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灵玦援手
闷热的地牢中臭气熏天，这一层是地牢的第三层，也是最底下一层。有一个排水道从牢房中间穿过，排水道中堆满了腐烂发臭的食物残渣，混合着粪水一道从牢房的另一处流出，整个牢房除了前面一扇门，就还剩后面一个小窗与外界连接。
牢房中间放着一个木架子，蒍牧浑身都是血痂被捆在那个木架上，脸上还有几道鲜红的血痕，他的下半身被浸泡在那个排水道中，受伤严重的地方时不时流出脓血。旁边是一个空碗，刚好放在手能够着的位置，每日只有一些汤水加几颗饭粒，但蒍牧还是吃得干干净，活下去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渴望。
芈谷音来过一次，想出言讥讽，但没说两句便被这牢里的恶臭熏得发吐，匆忙走了。此时正朝炎热之季，闷热的地牢中苍蝇滋生迅猛，四处飞舞，但蒍牧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他此时似乎除了心识，其余嗅觉味觉触觉，全都淡了许多。
他今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阵子，一睁眼，见到背后射来的些微光线，知道还是白天，便心安了。这几日一到晚上他就恐惧万分，粪水中的蛆虫蠕动，空气中的苍蝇飞舞，在白天还能知道，到了晚上却只能感觉它们的活动，看不见踪影。这几日晚上他都逼自己数着数熬过去，生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吱吱吱，吱吱吱。”
背后忽然传来微弱的声响，蒍牧以为是老鼠的声音，但这和老鼠的声音又有所不同。
“吱吱吱，吱吱吱。”
声音比方才又大了一些，蒍牧意识到不对劲，想转头却转不过去。
“是谁？”
“是你吗？蒍牧哥。”一个清脆纤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谁？”
“蒍牧哥，是我，灵玦。”
蒍牧一瞬间将耷拉的双眼完全睁开，低声问道：“你真的是灵玦？”
“是啊，蒍牧哥，你怎么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他们怎么能把你关在这个地方。”
“灵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送鱼时听几个厨娘说的，其中一个的儿子是个侍卫，听说，听说……”
蒍牧听灵玦的声音小心翼翼，有些不安起来：“听说什么？”
“那厨娘一直哭个不停，说你，说你杀了他儿子。”
蒍牧忘不了那日的情形，他被逼发了狂，做了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是，灵玦，她说的是事实。”
灵玦的声音戛然而止，蒍牧以为她走了，但他忽然心生一念，如今可以救他的只有灵玦，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灵玦，你听我说，是他们想杀我在先，我为求自保，才不得不还手。灵玦，你在吗？你一定要相信我，蒍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知道，蒍牧哥是好人，那些人才是坏人，不然他们不会把你关在这种地方。”
“灵玦，你听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只有你才能救我一命。”
“我能救你？”
“是，你愿不愿意救我一命，它日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灵玦摇摇头：“我才不要蒍牧哥你做牛做马，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救你出去，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救你。”
“灵玦，你对这蒍府熟悉吗？”
“我隔三岔五都会来送鱼，大致还算熟悉。”
“如今只有告诉我师父，我才能有一线生机。灵玦你听着，蒍府中有一个木笼子，里面有一公一母两只鸽子，这是我当日送过来的，你只要找到那两只鸽子，把他们都放了，他们就会飞回霞谷。你在鸽子腿上绑一块布，上面就写“救我”二字，师父见了一定会明白，还有把地牢的方位也画在布上。”
灵玦听了有些为难：“可是，我不会写字啊。”
蒍牧忽然被雷击中一般，莫说是灵玦，就算是整个市集也难以找到第二个识字之人，除了贵族子弟，一般人哪有机会读书识字啊。可是去霞谷的路上野兽较多，路途曲折，让灵玦一个人去是万万不能的。
“那边听天由命吧。灵玦，你只管把地牢的位置画在布上，然后再把鸽子放走就行，我相信师父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灵玦点点头：“那我便知道了，蒍牧哥你一定要保重，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蒍牧听见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忙说道：“有人来了，你快走。”
灵玦忧虑万分，但想到多耽搁一刻，蒍牧便要在这该死的地牢中多关一刻，便急忙溜走了，她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顺道摘了几朵花戴在头上，好让别人以为她是出来摘花戴的。
那地牢的门一打开，送饭的侍卫立马把一块熏香的布拿出来捂住鼻子，他快速走过来把汤饭放好，再把空碗拿走，又拿出鞭子往蒍牧身上抽了几鞭，完事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蒍牧强忍着疼痛，额头上浸满汗珠，他心里企盼着灵玦可以顺利通知到他师父，将他带出这个牢笼……
灵玦一到厨房，她娘就过来打了她好几次啊，吼道：“你乱跑什么，这里是你乱跑的地方吗？”
灵玦哇哇大叫，几个厨娘急忙拉着灵玦她娘：“哎，小孩贪玩，跑一下有什么，你看她定是去摘花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灵玦躲在厨娘的背后：“就是，就是。”
在场除了那个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厨娘，其余几个都忍俊不禁，灵玦的小模样逗得她们想发笑。
灵玦拉了拉她面前的厨娘：“沈大娘，我方才看见有只鸽子在院子中，这蒍府也养鸽子吗，从前怎么没看见过？”
“鸽子？”沈大娘想了想，忽然记了起来，她蹲下来低声对灵玦说道，“这鸽子就是当日蒍老太爷宴客时，那个人送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寒酸，才送鸽子。那管事的给了我们，我们忙着别的事，就暂时把它们放在茅房边的一个桃树下，难道是自己飞出来了？”
灵玦惊讶地点点头，拉着沈大娘的手摇着：“沈大娘，你把那两只鸽子给我吧，我想要他们。下次我多送你两条鱼做交换怎么样？”
灵玦娘一听立马急了：“你要鸽子做什么，这人都养不活，还养鸽子？”
灵玦冲她吐了吐舌头：“你不让我喂，我以后就不帮你干活，你自己来送鱼。”
“你这个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是吧，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她一说完便要去拿木条开打，其他几个厨娘立马拦住她。
沈大娘笑着问道：“灵玦，你要那鸽子做什么，肉那么少，不好吃。”
灵玦摇摇头：“我才不是拿来吃的，我要它们给我做个伴。”
“既如此，你就去看看它们还在不在笼子里面，若是在，你就拿去吧。反正留在那里也没用，不过你答应我的两条鱼，可要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灵玦欢快地跑出去，往茅房方向飞奔而去，只留下她娘气得脸色发青，她怎么也没想到灵玦会这么自作主张，不考虑一家人的生计。虽然两条鱼算不得什么，但在精打细算维持生计的灵玦娘看起来，那就是几日的口粮，她实在不知道拿两只鸽子回去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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