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光幻境
夜晚，所有人都在山顶睡觉，蒍牧睡不着，出来走动，却看见庭院里面也有一个人坐于长廊上看着天空发呆，蒍牧走过去才发现是子予，便在离她几步的距离坐下。
“睡不着啊，一个人在这里看什么？”
子予看见是蒍牧，便道：“没什么，太累了反而睡不着了，而且这周围的虫叫声好刺耳，这些虫晚上都不睡的吗？”子予说罢又是一脸嫌弃厌恶的模样。
蒍牧觉得可笑：“你都没见过虫吗，不知道有晚上不睡的虫？”
“我一直住在宫里，哪知道那么多，宫里一直都被侍女打扫的很干净，除了一些花草还能看见什么？
蒍牧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不会是你第一次进山林吧。”
子予被说中了，有些不好意思，一下来了火气：“怎么，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又能来过几次？”
“哈，我可是在山中长大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叔伯兄弟，不比见识浅薄的丫头。”
“哼，在这里长大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了一天，还不就是泥巴石头再加几棵草，最多再有几只虫。”
蒍牧无奈，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静默起来，子予见他没有回应，倒有些好奇了。
“我问你，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
沉默了一会儿，蒍牧终于开口问了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没有为什么，如果那个时候是我一个人在那里对付那个怪物，你会来救我吗？”
“我会！”
“那不就是原因喽，这么多年，我父王也好，王姐也好，可从来没有教过我逃跑。”
蒍牧望着子予月光下的侧脸，有些触动，虽然子予嚣张跋扈，但骨子里的倔强和力量却让人惊讶。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拜师，好好的一个公主不在王宫里享福，来这里受罪干什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子予扭过头瞪着蒍牧，似乎又回到初见她的那个场景，眼神中的高傲和戾气似要把人撕碎一般。
“没关系，无聊问一问而已，像我这样的蚁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王公贵胄的想法，是不是宫里太闲了，所以来这里解闷的？”
“哼，我是为了要超过一个人，如果不能超过她，那我在父王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
“是谁？”
“不用你管，现在换我问你。”
蒍牧看了看自己，觉得奇怪：“我有什么好问的？”
“我看得出来，你应该算这里面除了师父之外武功最好的，你到时候参军会到哪个军营去？是王军，若敖氏还是屈氏？”
“怎么，你想拉拢我去王军啊？”
“你只管回答，不许问我问题。”
“哈哈，遵命，子予公主，我哪一个都不想去，我压根就不想参军，在这山林之间逍遥快活多好，为什么要去打打杀杀的。”
“你就不想建功立业，名闻天下？”
“想啊，可是一想到要那么费劲，费脑子，我就心里堵得慌，还不如不要的好。”
蒍牧半戏谑半认真的回答子予的问题，听的子予气不打一出来。
“那你家人送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你只想在山林里逍遥快活，去做猎人不是更好。”
蒍牧听了此话，戏谑轻松的表情一下便消失了，脸色严肃起来，子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便不敢再说下去。她虽然对别人蛮横惯了，但看见蒍牧在湖底一个人与那个大鱼搏杀的场景，还是对他有几分敬畏之心，不敢像对别人那样的态度去对他。
“家人？我要是有家人就好了，那样就算上阵杀敌我也不怕。”
子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蒍牧的身世，所以胡乱问了一句，没有想到蒍牧居然……
但蒍牧并不恼怒子予，这在平时对他来说是个禁忌话题，但子予今日救过他的命，所以蒍牧对她始终是感激多过于恼怒。
“子予，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是我师父把我养大的，教我武功，供我衣食。如果没有师父，我想我今天已经饿死或者冻死在街上了，所以我不想去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只想和师父在这片山林里一天天就这么过下去，直到变老。”
子予听了这番话，觉得心里发酸，她虽然不能明白没有家人的感受，但看见蒍牧的模样便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像是坠入万丈悬崖的窒息之感。
蒍牧用余光瞥了子予一眼，看见她那副低沉难受的模样，倒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便拉着子予的手臂让她站起来：“今晚有月亮，你跟我来。”
“你干什么，去哪里？”
“你跟着我走就对了。”说罢便拉着子予一路小跑，往今日盘山路上的一处林子走去，子予一直被蒍牧拖着跑，有些害怕，但是她知道蒍牧不会害她，所以还是跟着他跑进了那片林子。
“喂，要到哪里去啊？”
蒍牧放开子予的手，在前面扒开茅草，让子予跟在他身后别丢了。
“前面就到了，应该能看到。”
子予此时被茅草灌木包围着，这才开始害怕起来，她最怕那些小的蛇虫鼠蚁落到她身上，那简直比跟大鱼搏杀还恐怖。
“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蒍牧却不管她，继续往前走，速度还越来越快。过了一会儿，蒍牧忽然停下，兴奋地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子予看着前方的景象，一下惊住，不知不觉向前移动脚步。原来前方是一条从上往下的浅溪流，水汽蒸发弥散成一片朦胧的烟雾，再加上月光照射进这些烟雾，整条溪流从上往下都像陷入一种月光梦境一般，子予走入其中，烟雾已经快到了肩膀的位置，子予沉浸入这场月光幻境当中，转身呆呆地看着蒍牧。
蒍牧走到她身边：“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如果有风的话还能听见附近的竹林声。”
“什么时候才有风？”
蒍牧看四周树叶一动不动，摇摇头：“不知道，风是万物中最随性的，我也想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其实还有星星，有时候会看到很多明亮的星星，好像有仙人住在里面一样。”
“不过我觉得最美的还是清晨的竹林，炊烟会飘散在其中，慢慢绕着竹叶，那个时刻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子予听着蒍牧描述的这一切，在那里呆呆站立，她觉得蒍牧心中好像藏有一个神奇的世界，在那里有万事万物最美的样子，而这一切是她从未从其他人身上听到过的。子予的嘴角渐渐上扬，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而蒍牧看见此刻微笑的子予，不禁双颊泛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子予这么欢乐喜悦，自己的心里也不禁生起了一种喜悦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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