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光也是救赎（二）
“大夫，我想问你个事，我的一个朋友，她情绪变化特别大，一会开心一会哭，特别喜欢骂人，不想跟人接触，这是咋了？。”王盛德向面前的老人咨询着。
那天之后，自己总是特别在意她的事，也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想跟她说话，难道自己真的喜欢被人骂？我真的有这个癖好吗？
“这种病症向来都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治不了，这种心病最容易积郁成疾，睡眠多半不好，早醒多梦。我可以给你开几副药，调理睡眠，但这种病，想要根治，我治不了。”大夫无奈地摆了摆手。
心病？是因为她之前说过的事情吗？所以才一直郁郁寡欢，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王盛德思考了片刻，谨慎地问道：“那…大夫你说，有没有一种喜欢被人骂的病，沉迷那种感觉，也不会生气？”
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王盛德一眼，边写处方边骂。道：“你像是个傻子，脑子有屎，又臭又硬，一副缺德样，出来为祸人间。。”
王盛德一下就来气，拍着桌子质问道：“你的医德呢？有你这样跟病者说话的吗？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拆了你这招牌!”
怎料大夫淡定地写完处方，递给王盛德说道：“那显而易见，没有这种病。下楼右手边交钱开单子，左手边拿药。”
大夫看破不说破，他也想不明白，这个小伙子看着正常，怎么问的病症都奇奇怪怪的。
“咳咳，谢谢大夫。”王盛德尴尬地接过处方，赶忙溜走。
让千千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在蹲自己。
本来是吃完午饭，想回房躺着继续睡觉。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老远就看到上次那个男人在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徘徊，手里还拿了些东西，东张西望。
千千远远地观察着，心里有一丝小窃喜，又有一些意外，他为什么还会来找自己？
可又不大确定是不是真的在等自己，万一，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也是，两人连姓甚名谁都互不知，陌生人罢了。
想到这里，千千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低着头转身离开，大概真的是我自己异想天开了。
“嘿，你明明看见我了，你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王盛德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拍了一下千千的肩膀，略带责怪的口吻说道。
千千淡淡地说道：“嗯，看到了。”
“这个，给你买的。”王盛德也不气恼，将东西递给千千。
千千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手也没伸，拒绝道：“不要。”
王盛德愣了一下，拿出东西解释道：“这个是中药，可以治睡眠的。这个是我买的杏仁饼，不甜，味道还可以的。”
千千有些惊讶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睡不着觉？
见他突然这般殷勤，想必没有安什么好心，可他这样，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凶他。只得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嫌弃地撇嘴说道：“行吧行吧，看在你苦苦哀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我发现了，你就是喜欢口是心非。”王盛德戏谑地说道，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姑娘不骂脏话的时候，还是挺乖的。
细细回想，她每一次发脾气，都是警惕别人靠近自己，她应该是不喜欢别人挨她太近吧。
王盛德边想着边小心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正想开口说话，千千却突然又将东西塞到他怀里，王盛德只好伸手抱住，一脸懵地和千千对视了一眼。
她好像生气了？
望着小姑娘气势汹汹的背影，王盛德不解地嘀咕道：“怎么跟个气包子似的啊？”
王盛德抱着东西，快步追了上去，说道：“你怎么生气了啊？你等等我啊，我抱着东西的。”
千千听见他一直在自己的身后追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放弃的意思。
于是停下脚步，赌气地坐在花园石凳上，故意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王盛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东西放在石桌上，看到一个圆鼓鼓的小脸，反倒被逗笑了，喘着气说道：“小气包子，怎…怎么两三句不对，就要跑啊？”
“哼。”千千闷哼一声，并不作解答。
王盛德挑了个距离稍远的石凳，也坐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我想着你应该是不喜欢别人离你太近，所以刚才我才想着跟你保持距离，免得你又生气骂我，唉，结果，你还是生气了。”
千千心里有一丝小感动，但这种程度花言巧语休想骗到我，千千依旧不理他，也不回话。
“其实我觉得你本性不坏，特别温柔。”王盛德认真地说道。
千千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看向王盛德，对上他真挚的眼神，一时之间，差点，差点就信了。
眼神会，会骗人吗？
不会吧，眼神怎么可能会撒谎。
千千咬着下嘴唇，小声地反驳道：“我脾气不好，我骂人…”
王盛德连忙打断她的话，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你刚才是不是气我离你远点？”
“嗯…”千千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答道，他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太矫情了啊？
“对嘛，你说你脾气不好，你很生气。可是你并没有把我给你的东西扔在地上发气，而是塞给我，还是确认我拿稳了，才松手的。”王盛德分析道。
千千头低得更低了，自己辛苦塑造的嚣张跋扈，一下就被看穿了，好像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什么小心思都会被看穿。
“你看嘛，你没有乱摔东西，就证明你不是一个乱发脾气，爱无理取闹的人。”王盛德耐心地安慰道。
“哼，我要骂人。”千千依然嘴犟，却不敢抬头看面前男子一眼。
“你骂人是因为你不喜欢别人靠近你，我觉得这没什么呀。就好像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笔墨纸砚，谁碰，我就要骂谁，那还有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衣裙，发钗，耳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王盛德站起身来，移到千千身边的石凳，瞧见她没有抵触抗拒，才敢坐了下来。
“哦…那又怎么样嘛…”千千宛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自己才不会承认他全说中了。
任何人安慰到这份上，对方要是还这么蛮不讲理，无理取闹，都会没有耐心了吧。
可王盛德没有，偏偏他感觉自己对于面前这个女子，有着很多耐心，想要跟她说话，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说也行。
“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王盛德坚定地回答道。
“神经病。”千千抬起头，白了王盛德一眼，搁着给我灌什么迷魂汤。
心里暗道：你还不如夸我漂亮，聪明，你以为你夸我温柔，我就不会骂你了吗？
“你看你，就是嘴犟。”王盛德算是摸清楚这个丫头片子的脾性了。
像一只色厉内荏的小刺猬，气势汹汹地竖起身上的刺，想要吓退敌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刺伤不了任何人。
王盛德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小巧精致的糕点，讨好般说道：“你尝尝这个，这个挺好吃的，不甜。一点都不甜腻，不配茶，也很好吃的。”
千千觉得这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受虐倾向吧，自己脾气那么差劲，还能既往不咎，找自己聊天，算了，懒得管他。
于是伸手拿了块杏仁饼，小口尝了起来，确实不甜，但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啊？是不好吃吗？我尝尝。”王盛德瞧见她一副食之无味的表情，也拿了一块尝，味道是挺正宗的啊，
诶，都怪我，只顾自己喜欢味道清淡的食物，忘了女孩子都喜欢甜食，下次给她带桂花糕，那个玩意就齁甜了。
“嗯…没有，挺好吃的，是我自己胃不好，不怎么吃东西。”千千无奈解释道。
“噢噢，那我下次给你带串冰糖葫芦，那个甜，也开胃。”王盛德关切地说道。
千千这次没有回答，突然发起了呆，远远看着石桌上的糕点，一动不动。
王盛德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是身体那里不舒服吗？正当他想要问时，却看到她那空洞无神的双眼，像是没有了希望，如同活死人一般。
“你为什么不开心啊？”王盛德又提起了这个问题。
千千听见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问题，兴许他是不相信我那天的话吧。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无奈自嘲道：“我那天，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王盛德小心地问道。
“不全是，只是想不明白。”千千淡淡地说道。
“是想不明白什么呢？”王盛德问道。
千千看着王盛德，一直看着，王盛德也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两人的视线交汇。
能看到真切，能看到认真，能看到…
许久，千千才敢袒露出自己的心声：“我只是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为什么最后会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王盛德突然历声说道：“首先，你没有错，你没有任何错。是你的未婚夫的错，你没有任何责任，你不要觉得自己也有过错，才导致今天的局面，你没有任何错，错都在于他。”
千千惊愕地看这个男人，一时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震惊，傻傻地说：“就…我也看得开嘛…有一句话不是说，要感谢那么伤害你的人，他们会让你更加坚强。”
王盛德气不打一出来，这个小姑娘怕不是被那些三姑六婆洗脑，整天上哪里去听的歪理，于是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感谢个屁!被卖到这里的是你，不是他，你还要谢谢他卖你吗？我给你说，那些伤害你的人，就不要放过，坏人就是坏人，你那个未婚夫就是畜生，畜生就是该死!”
千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第一个，第一个。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傻，他人品有问题，你之前就没有看出来，一点端倪都没有？”王盛德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道。
千千此刻像极犯了错的小孩子，低着个脑袋，嘀嘀咕咕解释着：“就…他…也有说…要改嘛…也得给人家机会…改过自新…”
“那改了吗？他改了吗？不就是还变本加厉，还把你卖了嘛。”王盛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说越气。
可这一切明明跟自己毫无关系，却把自己气的半死。
“知…知道了…你吼我干嘛!”千千不满地说道，嘴上虽嫌弃，心里却莫名多了一些悸动，一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王盛德被气笑了，无奈地解释道：“我只是气你为什么那么傻，所以说话声音大了些，我没有要吼你的意思。以后再遇到这种男人，就像你第一次骂我一样，骂他。”
“噢，所以你也是这种男的，对吧。”千千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却还是故意钻空子。
王盛德觉得这个小姑娘其实精明得很，打趣地问道：“你是故意的吧，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就挑自己想听的听。”
“噗…没…没有啊，我听了，都听了啊。”千千忍着笑意狡辩道。
这姑娘，又笑场了。
王盛德知道她的脾性，于是再次严肃地跟她说道：“遇到这种男人，就像你第一次骂我一样，凶一些，让他们觉得你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听到没有！”
最后的四个字，更像是威胁，是警告，是命令。
也是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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