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本君有小妖怪就够了
“你这条贱命还留着有用。”
钟悦溪又看向了青峰山的方向，“师妹，你与众仙门大能对战的事，师兄是真的不知，知道你失踪了，师兄是日夜不停的找你，生怕你有个好歹，得知你在青峰山时，师兄别提有多高兴了。”
钟悦溪脸色渐渐转为伤感，说的话连他自己都动容，“还记得你刚来天极宗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天极宗里有人欺负你，还是师兄帮你出的头，后来，你就喜欢一直跟在我身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是那个跟着师兄身后的小姑娘了。”
公仪璇玑一点也不觉得感动，甚至觉得钟悦溪是个人格分裂的变态。
灵璧右手的手指也被一根根夹断，最后她叫都叫不出来了，她的手上脸上都是血，嘴里重复着一句‘你杀了我吧’。
可钟悦溪一点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手废了，他就说要砍掉灵璧的脚，说要让她像一条虫一样在地上爬。
青峰山上久久没有动静，除了几只探头探脑偷窥的小妖，钟悦溪连公仪璇玑的影子都没看见。
钟悦溪再也维持不住他的温和了，他将气都撒在灵璧的身上。
“你背叛了师妹，还想求个好死？要不是你说的那些话，本宗主会和师妹产生误会吗？”
钟悦溪拎起灵璧的领子，给了她一巴掌，“贱婢！要是你能早一点赶到穷月之巅，师妹也不会失踪，更不会到这青峰山，你别以为本宗主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取代师妹的位置？呵，你和师妹如何能比？”
“我从未想要取代过女君。”灵璧披头散发，恨眼看着钟悦溪，“是你，你诓骗了我，诱我背叛了女君，女君不愿回到天极宗，定然是知道了一切，你哄不回女君，便将气都撒到我的身上，哈哈，钟悦溪，你才是那个卑贱的人！”
钟悦溪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掐住灵璧的脖子，又给了她几巴掌，整个人都像似疯了，“胡说！你这个贱婢胡说！她是我的师妹，如何会不信我？！她一定会跟我回家的！无论她离开多久，都会回到我身边的！”
“不会的。”灵璧怜悯的看着钟悦溪，“钟悦溪，你看不清楚吗？女君心里没有你，她宁愿和一只妖在一起，也不会选择你。”
不知灵璧的哪句话触怒了钟悦溪，他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要不是边上的心腹提醒，灵璧就死在他手下了。
钟悦溪松开手，眼神恢复片刻清醒，“本宗主倒是小瞧你了！你一心求死，本宗主却不会让你死的如何轻易。”
灵璧伏在地上咳嗽了一会儿，吐出了很多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却坚持说道：“我自知对不起女君，还可以拿命还给她，可你呢？你敢用命赔给她吗？”
灵璧从地上支起身子，眼神更加怜悯，“钟悦溪，我可怜你。”
钟悦溪暴怒，一脚将灵璧踹出去好远，“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不劳你动手了。”灵璧离钟悦溪等人有一段距离了，她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拍上了自己的天灵盖。
钟悦溪根本来不及阻止，更不用说还在山腰上的公仪璇玑了。
白沧紧紧的揽着她的肩膀，“她已经死了。”
公仪璇玑咬紧牙关，心口咚咚的跳，“本君才不要她的偿还。”
白沧道：“这是她的选择。”
不知为何，白沧能够理解灵璧为何这样做。
她应该早就想寻死了，或许是在她背叛女君的那一刻，或许是在知道钟悦溪诓骗她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在知道钟悦溪利用她伤害女君的那一刻。
她的天资本就称不上好，到了如今的境界，全靠一路稳扎稳打。
钟悦溪说可以帮她突破元婴境界，她就心动了，但她的情况，钟悦溪如何不清楚？
没有个上十年，她根本无法突破元婴。
这时，她知道钟悦溪是骗她的了，目的就是为了引女君入套，自动离开天极宗，最好是死在穷月之巅。
这样一来，天极宗就是他的了。
灵璧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一定是后悔了。
所以得知女君还活着的时候，钟悦溪竟然还想利用她引女君现身，她却不愿配合了。
她已经错过一次，如何还能错第二次？
过去的事，她不能弥补，也没什么能还给女君的，就用这条命偿还了吧。
钟悦溪没有料到灵璧居然真的有胆寻死，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息。
“宗主，人怎么办？”心腹询问钟悦溪。
钟悦溪铁青着脸，“既然她这么想赎罪，那就拿她喂了这山里的野兽，本宗主连一根骨头渣子也不会给她剩下！”
“是！”
“等等。”钟悦溪背着手，“可有看到女君的身影？”
心腹摇头，“没有，女君应当是没有下山。”
“她性子烈，心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灵璧跟了她几十年，临死前也见不到她一面。”
钟悦溪眼神一冷，“吩咐下去，抓捕天极殿的那些旧人，本宗主要用他们的命，请女君下山！一个灵璧而已，没了她还有别人。”
“是！”心腹听令，与其他弟子低语一阵。
白沧望着公仪璇玑平静的侧脸。
她除了在灵璧刚死的时候，露出过激动的神色，其他的时候都是平静的，她的目光，看的好像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白沧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公仪璇玑转过身，“回去吧，桑禾应该已经做好饭了。”
现在，她知道钟悦溪的心魔是如何来的了。
潮汐剑法并不会直接使人入魔，但它的招式是以柔入刚，看似温吞，实则身心都要遭受巨大的痛苦。
魂识不稳的情况下，人心中的恶便会压抑不住，从而滋生心魔。
所以心思不正的人，在潮汐剑法第五重便会生出心魔，无法再有更深的精益。
而钟悦溪，就是那个心思不正的人。
吃饭的时候，公仪璇玑一直没有说话。
她的胃口很好，今日的事她只字不提，但桑禾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今后你打算如何？”
她很反常，必然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公仪璇玑迅速吃完了，她放下碗筷，“本君决心离开青峰山。”
桑禾吃惊，“你要回天极宗？”
“难道离开青峰山，就只能回天极宗了？”公仪璇玑眨了眨眼，“钟悦溪要抓那些曾经跟着本君的旧人，他们不是灵璧，他们没有背叛过本君，本君做不到无动于衷，所以本君打算离开这里，寻一处世外桃源住着。”
桑禾松了一口气，“我和你一起走。”
“不用了，桑禾。”公仪璇玑握住白沧的手，“本君有小妖怪就够了。”
她看了看山谷里的桃林和木屋，以及远处的瀑布，这里是她曾经熟悉的地方，这一走，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青峰山很好，有迷障保护，钟悦溪的人上不来，而且本君离开之后，他不会为难你，你在这里会很安全，好好修炼，争取有一日会有仙君来引你入仙界，成为一只仙兽。”
桑禾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很难过，但她的决定，不是他能阻止的，只要为了她好，他什么都愿意。
于是，桑禾点了下头，“好，若有一日，你还愿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公仪璇玑却不愿给人无妄的希望，“桑禾，本君应当是不会回来了。”
钟悦溪现在是天极宗的宗主，她又和各大仙门有仇，她若是露面，必然会是血流成河，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安静的度过余生。
反正，钟悦溪已经不需要她化解心魔了。
她失去了一个目标，却又有了另外一个。
那就是带那些曾经忠心于她的那些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公仪璇玑的意思，桑禾明白了。
他站起来收拾碗筷，“那些人我去帮你联系，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公仪璇玑答的很干脆。
桑禾的手顿了一下，微微笑道：“那很好，我去给你准备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公仪璇玑轻声说道：“有劳了。”
这一夜，三人都没有睡着。
公仪璇玑是在房中打坐，白沧坐在她的门前，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禾房中的灯一直都没熄。
公仪璇玑过去出行，需要带的东西都是由灵璧打点，乾坤袋都要装几个，现在灵璧不在了，他能想到的，都一一给她放进了乾坤袋中。
想到现在没人给她抬小轿了，桑禾心中一痛。
他很想再去和她说，他要和她一起走，他可以当她的坐骑，这样她就不用自己行走了。
但他不能。
因为他知道，公仪璇玑要他留在青峰山，是为了他好，她不想他放弃当仙兽的梦想。
想到这里，他给她装了几双软底的鞋。
鞋是他依照她的尺寸亲自做的，之前做这几双鞋，是看她去溪边钓鱼，回来时光着的脚都脏了，她不爱束缚，原以为这鞋只能放在那里沾灰，没想到现在却能用上了。
天刚亮，公仪璇玑便打算出发了，桑禾一路送两人走出了青峰山。
钟悦溪还在青峰山下守着，所以他们走的是另一个出口。
关于青峰山的事，灵璧什么都没有告诉钟悦溪，所以他以为上青峰山，只有一条路。
青峰山的瀑布水流湍急，银色的水花飞溅，挡住了瀑布后的一个洞口。
这个洞口是一群蝙蝠妖的巢穴，而洞口的另一头，通向的是一处地势险要的山崖。
于普通人而言，山崖是一处天险，就是长了翅膀，也未必飞得上去，可对于公仪璇玑而言，从天险上御剑而下，都是小事情。
桑禾领头，带着二人穿过蝙蝠妖的巢穴。
蝙蝠妖认识桑禾，见是他带着两人，把翅膀遮住身体，又蒙头睡大觉去了。
桑禾一直把他们送到天险处，公仪璇玑让他不必送了。
公仪璇玑穿上了桑禾给她做的鞋，她示意给桑禾看，“鞋子穿着很舒服，谢谢你。”
桑禾笑容有一丝苦涩，“和我说什么谢？”
公仪璇玑抱了他一下，“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桑禾目送着他们御剑离开，一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往回走去。
崖上的冷风穿过洞口吹来，桑禾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孤寂。
公仪璇玑和白沧离开了青峰山后，开始往南走。
她平日里言心女君的派头摆得够足，而且都知道她是个绝色的大美人，这随便装扮了一下，穿鞋走在路上，竟然没有一个认得出来的。
这一路上都有仙门的人在追捕言心女君的追随者，按照她以往的脾气，早就教他们做人了，可现在，她看见这些耀武扬威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有心情跟白沧议论，路上买些什么好吃的。
白沧按照她说的，买了一堆的零嘴。
公仪璇玑一路吃着，一路偷瞄着路上经过的漂亮小娘子和英俊小哥。
白沧则是一路黑着脸，直到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才对她说道：“你的脚磨红了，我背你。”
公仪璇玑低头一看，还真是。
她很少穿鞋，这双脚实在太过娇嫩，就算是桑禾做得软底鞋，她的脚跟还是磨红了。
这一路上，嘴跟眼都不得闲，所以也没顾得上脚疼。
“好吧。”公仪璇玑张开手臂，往他背上一趴。
白沧将她背起来，手稳稳的托在她的腿弯处。
公仪璇玑没一点自觉，在人家背上还停不下嘴，点心屑掉了白沧一脖子。
白沧也被在意，只将她背得更稳了一些。
越往南走，见到的人影越少，甚至当地的一些小的仙门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是解散了，还是搬到了北边。
偶尔见到几个当地的村民，也是为了一口井而大打出手，打输了的人没了水，只能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到别处去讨生活。
公仪璇玑还发现，这里的空气中飘浮着从地心之火传来的毒气，所以住在南边的人，个个面色都呈现不同程度的紫色。
长此以往，不用等土地干涸，他们便会先被毒死。
公仪璇玑眼眸一转，想了个主意。
她也不跟人废话，直接说自己是外地来的恶霸，要抢他们的地盘，让他们麻溜的离开。
人家一听，当时就不干了，说着就要给她颜色瞧瞧。
“那就没办法了。”公仪璇玑摊手，“小妖怪，他们想看啥，你给他们变。”
要是人，还能打一架分个输赢，偌大一个妖怪在这里，都用不着公仪璇玑吓唬，转眼人就跑了个没赢。
公仪璇玑手搭凉棚，“过去瞧瞧，小妖怪，别让他们再回来了。”
白沧应声而去，公仪璇玑留在原地等着他。
等了没一会儿，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老婆婆。
那老婆婆拉着一个小孩，两人都脏得看不出面目，以为外面没人了，正想偷着离开。
“站住！”
公仪璇玑叫住他们，将他们吓了一跳。
老婆婆拉着孩子跪下给她磕头，“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求求这位姑娘放我们离开，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啊！求求姑娘高抬贵手！”
公仪璇玑走过去，好奇问道：“这里的人不是都离开了吗？”
怎么还剩两个大活人，还是两个一看就不能抢夺水井的。
老婆婆见只有公仪璇玑一人，胆子大了些，“我与孙女两个，一个老一个小，没人愿意带我们一起走，所以就只能留下，偶尔向他们讨些水喝，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现在人都走光了，水井又被被人占了，所以他们不得不离开了。
公仪璇玑蹲下身子，抬起小孩的下巴，拿袖子给她擦干净了脸。
小孩长得是个标志模样，但瘦弱了些，骨龄应当有六岁了，根骨不错，若是好好引导，将来应当能是个成器的。
只是受地心之火的毒气已久，一张小脸紫中带红，若是再不治，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再看身旁的老婆婆，也是一样的状况。
“你父母呢？”公仪璇玑问那小孩。
小孩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我爹早死了，后来没水喝了之后，我娘就跟别人跑了。”
老婆婆看着她动作，吓得人都僵住了，见她没有伤害孙女的意思，就又给她磕起了头。
“姑娘，您一看就是个心善的，我孙女手脚勤快得很，你收她做个婢女，给她一碗饭吃可好？我老婆子求求您了，我是快死的人，您不用管我，我就怕我死了，这孩子也活不了。”
小孩一听，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她抱着老婆婆的胳膊，“奶奶，我不离开你！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一块儿！”
“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奶奶总是要死的，你却还有大把的年纪好活，听话，给这位姑娘磕头，求她收留你。”
“我不要，我要和奶奶在一起！”
“孩子，是奶奶对不起你。”
“奶奶！”
婆孙两人抱头痛苦，哭声吵得公仪璇玑脑仁发疼，她按了按太阳穴，“再哭把你们都杀了！”
刹那，婆孙俩就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了。
公仪璇玑皱着眉，“还不到要死要活的时候，你们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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