，听见流心丸子眼睛都直了，但还是惦记着刚才的事，“城主大人不见了？”
“见什么见，他有流心丸子香吗？”
“那…自然是没有。”
“那不得了。”
“说的也对，听欢主子的，流心丸子，我来了！”
城主房间。
沉世透过窗户，看见那两道远去的身影，四肢摇摆，看起来十分欢快。
“我还以为她会来找我拼命呢，看来，绿玉在她心里的份量，比我这个父亲重啊。”
渡偶一翻白眼，“你凉了她快八百年，凭一个破令牌就想抵人家数百年的陪伴，想什么呢？”
沉世语气不善，“那是我派去的人，是我让她去欢儿身边的。”
渡偶一耸肩，“谁知道是你派去保护她的，指不定在欢儿心里，认为是你派人监视她。”
沉世冷哼一声，一挥袖袍，重重关上了窗户。
渡偶瞧着他心情不好，心里虽得意，面上却也不敢再触他的霉头，换了个话题道，“大人为何非要让欢儿应战，以她如今的修为，恐怕还没扬威呢，就被打趴下了。”
沉世瞪她一眼，他就不爱听这个女人说话，一点弯都不转，直白的让人咬牙，想到这，沉世不禁怀念起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大黑鸟，瞥向渡偶，嫌弃道，“今日怎么是你来汇禀，无有呢，换他来。”
渡偶笑的狡黠，“大人莫不是忘了，你说无有像个木头疙瘩，让他去尘俗界接人了，大人要是想见他，怕是得等到无岁城重开之日了。”
沉世有些心累，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我就是要让她处在风口浪尖上，人只有逆流而行，才会全力以赴，永葆热血。欢儿她，既无法逃脱命数的漩涡，那么，有些事，还是早点懂的好。”
渡偶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那个女人，该死，一切因她而起，要不是因为她，世母也不会”
“够了！”沉世脸色难看的紧，一改往日的随性，罕见的动了怒，“出去！”
渡偶也知自己失言，张口想解释，余光瞥见对方有些颤抖的手背，识时闭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大人，当年你口口声声说，女儿不是女儿，因此不愿亲近，可如今亲子归来，你虽然嘴上对父女间的疏离不忿、妒忌，可心里，却还是下意识的抗拒，抗拒与她相处，因为那会让你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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