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全明星赛（3）
“对不住。”李成蹊鞠躬道歉。
“真是对不住。”谢都安跟着鞠躬，顺便踹了一脚李成蹊的膝盖。
五十多岁的按摩师父惊魂未定，抖着手从怀里摸出定心丸，先给自己喂了一颗，缓了缓才说：“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给你点上艾灸，放松半小时。”
“好的。”谢都安连连点头。
李成蹊往床边一坐，拍拍大腿，“过来，我抱着你。”
谢都安忽然想起，去年半夜发烧，被经理强行送去医院，听见护士说要打屁股针，他也是烧迷糊了，害怕地像八爪鱼一样往李成蹊身上缠。
李成蹊也是这样坐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说别怕，我抱着你，不疼的。
放屁！屁股针巨巨巨痛，即便是被李成蹊抱着。
“艾灸不疼的，你一边去。”谢都安推开李成蹊，翻身上床。
按摩师父点上艾灸就走了，直到出了基地所在的小区还心有余悸，生怕自己被医闹了。
医疗室里，李成蹊坐在床边，挨个揉捏着谢都安五指的指尖。
谢都安望着天花板，忽然干巴巴地蹦出一句：“李成蹊，你变了。”
“怎么说？”李成蹊的反问里带着笑意。
谢都安皱着眉头嗯了一会，道：“你以前，成熟稳重，比周逸那个神棍还稳如老狗，可是你现在冲动、易怒，还敏感、幼稚地要死。”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李成蹊没忍住笑了起来，又问：“周逸还给人算卦呢？”
一提这个，谢都安来了精神，“我之前还很想不通，我们前老板在投资电影之前找周逸算过一卦，周逸说可行，结果老板赔掉底裤，大家都说周逸算卦不准，他自己却笑得讳莫如深，说什么凡夫俗子目光短浅。”
“我现在才明白周逸多厉害，你看，老板投资电影赔了钱，就得把俱乐部甩手，你正好把握机会，成了俱乐部的新老板，然后顺利归队，这一环套一环……”
谢都安话音卡住，结巴了一下，“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成蹊俯身盯着谢都安那双躲闪的眼睛，笑道：“你好像很想我回来，但为什么这一年都不联系我？”
谢都安歪过头不看他，嘟囔道：“我微信上删了你的好友。”
“你以前不是也经常删我，等消了气再加回来，我哪次让你难堪了？每次都是秒过的……”
“不是我删的！”
谢都安骤然伸手推开了李成蹊，把脸整个埋进枕头里，肩膀微微发抖，压抑着抽泣声。
“安安？”李成蹊伸手拨开他耳边的碎发，“怎么哭了？”
“那次不是我删的！”谢都安偏过头，露出一只泛红的眼睛，凶巴巴地辩解：“是你抢了我的手机，打开我的微信，把你自己删掉了！所以……我才不敢加你。”
看着谢都安难得露出奶凶的样子，李成蹊觉得又好笑又心疼，“那以后都是我加你，直到你通过为止，行吗？过来抱抱？”
谢都安又把脸往枕头里埋，“谁要你抱，我还没答应跟你复合呢，身高怪滚开！”
虽然被拒绝了抱抱，但李成蹊一点也不气馁，听见谢都安说他身高怪，还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谢都安很喜欢给他起外号，得知他栓狙很厉害，就叫他狙击怪，后来得知他心算很快，就叫他算数怪。
当然，谢都安最常用的，也是最介意的，是身高怪。
“都安，我记得你房间的浴缸边上，是不是放着一只小黄鸭？”
谢都安缩了缩脖子，一脸警惕地小心观察李成蹊，道：“是……又怎么样？”
李成蹊见谢都安不肯坦白，就开始下猛料：“我记得好多年以前，在一场宴会上，有个小孩跟林帆打架，我让服务生送林帆去找他父母，然后问那个小孩，他父母是谁，可那小孩怎么都不肯说。”
“我只好带他回我家住了一晚，洗澡的时候，他很喜欢我浴缸边的小黄鸭，我就送给了他。我爸连夜打听到谢家走丢了孩子，第二天就送他回家了。”
李成蹊笑着磨牙：“谢都安，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
李成蹊记得如此清楚，谢都安再也无法抵赖，只得坐起来，烦躁地踹了两脚床单，摆烂似的说：“是又怎么样，反正你没认出我！”
“所以……你的浴缸边上那只，是我的小黄鸭？”
“是我的！”谢都安伸手想拧他肚子上的肉，结果到处都硬邦邦的，根本捏不到，只好拍了一巴掌泄愤，“给我了，就是我的！是我的小黄鸭！
李成蹊笑了，原来一年前的那次意外相遇，不是初见。
大概一年前，李成蹊的妈妈送给他一只三个月大的奶油边牧，作为庆祝儿子从剑桥毕业的礼物。
尽管当时已经是李成蹊毕业的第二年了……是的，他妈妈天真且脱线，李成蹊并不责怪她记错自己的毕业时间，并且为她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而感到无比庆幸。
但是李成蹊没想到，这只小边牧能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它到处乱跑，咬数据线扣墙角，连“坐下”“击掌”的命令都听不懂。
李成蹊看着小伍的血统证书，陷入了沉默。
偶然的一天，小伍钻出了庭院篱笆，在小区里狂奔撒欢溜李成蹊，直到迎面撞上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被叼住后脖颈，被迫乖巧。
李成蹊感慨万千，能养德牧这种看起来很凶的大型犬，并且还养得如此懂事，这德牧的主人必定很厉害。
直到他看见了谢都安，不到一米七的谢都安，身后还跟着一只德牧。
长相越幼，训狗越秀。
身高越矮，养狗越海。
谢都安淡淡道：“舒克，走了。”
被点名的德牧跑到李成蹊脚边，放下小伍，转头朝自己主人跑去，贴心地接过谢都安手里的购物袋自己叼着。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小伍就倒腾着自己的四只小短腿，追着谢都安跑。李成蹊无奈，只得跟着追过去。
谢都安蹲下身，对小伍说：“回你的主人身边去。”
小伍绕着谢都安蹦蹦跳跳不肯走。
“听话，我明天再来找你玩。”谢都安冲小伍伸出手心，“击掌为誓，行吧？”
小伍抬起自己两只前爪，按在谢都安手心上。
李成蹊见状，脑中一声惊雷，不到一米七的谢都安瞬间在他心里有了两米八的气场，就一个大写的“服”。
谢都安看了一眼追过来的李成蹊，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李成蹊一直觉得，小伍就是两人之间的红线，所以当初从基地搬走的时候，李成蹊没有带上小伍，而是把它留在了谢都安身边。
这样，谢都安就不会忘了他。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李成蹊捉住谢都安到处点火的手，道：“毕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
谢都安挣扎了一下，李成蹊没敢用力，直接放开了手。
“如果我说，你过去十几年的生活，我全都知道呢？”
李成蹊没懂，“你说什么？”
谢都安闭上眼，认命地叹了口气，“小伍追着我跑，是因为前一天我路过时偷偷喂了它肉干并教它击掌。”
“你当时在小区租的房子，其实房主是我妹妹；你在剑桥毕业典礼上收到的手捧花，其实是我送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李成蹊目瞪口呆，以往十几年的生活突然在他心里冒起了粉色泡泡。
“李成蹊，你刚读硕士那一年，是s8赛季，我打完世界赛偷偷去看你，发现有个英国小零想泡你，就让舒克把他追进了剑河。”
“其实因为年龄的问题，剑桥一开始是不想收你的，你父亲就给学校捐了两栋楼，当时帮忙在中间做联系人的，是一位剑桥校友，也就是我父亲，谢衡。”
“李成蹊，你问我为什么能认出你，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因为自从你在宴会上把我带回家后，你就再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李成蹊哑口无言，这完全颠覆了他对自己生活的认知，原来十几年中，一直有一个人，默默参与着他的生活。
谢都安看李成蹊的反应平平，突然后悔自己和盘托出了，有些落寞地说：“被一个变态、跟踪狂一样的人窥视自己的生活，是不是觉得挺恶心的？”
“不不不！”
李成蹊腾空抱起了谢都安，激动地语无伦次，“如果被一个陌生人这样对待，我肯定会极其反感，但如果是我爱的人，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我，我只会觉得幸福。”
谢都安心惊胆战地搂紧了李成蹊的脖子，往下看了一眼便觉得晕。
这就是一米九五的世界吗？
那我还是长到一米九好了，谢都安默默降低了自己的身高标准，因为一米九五有点恐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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