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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庭审第一


任乐清快要崩溃了。

        “她就站在这里,你能明白吗?”她手舞足蹈,握着豆包大的拳头举在鼻前咫尺之处,试图还原当时的场景,“就在这里,离我这么近,就这么近!我抬头就能跟她来个舌吻。”

        女生说到高潮处,倏然精神气全无,颓废地抱着椅背坐下。

        “我真不是歧视梦游的人,但是我太害怕了。”她眼里有泪花,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我怀疑她这不是梦游,她是鬼上身。”

        在北京,普通人不合租那就得露宿大街。任乐清当初贪图便宜,在网上联系到现在的室友。

        是个女孩子,她与别人约好合租一年,上个租客因为自己的原因,只住了两个月就搬走了,押金也没要,室友小姐姐便免了任乐清那份押金。

        她还挺高兴。

        合租一个月,没有异常,相处和谐。

        直到半个月前,一件一件怪事扰得她精神衰弱。

        那天晚上,熬了两个通宵、只休息四个小时的任乐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懒得洗刷,衣服也没换,闷头钻进被窝补觉。

        家里两个女孩子,她没什么防备心,经常不锁门。

        任乐清平常从不起夜,睡眠质量无敌,那天因为睡得早了些,半夜醒过一次。

        突然就醒了,没什么预兆。

        没做梦,也不是声响震醒的。

        窗帘遮月,整间屋子漆黑不见光。

        她睁眼,一张脸定格在她面前——眼睛瞪大得近乎诡异,嘴角带笑,一声不吭地俯身看着她。

        任乐清抖了一下,而后看清这人是她的室友。

        室友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偏偏那双眼瞳黑如墨,看起来异常空洞。

        任乐清第一反应是室友梦游了,之前听长辈说过,不能叫醒梦游的人。她不敢出声,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薄汗。

        两张脸仅半拳之隔。

        三天没睡觉的人看到这副场景也能精神了。

        屏息对视几分钟后,室友起身,慢慢踱步回自己的房间,走时还不忘把她房间的门带上。

        走路声比猫都轻。

        后半夜任乐清没能睡着,大脑皮层兴奋得紧,举着手机直冲房门口,准备来个现场直播。

        当时她没有多害怕,反而觉得刺激和新鲜。

        第二天任乐清旁敲侧击过,但对方显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还热烈和她探讨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人梦游吗,认真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甚至做起了“当遇到梦游人士时该如何应对”的学习笔记。

        这一系列操作令任乐清开始自我怀疑,梦游的到底是谁?

        她以为梦游不会经常发生,也就没当回事。

        然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直至昨天。

        任乐清半夜翻身醒来。见到对方直接躺在她身侧,依旧是那副看似蒙娜丽莎其实非常伽椰子的微笑。

        黑发如瀑,缠缠绵绵沿着枕头勾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能自行伸长绞掉头颅。

        她疯了,真的疯了。

        “求求了。”任乐清握住男生的手,“你就让我在公司睡一段时间吧,我找到下家就搬走,保证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

        南河三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双手,默许了她的要求,但有一点仍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锁门?”

        “不习惯啊。”任乐清眼下发青,能看出来近几日确实没休息好,“以前在自己家,没什么可避讳的。大学宿舍是鸡兔同笼,锁上大门就行了。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租房子住,哪知道会有这么多不方便。”

        南河三点头,从自己的钥匙串上拆下一个钥匙给任乐清:“自己去配一把。”

        “得嘞得嘞,三哥最帅啦!”任乐清欢天喜地地接过来,马屁拍得比谁都响。

        南河三本名简开阳,大任乐清一岁,她的直属上司。平时也就“三哥、南老师”的乱喊,从没叫过本名。

        “下午开庭,记得时间吧?”

        一盆冰碴浇灭了所有的好心情,致使她蔫了吧唧地塌下肩膀。

        “啊,记得。”任乐清还真忘了这码事,这会只能硬着头皮说记得才能免于一顿造化。

        南河三毫无察觉,自顾自站起来,对她“记得”的反应颇为满意,临走时不忘嘱咐她下午别迟到,否则容易引起法官的反感。

        任乐清左耳进右耳出。

        脑子乱,乱得什么也听不进心里去。

        “对了,你那个漫画啊……”南河三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我劝你停了吧。内容空洞,没内涵,剧情拉胯,恋爱情节也不甜。”

        他仰着头看顶棚,似乎是在脑中罗列她的缺点。

        半晌,由衷给出一条建议,“你不如多谈谈恋爱,少女漫也很有市场,比你走逻辑要容易许多。”

        任乐清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崇拜南河三,视其为努力标杆。接触之后更是为其高冷、不近女色的人格魅力、以及腰缠万贯的家庭背景所折服,暗自发誓不能嫁给他也要找个跟他差不多的。

        但人无完人,这人就一点不好,没眼力见儿。

        好比现在。

        她的心一沉到底,皮笑肉不笑。

        这什么人啊?看不出来别人不高兴吗?!

        怎么还降维打击。

        “你做事太不过脑子,想到什么画什么,所以内容不连贯无逻辑,受众面很窄……”

        “行行行,我知道了。”任乐清仗着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是老乡,又勉勉强强算公司元老级的人物,说起话来肆无忌惮,打断他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嘴上虽然犟,心里其实很服气,南河三说得也没错。

        她的漫画确实有很多问题,而且她找不出问题在哪。已经画了二十多章,总不能因为市场冷淡就全部推翻。

        但对方总是一针见血的方式让她很不舒服,无形中一次又一次磨破她的自信心。

        南河三噎了一下,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当即谄媚地笑起来:“好老板大难临头能不能别批评我了,还不知道庭审结束之后我是死是活呢。”

        南河三不再和她纠缠,又提醒了一遍两点开庭、一会直接去停车场等他,而后径直离开,不知道去哪忙了。

        红木大门缓缓关紧,掩住了所有风。

        他默认她“不知是死是活”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任乐清压不住怒火,踹了好几下桌子腿来发泄。

        这种线头纠缠在一起解不开的感觉,太抓心了。

        ·

        为了联络简便,南河三先去接了张律师的助理小陈,回来后便见到小姑娘无精打采地蹲在空车位前刷抖音。

        他嘀了两声喇叭。

        任乐清猛地站起来,腿也麻眼也花,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

        十二点三十八分,她又一次打起退堂鼓。

        不想去庭审,想逃避。

        她与南河三相处不过十个月,南河三却把她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脸上没笑就是想耍赖了。

        男生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在她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就沉默而严肃地看着她。

        任乐清最怕这招,五官扭曲在一起,捂着耳朵快速拉开后座车门。

        陈律师年纪比他俩稍大些,大宽脸,不秃头,笑呵呵地转过来开导她:“你别担心,不一定会输。”

        不一定,也就是还有输的可能性。

        “这合理吗,陈律师,合理吗?”任乐清大力拍打座椅靠背,吓得陈律师往车门边缩了缩。

        直到南河三从后视镜里递过来一个冷冽的眼神,她才老老实实坐回后座中间嘟嘟囔囔,“我们要是输了那才叫真的没天理。”

        “法官衡量的因素很多,尤其是民事案件。哪一句话说不通了,咱们甭想赢。”陈律师从南河三和师父那里听说过任乐清的性子。

        野马一匹,不好驯服得很。

        车开上路没多久,这边任乐清还在侃侃而谈法官错判的后果,左边巷子口冲出一辆卡宴,哐当撞上他们的车皮。

        速度过快,蹭裂大灯罩。

        南河三眉头紧拧,先瞄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距离开庭还有40分钟。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任乐清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真应该找个机会去寺庙里拜一拜。她一定是触了霉头,不然怎么这几个月里生活就没有安宁过。

        还黏上一块鼻涕虫,害得她人生第一次作为被告上法庭。

        两辆车横在十字路口,堵住四方来车,不少过路车走不动,只能气愤地掉头,有好事的会特地绕到旁边看一眼是什么车祸。

        陈律师还是年轻,率先乱了阵脚,给师父的电话打不通,急得直转圈。

        相比之下,事不关己靠在车门上发呆的任乐清、和面无表情处理交通事故的南河三显得淡定多了。

        任乐清吹了一会干燥的风,感觉有点无聊,转身想回车里坐会儿。

        “任乐清。”远远传来一声清沉的男音。

        她回头,视线迎上黄线另一端停靠在路边的轿车,双眸登时亮起。

        见她转过来,驾驶室的车窗一降到底,清俊的面容露出来。墨发半尺长,面部骨骼感较轻,五官端正,长相干干净净。

        任乐清认识梁照一七年,以前觉得他的好看是身高衬出来的,如今这人屈居在狭小的车厢里,她才发现——

        他是真帅。

        任乐清看傻了眼,一时迈不开步子。

        梁照一冲她勾了勾手。

        余光巡视了一番路况,她抬脚跑过去。

        莫名就想起了高中毕业那年七夕,台风过境,海边的浪扬起三丈高,雨点和水花一齐砸下来,淋湿了他半边身子。

        他也像现在这样叫她的名字:“任乐清。”

        而后苦涩地笑了声,“我们算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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