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莲花珏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娃娃,良久终是一声哽咽下搂住了女娃娃,趴在人的肩膀上哭得一塌糊涂。“小渠,你真好……你是阿娘外第一个这么对我好的人。”
听人这么一哭一说,巫小渠想到自己平日里欺负小旭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鼻子。
“好啦好啦,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安慰性的拍了拍少年的背部,柔声安抚。
“嗯……不哭……”依然啜泣不停。
女娃娃一声凶狠威胁:“不过方小旭,我们可是先说好了,无论怎样方小旭你都不能不要我!就算你爹爹来接你回家,你也必须带我一起走,不准留下我一个人……”
我会害怕的,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好,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如何,我夏旭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如果我骗你,我就天打五雷轰!”
听方小旭竟然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如此之说,显然是认真的了。小渠不免有些感动了,嘟囔着嚷嚷。
“呸呸呸,混蛋方小旭,别瞎说,你不得好死我也惨了。我可是说了要和你一起生,一起死的。”
那时,盛夏的深夜天空的月亮很圆也很美,清冷月下的火红扶桑花,开得正好。
一切都是那么淳朴美好,单纯无知的孩子们的世界里充满憧憬和希望。
他们说好咯一辈子,以为只要两人不互相抛弃,就绝对能够在一起一辈子的……
当时,巫小渠是那么认为的。
可惜世事难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孩童之话说到底也不过是年少无知,童言无忌谁又会当真到底?
“小旭……你如今究竟在哪?我好想见到你,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好想看看你的脸。”
深夜里,桌子上微弱的烛火随风摇曳。昏暗的夜色中那一双倒影着烛火的湿润杏花眼里如今满是忧郁,泪珠无声的滑过苍白的面容,黯然失神的眼底萦绕着难以遏制的思念,强行压抑的啜泣声在屋子里若隐若现,声音喑哑悲伤。
“方小旭,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双手收拢包围住蜡烛,不让窗外的夜风吹灭手里的蜡烛……
这一守,便是一夜。
这一梦,又是一宿。
蜡炬成灰泪始干。
巫小渠至死不知年少时的山盟海誓,说好的生死相随,然,终是陌路行人,背道而驰……
屋外,谬世晋宥端着药盘站着,透过虚掩的门窗看着屋里趴在桌子上啜泣的女子,望着人手里紧握着的那半块白色莲花玉佩,眸光微沉划过一抹不忍。
谬世晋宥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快要扣进血肉里了。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后,转身离去。
看来,墨锦华不见了的事情,也明天再来告诉她吧。
原本那墨锦华也是一同回了客栈的。可是后来同郎中去隔壁街道药房给巫小渠抓药时,不知道人看到了什么,匆匆忙忙的把药给小斯后,自己追去了人群中。小斯这正要追赶上去,可是眨眼的功夫眼前活生生的人就没有了。赶忙回来禀报,说是庄主夫人好好的突然慌忙的冲进了人群里,小的这还没有追上人就已经丢了。
谬世晋宥敛眉,即刻派人去找。
这人是同巫小渠一起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墨月殇那个疯子指不定会把错误怪罪在巫小渠身上!
这一转身便是看到了刚刚回来了的谬世兰殊。谬世兰殊挑眉看着门口站着的人,目光悠悠落在了人手里的药盘,笑而不语。
两人对视良久没有开口,转身离开了屋子。
回廊下,谬世晋宥在谬世兰殊冷漠嘲讽的眼神打量下,将药盘子递给谬世兰殊。谬世兰殊低头看着手里已经熬好的药一声嗤笑下轻声道。
“我说好姐夫,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关心这这女子。可是,这事若是传到表姐耳里只怕要变了味的。”
只见谬世兰殊说着当着人的面,连碗带药一股脑全部扔在了院里,挑眉看着人漫不经心一句。“不过是伤了腿,一时半会死不了,用不着麻烦别人熬药吧。”
谬世晋宥面无表情看着人,“……她那腿上有毒。”
谬世兰殊挑眉耸肩,“我知道。”
“你知道还忙着去接女儿把她放在一边,还把药倒了?兰殊,不喜欢人家就别耽搁人家。”
“她愿意跟着我,而我,也不介意身边多带着一个杀手。”
谬世晋宥沉眸:“……你是不是和墨月殇做了什么交易才答应娶她的?以你的性格我不认为你愿意娶一个麻烦回家,还冒着被你父亲反对的风险?”
谬世兰殊摇头感慨一句,“好侄儿话可别乱说啊,我可是真喜欢你好婶婶的。而且这是我们的事,侄儿你还是少管为好。”
谬世晋宥:“……随便你吧。”
谬世晋宥在人揶揄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谬世兰殊看着那走远的谬世晋宥眸光微沉,一抹揶揄嘲讽从眼里浮现。
“不是你的瞎在乎什么。你去重新给夫人煮一碗药。”
身后出现的侍卫恭敬一声,“是。”
第二天,谬世兰殊将门口站着的女娃娃叫唤到巫小渠床前,告诉孩子以后这位漂亮的姐姐就是她的娘亲了。
“谬世菲菲,过来叫阿娘。”
脸上满是伤痕的女娃娃局促不安的看着被自己阿爹温柔相待的女子,掩饰去眸底怨恨,抬头看着面前一脸冷漠的女子,甜甜一笑。
“阿娘!!”
哼!要不是爹爹在,我才不稀罕叫你娘亲!一个野女人罢了,凭什么当我娘亲!!!
巫小渠冷眸打量着面前的女娃,只见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防备敌意,虽然叫唤一声娘亲却是明显的不乐意。
这容貌同谬世兰殊果真七分相似,卷卷的浓密金发高高扎着两个好看的桃花包子髻,水灵灵的杏花雾霾蓝色眼睛如同星辰般美丽动人,红肿的双眼此刻充满了柔弱委屈可怜,红红的鼻子已经摔破了皮,白嫩的脸上淤青刮伤东一块西一块,一双小短腿也一直发抖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的?
从方才进来就一瘸一拐的,估摸着是在外面摔伤了腿。
整个人看上去就一个柔弱无助害怕的女娃,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让人心生不忍疼爱保护之心。
这么漂亮的孩子……真的是谬世兰殊的女儿?!只是这双雾霾蓝色的眼睛……
巫小渠敛眉看了眼身旁坐着笑而不语的谬世兰殊。两人除了这双眼睛不像,其他地方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谬世兰殊见人看来,温柔眯着眼睛莞尔一笑,将巫小渠温柔拉入怀里,指着自己的琥珀色祖母绿眼睛浅浅一笑。
“如何?孩子是不是很像我?当然了眼睛像她那死去的娘亲。”说到眼睛时,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
巫小渠面色淡淡,“挺像。”
“我的亲身骨肉,不像我像谁。”
巫小渠没有说话,内心是怀疑的。
按照谬世晋宥说的谬世兰殊若是不举,那么这个孩子又是怎么来的?难道不是亲生的?可是这副同谬世兰殊七分相似的容貌,怎么可能不是?
“我不是你阿娘,还是叫我姨娘吧。而且,我见你也不喜欢我,用不着和我假亲密,该如何就如何。”
巫小渠冷淡的口气里实在听不出半点喜欢。这番开门见山的话,倒是听得谬世兰殊有些开心,只见人唇角微微上扬明显有些满意。
谬世菲菲微愣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女子,显然没有料想到这女子这么冷漠。
她还以为会热情的上来对自己嘘寒问暖呢,这是连敷衍她一个小娃娃都不乐意?可恶!好一个恃宠而骄的女子!
“阿爹……”女娃娃随后不安分看着阿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叫,怕叫错了惹阿爹生气。
“叫娘亲。”谬世兰殊面色淡漠,冷漠的面容没有方才看女子时的半分温柔。这般明显至极的差别对待,叫孩子的内心更加难受了。
谬世菲菲不敢改口,来时爹爹说过了不准招惹新娘亲生气,否则就不认她!她先前被那婢女坑了一把如今可不敢闹脾气了。阿娘已经没了,她不能再没有爹爹,她不想当孤儿。只得继续乖乖的叫唤面前的陌生冷漠女子一声娘亲。
巫小渠想说什么,可最终在谬世兰殊警告的眼神下闭嘴了,看着孩子冷冷一句,“随便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没你这个女儿。”
孩子微微咬牙,随后在谬世兰殊阴沉警告的眼神下还是只得乖巧甜甜一笑,“娘亲,你的腿怎么了?我听爹爹说,你受伤了。”
“滚一边去,别在我面前装,叫我心烦。”
“呜呜呜……娘亲……”
“要哭滚出去哭。”
孩子吓得赶忙捂住小嘴不敢说话:“……”
谬世兰殊把巫小渠温柔的抱在怀里,柔声无奈叹笑,“你啊,真凶。”虽然责备,口吻里却满是宠溺。
知道这人是装的,巫小渠面色淡漠不为所动。“让她出去吧。”
“好好好,让她出去。”
谬世兰殊说笑着抬头看着一脸委屈站在原地想要哭诉的谬世菲菲,口吻里满是不耐烦的厌恶。“行了,你出去吧,别吵着你娘亲休息。”
“菲菲这就乖乖出去。”
孩子只得委屈巴巴的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屋子。随行的侍卫即刻跟上那孩子。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那躺在公子怀里的女子。只见人依然冷漠着面色没有说话。
侍卫:倒是个冷漠识趣的主,若是一开始就对小姐各种阿谀奉承嘘寒问暖,只怕公子会对这女子更加厌恶讨厌。毕竟,公子娶她回来可不是真的希望给这骄横的小姐一个疼她宠她的亲娘的。看来,小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这位新夫人明显不是个会疼孩子的主。
直到孩子离开,巫小渠这才一脸冷漠的将谬世兰殊推开。“她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谬世兰殊坐在床上幽幽一笑,耸肩摊开双手,“很严重吧,我打的。”
当然不是明目张胆打的,而是谬世兰殊威胁巷子里小混混揍的!
巫小渠敛眉凝视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可怕男子。“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是亲身女儿吧。”
虽然看得出谬世兰殊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女儿,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够下如此毒手?!毕竟虎毒还不食子,这人怎么下得去手?!
“准确的说我是不喜欢她生母,以至于一看到她就更不喜欢了。怎么?你看着心疼了?果然,只要是个女子都会母爱泛滥……”
“你多虑了,我没说喜欢她。”
她只是不希望倾城以为她是一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恶毒杀手罢了。这锅,说实话,她不想背。
“小渠啊,长心些吧。谬世菲菲可没有你想象的简单。她可是遗传了她娘的狠毒卑鄙,你不会被她柔弱可怜的外表欺骗了吧?然后上演一场所谓的后娘情深的搞笑戏码?”
巫小渠一声冷笑不以为意,“其实你期待着吧?期待我我一不开心就把她杀了。”
谬世兰殊挑眉没有否认,“你杀了她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你当杀手这么多年,像她这么大的孩子你貌似没有放过几个吧,就像有一个叫冬儿的,同你在杀手营一块长大的那个……”
巫小渠眸底杀意猛然乍现。“你调查我?!”
谬世兰殊挑眉扫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脖子上的锋利佩剑,抬头看着眼前一脸杀意的女子,幽幽叹笑。
“抱歉啊,貌似戳到你的痛处了。”
巫小渠敛眉,未语,架在人脖子上的刀无声中又逼近了几分。
谬世兰殊沉眸凝视着人忽地笑着凑近,根本不把脖子上的剑当一回事,修长白皙的食指挑起巫小渠的瘦削的下巴,眼里俨然虚情假意,口吻却是温柔宠溺。
“接下来,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只见人说着抬手推开了脖颈上的剑,起身下床往外而去,离开前侧头余光扫向床上坐着冷眸未语的巫小渠。
“对了,最后提醒你一句,离我的表姐夫最好远一点。”
巫小渠抬头冷冷看来,嗤笑道:“怎么,你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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