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夫妻情义
春雨绵密，田地里的幼苗在这春雨中破土而出，远远望去一片翠绿，鸟儿在林间筑巢，发出清脆的叫声，远处樵夫砍伐枯木，丁丁的声音在山林中回响，还有三三两两的妇女，拿着竹筐开始采集野菜，好一片忙碌热闹的景象。
当真如那首民间歌谣所唱：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在这大好春光之下，何止是鸟儿求友声，许多青年男女也渐渐按捺不住，趁着春意盎然，开始寻访自己的人生之友。
蒍吕臣查看完自己所管辖的土地，见庄稼长势良好，欣喜不已。回到府中时，一时兴奋便忘了更换衣服鞋袜，他快步走向蒍夫人的寝室，过道上留下一串泥水脚印，府中下人想着他是太过挂念妻儿，纷纷相视而笑。
“夫人，我回来了，贾儿怎么样？”蒍吕臣到了门口便焦急地询问起来，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夫人面带笑容的迎了出来，她便是蒍吕臣的夫人，蒍氏的当家女主人，芈谷音。她今年二十七岁，比蒍吕臣小几岁，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之后，正是最明艳夺目的年龄，虽然嫁给蒍吕臣有八年了，但最近才生了儿子蒍贾，因此夫妇二人对这个儿子都格外疼爱，不过最疼爱蒍贾的当属蒍老太爷，他放权给儿子蒍吕臣之后，便在家中颐养天年，把这个迟来的孙子看的如珠如宝，简直成了他此时生命中最大的寄托。
蒍吕臣去到床边，看着熟睡的蒍贾，摸了摸他胖鼓鼓的小脑袋，松了口气：“终于退热了，昨夜突然发热，着实吓了我一跳。”
蒍夫人笑道：“大夫说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公公前几日带了一些牛乳来，说是上好的补品，可是贾儿才五个月大，哪里受的住这样的补品，昨天白天只喝了几勺，夜里就发热盗汗。”
“父亲也实在是太宝贝他这个孙儿了，当年我小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关心过我。”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你小的时候，公公是整个家族的当家人，责任重大，一整年不得闲，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放在你身上。如今他终于卸下了重担，无事一身轻，当然可以全心全意的享受天伦之乐了。”
蒍吕臣摇头叹笑：“怪不得父亲这么喜欢你，只有你能懂他的心思。”
蒍夫人听罢嫣然一笑，她的确很得蒍氏上下的人心，一来是因为身份尊贵，她的家族原本是楚国王族的一个分支，不过从祖父那一辈起便不再从政，开始从商，经过三代人的经营，已经成了楚国第一大商家，家财雄厚。嫁到蒍家来的那一天，更是轰动了全郢都，终然蒍氏是贵族，也被芈谷音所带来的嫁妆深深震惊了。
二来是这位蒍夫人的确是个有才干的女性，短短几年之间，他不仅帮蒍吕臣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了蒍氏的继承人，而且一直联合娘家，在物质上支持蒍吕臣发展军队，进行变革，可以说蒍氏这些年的崛起，与这位夫人有莫大的关系。
蒍吕臣看着熟睡的蒍贾，又看了看身旁的蒍夫人，觉得人生若此，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虽然蒍夫人的相貌算不上绝世美女，比起蒍牧的母亲差了很多，但这些年的相扶相持，他早已将她视作最亲密的战友和最信任的亲人，这是一种更加深厚坚固的感情，他不禁感激父亲当年强行安排的这桩婚事，这才成就了他的今日，情爱终究敌不过情义，这是他这些年才明白的道理。而对蒍牧娘亲的愧疚，只有在蒍牧身上弥补了。
正在此时，侍女在门口说道：“大人，吕公在外求见。”
“哦，吕公竟然找到了府中，想必是急事，夫人，我去去就回。”
蒍夫人点点头，替蒍吕臣整理了一下衣襟：“大人纵然忙碌，也别忘了进食。”
蒍吕臣点点头，便快速走了出去，那名侍女看着蒍吕臣走远了，才走到蒍夫人身边。她叫乔禾，是蒍夫人的陪嫁女仆，上了些年纪，又在这些贵族人家当了大半辈子的仆人，因此心思也比常人复杂的多，不过正因为这样，蒍夫人把她看作左膀右臂，任何事都少不了与她商量。
“夫人，我听说最近子贞公主捉了一个齐国女间谍。”
“哦，子贞公主也算是女中豪杰，算起来她还是我的堂妹。”
“不过这件事最主要的还不是子贞公主，而是那个小子。”
蒍夫人一听，眼光立马锋利起来：“又是那个蒍牧，他做了什么？”
“听说那个齐国女间谍武功非凡，宫中的侍卫都无能为力，是那个小子出手打败了女间谍，才抓了活人。”
蒍夫人立马紧张起来：“此事千真万确？”
“不会有假，这原本是极其机密的事，参与的人都是子贞公主身边的死士。不过这世上还是有人看重钱财大过忠心的，那群死士中有一人家里遭了难，他得花钱消灾，因此来我这里卖消息，不过他只肯透露关于那小子的部分，关于公主和齐国女间谍的部分，他是一点也不肯透露。”
“那就足够了，其余人也和我无关。”蒍夫人陷入了沉思，脸色阴郁，在她的人生中，没有失败二字，可是这个蒍牧却让她心里恐惧不安。自从蒍贾出生后，这种感觉有增无减，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护犊之情也日渐强烈。
“夫人，这个蒍牧看来天资过人，又有那样一位师父，将来恐非池中物。”
“去年大人去中原执行任务时，还带他同去，看来大人已经有了栽培他的心思。再加上这次立功，这子贞公主是何等人物，如果子贞公主把他推荐给大王，大王一定会留意这个小子，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蒍家了，那蒍贾公子又当处于何种位置。”
“不要再说了。”
乔禾见蒍夫人心神慌乱，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蒍夫人定了定神，眼里尽是寒光，缓缓说道：“当年我治得了他娘，如今我也治得了他。他要是资质愚钝，我还能放他一马，可是偏偏这么引人注目，那我就不得不尽早除了他，以绝后患。”
乔禾冷冷一笑，神采奕奕，她一直独身到老，无儿无女，早把蒍夫人看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常年孤清一人的生活也造成了她性格上的偏僻极端，因此在除掉蒍牧这件事上，她有着比蒍夫人更加强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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