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从那以后，傲因对陈越变得格外热情。
她开始为陈越包办大小事务，小到穿衣梳头，大到外出交际，她总是无时无刻地跟在陈越身边嘘寒问暖，她甚至亲自下厨，为陈越做汤羹，到了晚上还让他安稳地泡在浴桶里，自己则为他洗发剃须。
不止是这样，当深夜他们躺到了床榻上，她依然热诚无比，直到陈越筋疲力尽地倒在她身上，她才甘愿放他一马。
“发生什么事了么？你最近有点奇怪。”陈越一边说着一边吻上了她雪白的长颈。
“我给你煮的汤怎么不喝？不喜欢么？我可以再煮别的。”傲因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不用了！”陈越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停止了厮磨，起身披上外衫，背对她道：“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我听说别人的妻子都是这么做的，想想这些年我确实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傲因拖着下颚，将陈越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傲因可以将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这些都是几年来的练习。
但是对于做陈越的妻子，她很生疏，她既不知道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陈越也从不要求她做什么。
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很了解陈越，他除了偶尔会因为她偷吃酒而恼火，其他时候永远是春风和煦、运筹帷幄的模样，她只知道他唯二的喜好就是说书和赚钱，当然还有床帏里的火热他也是喜欢的……
至于其他，她一概不知！
陈越点了灯，伏到书案上，一边磨墨一边说道：“我们又不是普通夫妻，不必跟他们一样。”
不是普通夫妻……
傲因咀嚼着这句话，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她的心似乎也跟着冷了，她随口问道：“你在写什么？”
“嗯……最近新想的一段故事……”陈越应付着头也不抬。
“我帮你磨墨罢。”说着傲因就要起身，陈越却立即阻止了她。
“不用，你先睡罢。”
傲因起身的动作停在半空，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她忍不住要浮想联翩。他对自己是一副面孔，而自己不了解的另一面，他或许是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站在他身边帮他磨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了解他的喜怒哀乐，知晓他的厌恶喜好，甚至床笫之事也可以在那女人身上重演一遍，紧接着就会生儿育女……
她光是想想，就几乎不能呼吸，若是真的亲眼所见，她一定会杀人！
陈越说不想傲因为他做那么多，于是傲因也听话的不再做那些“普通夫妻”应该做的事。
没了傲因的全天跟随，陈越开始更加频繁地出门，他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想也知道陈越是去见外面那个女人了，傲因心知肚明从不追问，她只是在陈越出门后，自己后脚也出了门，当然她是去喝酒了，那样能使自己轻松很多。
她掐算着时间，每天都在陈越回来之前先回到家，为他煮上一碗滋补养身的热汤，就算他根本不碰一口，就算他被逼无奈时背着自己拿汤去浇花，她还是坚持。因为她觉得，真到了她不再为陈越煮汤的那一天，他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直接导致月上楼的生意不再像以前那么好了，很多常客都是因为欣赏他们夫妻二人才去捧场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经常不在，老板娘更见不到人影，大家纷纷猜测，这两人的夫妻情分就要到头了。
他们猜得没错，而且那一天来得很快。
那是平常的一天，从白天到晚上城里都没有发生任何新奇的事，要说有什么奇怪的，那就是此时在她面前坐立难安、心事重重的丈夫。
陈越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是个遇事总是从容不迫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不敢直视自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傲因潜意识里知道他将要说出的话。
她很想质问他，你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她很想质问他，她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妻子么？
她很想质问他，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
可是不行，傲因堂堂九黎十一君，她有自己的尊严！她无法做出争风吃醋又低三下四的行径！如果论输赢，她绝不会是输的那一个！
如果她即将被人抛弃，那么她宁愿先抛弃别人。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句话。
“让我先说罢。”傲因坚持。
“哦，好。”陈越没有争抢。
“吃完这顿饭，我就回昆仑山了。”
陈越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要这么急么？按照约定应该还有几个月……”
“我走了以后就不会回来了。”傲因打断了他的话。
陈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生怕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不会再回来了。”
陈越望着她，像是在努力甄别个中意味，良久后他的语气里多了丝慌乱，他得要双手扶着桌才能平稳一些。“我知道你怨我，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那是因为我……”
“我受够了！”傲因看他的眼神是厌烦，是愤怒，她知道他又会扯出一堆借口，他总有很多理由来搪塞她，她已经不想听了。
“我真的受够了！”傲因怒火攻心，她狠一拍桌，那脆弱的木头瞬间碎裂，桌上的碗碟噼里啪啦地随之掉落摔个粉碎。
“五年了，这种无趣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五年，我受够了。”傲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双手也止不住地发抖，她背过身悄悄掩盖。
“你要是、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你想去哪都可以。”陈越迈过满地的碎片，来到她的身后，他镇静中却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张。
傲因迈出两步，远离了他，冷声道：“去哪儿都一样，我已经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画面定格，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阴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为什么？”
傲因的胸膛起伏着，她深吸一口气，装作轻松地转过了身，她面带笑容，直视陈越双眼。
“我告诉你为什么。”
伴随着她的声音，她的脚下隐隐闪起了不规则的图案，光芒、剧烈的风都从中涌出，盘起的发髻被风吹散，渐渐显出了原本的赤色，她的脸上、颈上，裸露的皮肤都隐隐散出赤羽，它们向后生长，越来越密，越来越长。
她像一团火焰，更像一只火红的凰鸟。
傲因的背上随着生长的节奏逐渐化出了巨大的翅膀，伸展开似乎要撑破整间屋子。翅膀缓缓地扇动，她的双脚被抬离地面，巨大的力量使整座房屋都在震动，花瓶、镜台、案几、床榻……一切物品都在破碎，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都在消逝。
傲因手里举着利剑，居高临下地直指他的胸膛。
“我是妖。”
“我已经活了四千五百年。”
“可你的生命那么短暂，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我？”
陈越震惊之余却并不害怕她的真实模样，甚至不害怕她的利剑，他向她走近了一步，伸出左手抓住了剑身。
“我确实没有时间了，所以你就要离开我？”
剑刃锋利无比，陈越的手在流血，而另一头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
“你松手。”
她以为自己会吓到他，然而陈越并没有退缩，他甚至更用力地握住剑身，他看向傲因的眼神全是怒火。
“你下来。”
看那鲜血滴在地上，仿佛滴在自己的心上。终于，傲因妥协了，她收起了翅膀，褪去了赤羽，她恢复如常，只是那把剑陈越仍旧抓在手里。
“你快松……”
陈越没有松手，他只是趁机夺过了剑，随意地丢在了身后，他用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傲因的手腕，将她带入自己的怀抱，而后深深吻住了她。
他的动作很快，一气呵成，傲因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她想要拒绝他，又担心施法会伤到他，然而仅凭□□的力量，她不是陈越的对手，他的力气很大，环住她腰身的力量傲因根本无法挣脱。
他把她推到了墙角，让两具身躯无比贴合，而得以松开的手则无情地揉捏着她的娇弱，他蹂、躏着她的唇，直到它又红又肿才甘心向下进袭。
小口终于得到喘息，她慌忙道：“你的手……”
像报复似的，他偏用左手捧住她的脸，鲜血染红了她，他看向她的眼神尽是讥讽，“既然要离开我，还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正当陈越要继续他的“暴行”，却听窗外响起一声呼唤。
“阿因，别让我等太久。”
两个人都静止了，这个声音，他们都认得。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陈越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傲因，又看了看窗，他放过了她，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窗棂前，一把推开。
伫立在楼下的那个身影，他知道，正是陆吾。
陈越转过了头看着傲因，他忽然哂笑了一声，一切不言而喻。
“我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了，所以你就找好了下家是么？”
傲因对上他的目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仇恨，以及痛苦。
她想说，她并不知道陆吾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但是她想起了他的背叛，想起了他的那句“不是普通夫妻”，想起了被他拿来浇花的热汤……
一瞬间，似乎怨恨成为底气，她挺直了腰板，眼神还带有一丝得意。
“没错。”
陈越的脸色可以称得上是阴鸷，他握紧了拳，他恨不得杀了她，然而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问了一句，“这五年……你后悔过么？”
五年的恩爱，五年的相处，五年的点点滴滴早已像烙印一样，烙在心头无法磨灭，然而傲因还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冰冷地回道：“我后悔。”
陈越的神经像是突然断了，他径直地走向她，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杀了她罢……
然而这一次傲因没有心软，他只是刚走近她，她便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陈越一个耳光。
“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你尽管恨我。”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后悔了，我要离开你。”
“凡人的日子我过不来，陈夫人我也做不了，我要做回我的傲因。”
傲因说完便快步离开，只是离去前又道：“离朱我会带走，劳烦你再找个厨子罢。”
月上楼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再没人见过他们的身影，这也一度成为翡翠城头号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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