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巍巍昆仑，道阻且长，桑淮担心贻误陈越的病情，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内力才在短时间内将他驮上若羌宫，只是进门时走得太急不慎摔了一跤，待他连忙爬起身，陈越却不见踪影。
好在陈越好端端地睡在傲因的床榻上，要是不小心滚下了山，摔出个别的毛病，他可不好向傲因交待了。
桑淮将完好无缺的陈越交还给傲因，陆吾也当场答应给他治病，桑淮这才彻底放心，下山去接青阳了。
“谢谢你陆吾。”傲因真心诚意地说了感谢，她没想到陆吾会这么爽快答应帮忙。
陆吾用特制的药水给陈越擦拭，漫不经心道：“我修药道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傲因为了一个凡人褚蒙几乎要与陆吾绝断，如果不趁此机会做些弥补，恐怕傲因真的要离他而去。
更何况，昆仑山神的高洁仁厚声名远播，山上大部分小妖小兽都受过他的救治，就算是有闻名前来求救的普通凡人，只要他人在山上，就会尽心竭力。
傲因一直知道，陆吾虽野心勃勃，到底是心存良善，可为什么偏偏对褚蒙痛下杀手？上回若不是陈越命大，恐怕是再次死在了他手里。
“褚蒙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陆吾背对着傲因，看不到他的神情。
“当时是我失了理智，我太嫉妒他了，嫉妒他可以得到你的垂怜。可我们认识那么久，我们彼此了解，天底下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一对了，不是么！”
陆吾说着便转过了身，他望向傲因的眼神是哀怨，是怅然。
傲因说过不再相信陆吾，可是现在她动摇了，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年少的、真实的陆吾。
那时的他会跟在她身边嫉妒似的小声质问，为什么父亲总是对他那么冷淡，对傲因却眉开眼笑，甚至倾囊相授，她无法回答，因为她无法琢磨伯尧的心思。
即使到了两人长大成人的现在，她依旧无法回答他的疑问。
或许人心就是不能琢磨，不容操控，不忍直视的。
陆吾起身靠了过来，他轻柔地将傲因拥入怀中，语气变得和缓，“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将来会成亲的，成了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再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傲因任他抱着，目光却落在沉睡的陈越的脸上，平静道：“你是天庭山神，我是九黎族人，你要娶我？你能付得起这个代价么？”
陆吾轻推开她，双手仍紧握住她的肩膀，脸上尽是喜悦的神采。
“我当然不会娶九黎族人。”
“你忘了么？过去傲因已经死了，死在了断肠崖。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进天庭做仙官！”
陆吾的药水并没有令陈越好转，这让陆吾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用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陆吾不得不怀疑，是陈越的体质异于常人，需要下更猛的药。
陆吾指着昆仑山深不见底的天池说：“把他丢进去泡个三天三夜一定会好转的。”
“这样行得通么？”桑淮如是说道。
“这天池是上古时西陵仙用来泡澡的池子，里面还残留很多仙气，对凡人来说有好无坏。”
傲因道，“天池这么深，会溺死他的。”
这倒也是，陆吾的扇子抵着下巴，在桑淮和傲因之间绕来绕去，最终还是指向了桑淮。
“桑淮你同他一起下去罢，用法力给他续气，应该很简单的。”
也不是不行，只是桑淮昨夜为了上山耗费了太多精力，只怕撑不到三天他自己也一命呜呼了。
“还是我去罢。”傲因说罢便带着陈越一同跃进了天池中，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阿因对越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桑淮话说一半，用胳膊肘碰了碰陆吾，想从他那里打探一些消息。
陆吾正经道：“当然没有什么，阿因只是比较热心罢了。”
“而且……”陆吾看向桑淮面露微笑，“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什么！？”桑淮的表情因吃惊变得非常可笑，他不依不饶地跟在陆吾身后追问缘由，陆吾终于停下脚步，却并不是回答他的问题，“天庭那边有要事我可能要离开几天，有件重要的事我想请你帮忙。”
太上老君是天庭中人缘最好的人。
他的太上宫从不闭门，总是人来人往，东海海神吃坏了肚子胀气要向他求药，太行山脉举办宴会宴请宾客也要向他求仙丹，更别提下界山神河神之类的小仙，修行受损偶有受伤的都要来求他老人家。
昴日星君驾着六头金乌从太上宫经过时，太上老君也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先是去往凌霄宝殿给帝君请脉，后再回宫为诸位仙君配药，晚些时便要去炼丹房监督进度，空暇时还可以请旨下凡采药。
只是今日一个新来的小仙童不小心打翻了煎好的药，溅得老君满身脏，这才匆匆回内殿换衣裳，进门却发现陆吾已在此静坐不知多久了。
太上老君一愣，问道：“陆吾君怎有空到访？”
陆吾神情庄重，对老君恭敬地行了大礼，“师尊。”
太上老君摆摆手，隔着屏风自顾自地换起了衣裳，“陆吾君无需如此。”
“小仙虽不是老君的入室之徒，但一身医术都是老君所授，现在殿内没有旁人，还请老君准许小仙唤您一声师尊。”
太上老君叹气没有应答，只随他去了。
陆吾见他默许，忙将携带的药材双手奉上，“这是昆仑山新长成的千年雪灵芝，太上宫药材库里应该所剩不多了，刚好可以补上。”
陆吾继任昆仑山神以来，每隔千年都要给太上宫送雪灵芝，按照惯例，老君也要回送些什么聊表谢意才是。
只是这次陆吾反常地主动向老君索要了谢礼。
“徒儿想要的，是师尊的帮助。”
太上老君换好衣裳与陆吾同坐，风轻云淡道：“你且说罢，能帮的老君我一定帮。”
“帝星式微，天庭虽无人言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新星没有显露的迹象，天帝之位总不能一直悬而不决罢？”
太上老君外貌虽呈老态，双目仍旧清明，他当即明白了陆吾的意思，“你想要天帝之位？”
陆吾不置可否，垂眸饮茶。
太上老君不禁仰头长笑，语气似有不屑，“不是老君我贪得无厌，只是你总不能以为凭一只雪灵芝就能换得一个帝位罢！”
“此事告诉你也无妨，承效皇还有四方大帝等人确实想从年轻一辈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只是你的话，恐怕……”
老君沉默不语。
太上老君上次下凡寻找帝君时，曾亲眼看到陆吾与凡人女子厮混，又将隐藏身份的帝君推下悬崖，种种恶行他看在眼里却不能挑明，否则的话每一条都能让陆吾失去所有，更遑论坐上天帝之位了。
陆吾胸有成竹道:“承效皇玄天君已属意于我，不然徒儿哪有颜面来见师尊呢？”
“玄天？她怎么会……”太上老君虽然疑惑却还是频频摇头，“唉，你还是回去罢，我人微言轻，实在不能帮到你。”
“凡间有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旁人对我是否支持我并不在意，可是师尊您的看法，对徒儿来说十分重要。”
陆吾态度诚恳又不愿放弃，而老君亦坚守原则，毫不动摇。
陆吾见他坚决的模样，终于还是从怀中掏出了薄册放在了老君面前。
“这是什么？”
“师尊方才说，凭一只雪灵芝不能换得帝位，徒儿以为这个应该可以。”
太上老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信将疑地拿起薄册翻看，可越是翻看越是心惊，再不复冷静之态。
“你、你……这些你是如何得知！？”
陆吾轻笑，不疾不徐地拿过薄册对着烛火焚烧。
“自徒儿听闻帝君时日无多，便常以天帝之心审度自身，徒儿以为知晓真相才能更好地平衡六合。”
太上老君痛心轻叹，沉吟良久，他看向陆吾的眼神尖锐有力，问道：“你为何想做天帝？”
陆吾直视老君双眸，道：“事到如今徒儿也不对您隐瞒。”
“我陆吾，绝不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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