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并不是天才,只是抢跑了而已
冯诺一回到客房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他打了几个滚,思绪烦乱的像团理不清的毛线球。把脸埋在被褥里闷了一会儿,他用胳膊肘把自己支起来,重新打开手机。
刚才他在沙发上傻乐是因为和这群大学时代的哥们聊天,他们三个虽然学生时代关系就不错,但真正交心还是在毕业工作之后。
原因无他,一群离经叛道的人抱团而已。
群里只有三个人,群名相当醒目:我为母校拖后腿。除了冯诺一之外,另外两个也都是从大厂辞职,转行躺平的人。林霄从学生时代开始沉迷游戏,现在做了个没签平台的电竞主播。而顾承影喜欢带着相机四处攫取风景,现在是个初出茅庐的自由摄影师。当然了,这两个职业并不可谓不赚钱,但他们是半路出家空降过来的,相当于从零开始。这还没有几年,收入自然比不上那些干老本行的同学。
冯诺一刚换上手机,就看到群里在热切讨论什么,点开一看,哦原来是隔壁学校的事。
林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链接:p大学子动起来!为祖国健康工作六十年。
冯诺一:天哪,每学期长跑累计里程不低于85公里,平均时速6-15千米每小时,每日一庆幸没有去隔壁。
顾承影:好像去了隔壁你就不会用程序刷步数了一样。
林霄:隔壁比我们还要多工作十年呢。
冯诺一:已经没有工作的人瑟瑟发抖。
顾承影:冯诺一好久没看到你冒头了,最近去哪了?
冯诺一:唉,一言难尽,感觉像是闯进了一个异世界。
林霄:上直播了!有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群里只剩下两个活人,但顾承影没有遵守林霄的嘱托,很快就给他发了私信过来,冯诺一点开一看,这家伙头像又换成了某个新建筑物,不知道这次又去了哪里取景。
顾承影: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
冯诺一:开个头啊,要开也是开了朵霸王花,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顾承影:看样子是为情所困啊。
冯诺一:什么情……唉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个母胎单身的人懂什么。
此时对面陷入了异样的沉默,冯诺一盯着屏幕,一丝诧异的情绪涌上心头。
冯诺一:你脱单了?!
顾承影:不是……就是遇到一个人,但是估计没什么结果……
冯诺一:哦,人家没看上你?
顾承影:也不是,情况有点复杂。
冯诺一:看上你了?那你还愁什么?
顾承影:两情相悦有时候也可能没结果的。
冯诺一:什么意思?罗密欧与朱丽叶?
顾承影:这都什么年代了,而且我们两家毫无交集好吗。
冯诺一:那就是人家出身豪门?人家爹妈来找你,把钱砸你脸上了?
顾承影:普通家庭好不好,你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
冯诺一:唉,跟你说了我们这条路难走,你非要一弯到底。
顾承影:这是我能选的吗?!
顾承影是个后知后觉的人,相比于刚成年就开窍的冯诺一,他足足等到了二十有五才发现自己喜欢同性。本就不好的大环境给顾承影这种恋爱小白的处境雪上加霜,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是个青涩小男生。
冯诺一又问了他几句,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太极拳打得很溜。看起来顾承影与初恋之间的阻碍既不是地位差距也不是性格不合,而且和世俗眼光无关。好家伙,这人该不会遇到和自己一样的问题吧?
世界上有一个郑墨阳这样的极品还不够吗?
为了避免冯诺一穷追不舍,顾承影还抛出别家的八卦转移视线:听说了吗?林松竹进去了,聚|众|吸|毒。我去,娱乐圈果然水深,个个都是潜在法制咖。
冯诺一盯着屏幕沉默了半晌,打下一行字:那个演偶像剧的?你不是从来不看明星八卦吗?
顾承影:这几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想屏蔽都不行。他不是周时宇的前男友吗?周时宇当初追他追得轰轰烈烈的,电影学院的警卫大爷都认识他了,我们专业谁不知道?诶,我记得你跟周时宇很熟啊。
冯诺一矢口否认:没有。
顾承影:他不是你同一个导师的师兄吗?大一的时候你还求人家和你组队去打acm,我印象里你俩关系挺好的。
冯诺一:别提我黑历史了好吗?区域赛就给我刷下来了。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顾承影:呵,大一的时候你还管人家叫偶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老死不相往来了……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冯诺一:……行吧,他追过我,被我拒绝了,怀恨在心。
顾承影:这解释听着一点都不走心。
冯诺一:你爱信不信。
顾承影:信信信,那再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
冯诺一:我只是得到了一个成为小白脸的机会。
顾承影:……你终于还是决定要靠脸吃饭了。回头我就把这事捅给自媒体,“震惊!t大高材生竟为梦卖|身”,绝对上头条你信不信。
冯诺一:我他妈又没有答应?!
顾承影:是吗?好吧,要是没钱吃饭了找我啊。
冯诺一: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哥们。
虽然冯诺一目前的工资为零,但并不是没有其他收入来源。靠大学和工作期间的人脉,平时接点小程序数据库之类的活也能混个温饱。只不过这种收入并不稳定,要是一段时间没有新活,恰巧又碰上财政危机,就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人就着近况又闲侃了几句,冯诺一就说自己要睡觉了。自从四年前那一次icu之旅后他尽量保持健康的作息,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发际线——四年大厂着实磨损了他浓密的秀发,养了好久才养回来。
第二天早晨他完美地睡到了八点整,神清气爽地洗漱完,下楼看到郑墨阳姿势挺拔地坐在餐桌前,手里的咖啡冒着微苦的香气,画面美的像是电视里的早餐广告。
郑墨阳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散着,但看上去仍然能让冯诺一想起“丰神俊朗”四个字。他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抬眼对冯诺一略微一点头:“睡得好吗。”
唉,这声音怎么就那么深得我心。冯诺一边感叹着一边回答:“好得很。郑先生已经晨跑完了?”
“嗯,”郑墨阳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点,“过来随便吃点吧,我记得你老家在江南,所以让人买了一点那边的特产。”
“您太费心了,”冯诺一说,“我不挑食的。”
这话完全是撒谎,他不但挑食而且挑的很刁钻。比如喜欢吃甜口的肉包,但是拒绝吃甜口的西红柿炒蛋。披萨里不能有水果,黄瓜不能热着吃,酸奶必须是固体状,总之处处是雷点。
“能别对我用尊称了吗?”郑墨阳无奈地说,“听起来好像宾馆迎客似的。”
冯诺一咬了一口奶黄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那可怎么办?直接叫名字也太别扭了,虽然您的名字很好听。”
“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叫我阳哥。”
冯诺一嘴里的小米粥险些喷出来,他惊魂未定地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手部开始病理学上未记载过的抖动:“还是别了吧。”
“或者可以循序渐进,”郑墨阳不知道一个称谓能把对方吓成这样,“先别用‘您’这种敬语。”
“好的,”冯诺一顺从地点头,“墨阳是古代九大名剑,你的名字是从这来的吗?”
“是,我母亲取的,”郑墨阳说,“你呢?就来自于‘一诺千金’吗?”
“不是,”冯诺一摇头,“你肯定猜不到的。”
这激起了郑墨阳的胜负欲,他几乎挖遍了所有和“诺言”相关的成语和民间故事,然而冯诺一只是摇头。
“方向错了,”冯诺一含笑看他,“是冯·诺依曼。”
郑墨阳沉默了两秒,疑惑道:“什么?”
“计算机之父、博弈论创始人冯·诺依曼,”冯诺一说,“我父亲希望我也能成为一个天才,可惜我让他失望了。”
郑墨阳认输似的抬起手:“你爸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取个四字名字,给你补全呢?”
“那也太像个女孩名字了吧!虽然现在已经很像了。”
郑墨阳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对冯诺一父亲的想法有些费解:“你父母对你的智商还不满意?你已经是最高学府最好专业之一的学生了。”
“这个嘛,”冯诺一三两口吃掉剩下的包子,吞咽下去之后说,“倒也不是因为我聪明到什么地步,我能走到今天,主要靠的是超前学习。”
冯诺一所在的省重点有一个名为“英才班”的独立体系,这个班采取“五三”学制,也就是五年小学之后跳级直接进入初中,再加上早上学,大部分时间冯诺一都比同级的孩子小两岁。英才班面向全省招生,考试非常严苛,除了常规的几门主课之外,还专门有智商测试和记忆力测试,力图从一群小萝卜菜里挖出天才。冯诺一能被英才班录取,说明他确实是个聪明孩子。不过在一群聪明孩子之中,他也不算是特别突出的那个。
英才班直升高中本部,所以中考对他们来说就是走个过场。于是,在本该用来复习备战的初三那一年,英才班的学生统一学习高中课程。而到了高中之后,本该用来学习高中课程的时间,英才班的学生在搞竞赛。
当年两所全国最高学府为了招揽人才,还搞出了一个叫“大学先修课程”的东西,在结课考试上拿到a等级可以拥有自招名额,数学的先修课程就是微积分和线代。理所当然的,英才班的学生几乎全员报名了先修课考试,因而他们在高中也学了一部分大学内容。冯诺一靠着竞赛国奖和这个考试的高分拿到自招名额,并且获得了六十分加分,所以他的高考压力也不是很大。
总的来说,他在初中学高中知识,高中学大学知识,因而在每个学段都有先发优势。所以在他看来,自己能够有优秀的成绩是很平常的。
更别说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编程——虽然现在编程班遍地都是,但在二十年前,大多数人连编程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冯诺一的父母找来了专业工程师给他辅导。所以他拿的两个计算机竞赛国一,其实也不算什么。
他从小在精英教育的氛围下长大,周围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在这种模式下,大部分人都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学校,更何况他的确算是聪明人。
他简要讲述完自己的学习经历,耸了耸肩:“所以,我爸妈觉得我也就那样,其实挺正常的。”
郑墨阳有几秒保持了完全静止状态,最后还是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正常吗?”
“我爸妈是我校友,他们是建筑系毕业,我妈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冯诺一说,“在他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补习班辅导资料,大家就靠着一本教科书硬啃,考成啥样全凭智商。那个时候的t大学生是真的聪明。”
郑墨阳似乎是终于有些理解了:“你是考二代。”
“算是吧,”冯诺一叹了口气,“其实本来我看着还不错的,结果偏偏摊上个邻居家的孩子。记得我第一天打电话求救的那个人吗?他是真正的天才。”
从小被拉去和这种人对比的冯诺一生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放下了勺子。都怪往事太过使人沉醉,不知不觉他已经撑得不行了。
郑墨阳被学霸灌输了一通人生感想,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揉肚子。他站起身,走过去把对方拎起来:“别瘫着了,对脊椎不好。”
“郑先生真是关心我的脊椎。”冯诺一倒也没有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顺从地跟着他往沙发那边走。等坐到沙发上,郑墨阳仍然脊背挺拔,而冯诺一拿了一个靠垫过来抱着,很没形象地歪倒。郑墨阳用一种看小动物的眼神注视着他,觉得对方真的很适合陷在沙发里。
“我都把我的事情说出来了,”冯诺一把下巴搁在抱枕上,眯起眼睛看向郑墨阳,“礼尚往来,郑先生是不是也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郑墨阳很想把手放在那凹陷下去的腰线上:“你想知道什么?百科里不都有写吗?”
“那些烂大街的东西谁不知道?”冯诺一嫌弃地说,“我想要独家爆料。”
“哦?”郑墨阳终于把目光移回到他的脸上,“什么料?”
也许是氛围太好了,冯诺一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郑先生究竟为什么卸任?是像大家传的那样,被请去喝茶了吗?”
郑墨阳沉默片刻,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回答:“你猜不到的。”
冯诺一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指腹摩挲着下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展颜一笑:“那我就随便猜猜了。”
然后他盯着郑墨阳的眼睛,说了三个单词:“facebook,ebbwvale。”
就在下一秒,郑墨阳骤然起身,一把握住冯诺一的手腕死死地压住,高大的影子包住身下的人。冯诺一试着挣扎,然而按住他的手如同铁钳一样,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痛苦,但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郑墨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时温和儒雅的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声音也没有温度:“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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