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章 两具尸体

十分钟后，换了身衣服的乐小汐，在医院大门口，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缓缓停稳，乐小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去南城极乐宫夜总会。”

        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城市风景，她在心中默默祈求：霍琛，你要等我。

        医院重症监护室里。

        值班护士照常给各床病患加药，加完一床病人的药，一抬头，却被吓了一跳。

        “啊——”

        只见程绍志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正毫无焦距的盯着她换药。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托盘，转身就跑了。

        “医生医生，他明明刚才眼睛还睁开了……”小护士叫来程绍志的主治医生，跟他描述刚才的状况。

        可是这会程绍志眼睛紧紧闭着，好像依然在沉睡，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小护士生怕主治医生说她撒谎，连忙解释。

        “我刚才来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呢。”

        医生听完，淡定的看了看心电监护仪，又翻了翻程绍志的眼皮，拿出白大褂上衣口袋里的一根小型手电筒，照了照程绍志的瞳孔。

        “没醒。”医生下了结论。

        “可是……”小护士还是有疑惑。

        “大概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应，昏迷的患者偶尔会出现，很正常。”医生把手电筒插回口袋里。

        又跟小护士开启了玩笑，“放心吧，这个时候即便是看着你也不代表什么，他不会立马站起来骚扰你的。”

        小护士脸一红，瞪了医生一眼，嗔怒道，“没个正经，瞎说什么呢！”

        她嘴上是骂医生，目光却悄悄地瞥了程绍志一眼。

        长得真帅啊，要是真能站起来就好了。

        可惜，这种浑身都是重伤，多脏器衰竭的病人，能活过来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出租车上，司机是个话多藏不住的。

        这也正常，开出租的常年都在车里，没什么机会说话，不跟顾客聊天得憋死，所以出租车司机里，十个有九个都话多。

        可乐小汐是个内向的姑娘，遇上话痨的司机也是头疼。

        “姑娘啊，你去极乐宫啊？”

        “我听说那边可是出了爆炸事故的，你一女孩去那儿干嘛？”

        “要我说，这夜总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去找刺激的，好好的人谁去哪儿啊，你想里面都藏污纳垢的多少脏事儿。”

        “我们这些劳苦百姓，可是走到那儿都得绕开……”

        这司机是个大爷，白长了那么多年的岁数，却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如果他肯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就该闭嘴了。

        难得乐小汐一直对他的叨叨充耳不闻，只当出租车里进了只苍蝇。

        好在极乐宫很快到了，乐小汐下了车，这一场对耳朵的劫难终于终止了。

        她下了车就看到旁边的景象，在一堆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中间，偃旗息鼓般地卧着极乐宫的断壁残垣。

        水泥块和裸露的钢筋横七竖八的躺成一个不规则的丘包。

        可以说，这一场爆炸将极乐宫摧毁的非常彻底。

        霍琛会在下面吗？

        乐小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痛不可抑。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唉，那个姑娘，别站这儿，走开走开，这里危险，不能靠近！”一个警察制服的人挥手驱赶乐小汐。

        乐小汐转过头，那警察被她吓了一跳。

        “那个，我没冲你吼啊，我只是……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昨晚发生爆炸，原因还在排查呢，你一个小姑娘，就别站着了，我是为你好啊，你别哭……”

        乐小汐摸了把脸，不知何时她竟已是满脸泪水。

        那警察还在劝说她，已经越来越近了，乐小汐只觉得嗓子里像被堵了团硬物，张了张口，声音出口却变得干涩沙哑。

        “你们能不能救救我朋友？他可能就在下面！”乐小汐恳求警察。

        “现在不是挖掘的最佳时机，你知道的，现在整个坍塌的情况还没摸清。哪里是受力点哪里不是都还没测清楚，我们人和机器贸然上去，很可能会加重坍塌。“

        警察生了一张娃娃脸，正在尽力跟乐小汐解释。

        乐小汐木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警察还在劝说，“你最好离开这里吧，这里很有可能还会发生二次爆炸，你朋友我们会尽力帮你救援的，你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快回家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家属的……”

        乐小汐听懂了，她不想给警察添麻烦，她看了看极乐宫的废墟，又对那位好心的警察点了点头，转过身便走了。

        那警察站着看乐小汐走远了，这才微微叹了口气。

        长得怪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下面埋着的是她什么人。想完又摇摇头，人家跟自己朋友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

        乐小汐茫茫然埋头只顾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家小的便利商店，她又茫然的想了片刻，推门进去，在里面漫无目的的溜达，最后在一个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超市没什么顾客，两个收银的中年女员工正在闲磕牙。

        “哎，你刚才看见没？”一个头发烫成方便面一样的女服务员开了一袋瓜子，跟旁边的另一位女收银员一起嗑瓜子，顺便挑起了话题。

        “看见啥？”另一个大该是昨晚打牌熬夜了，擦了厚厚一层粉底依然遮不住快掉到下巴上的黑眼圈。

        “事故现场啊，那帮警察在那挖幸存者呢。”方便面头一抬，抓了一把瓜子，伸手对同事点了点极乐宫的方向。

        “有救出来活人吗？”白粉底的女收银员用厚嘴唇磕开了一个瓜子，娴熟地吐出瓜子皮。

        “活人没有，昨晚这么大爆炸，里面的人哪儿还能活，刚才就在底下挖出两具尸体，是俩年轻男的！”方便面头一脸兴奋，嘴上磕瓜子大业一点没耽搁。

        “俩男的怎么了？”白粉底不是很明白，服务生不都是男的吗？挖出两个男的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不知道，那俩男的抱在一起，哎，也不算抱，应该是一个趴在另一个身上……”方便面头一脸神神秘秘的说。

        “这也太……”白粉底惊得张大了嘴，瓜子也顾不上磕了。

        “真是可惜啊，听说都长得又高又帅……”方便面头无限遗憾的叹了口气。

        “可惜啥啊，里面的人有正经的吗？长得帅的就更不是好人了。你没听说他家做富婆生意吗？更何况现在那么多gay！”白粉底横了她一眼，在她看来但凡是进出夜总会的都不是好人。

        “你是说，他俩趴一起是那啥？……”方便面头呆了一瞬，然后兴奋起来。

        俩人满脸兴致地凑一起嘀嘀咕咕起来。时不时爆出一阵八卦的笑声。

        “啪——”乐小汐把矿泉水拍在了收银台上，冷冰冰地说，“结账。”

        八卦被人打断十分不爽，一个中年女收银员白了乐小汐一眼，没好声气道，“三块！”

        “不用找了。”乐小汐又在收银台上拍下五块钱，拿了矿泉水就走。走到门口，站住，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两人道，“人都死了，对死人至少尊重点。一把年纪了，积点口德吧！”

        “哎——”收银的女员工满腔怒气，想要喊住乐小汐教训一句，却见她已经拉开门，走远了。

        背影都好像在无声的谴责她们。

        “哈你说，这小姑娘有毛病吧，我们聊天关她什么事！”

        “就是，以为自己谁啊，拽什么拽？”

        这些话乐小汐没听到，但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受任何影响。

        两个男的……一个趴在一个身上……

        乐小汐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是他们俩的话，倒很像是一个要保护另一个。

        挖出来了啊，可是那俩老女人说了，是尸体。

        乐小汐看了看周围，果然有一辆救护车停在不远处的街口。

        她突然生出无限的力气，狂奔过去。

        救护车正要关门，一个女孩伸手便抓住了门把。

        “哎，你干嘛？”救护车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医务人员，正要关门的男医生被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吓了一跳。

        “刚才是不是挖出来两个男人？”乐小汐劈头盖脸就问。

        她一眼越过男医生，就看见救护车的急救床上，躺着两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单的人。

        “是啊……”男医生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

        “让我看看！”乐小汐不容男医生拒绝就跳上了车。就算真的是他们俩，她也要亲眼确认！

        “哎，你不能……”坐在一旁的女医生连忙想要制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乐小汐已经揭开了其中一个白被单，下面是一张毫无生气的，年轻男子的脸，帅气中透着阴翳，不是霍琛和韩峰中的一个。

        她又迅速揭开另一个，也不是！

        “你谁啊你，没让你上来你怎么能上来？你赶紧下去……”女医生高分贝的声音还在数落，乐小汐已经转身跳下了车。

        “对不起，我有朋友在里面，我是在找他。”乐小汐跟两个医生解释了一下，又深深鞠了一躬，“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

        “呃……”男医生看了女医生一眼，俩人都有点无措。

        女医生还想安慰几句，却见乐小汐已经转身走远了。

        不是他们，万幸，不是他们！

        这么说来，他们还可能活着，也还没获救。

        她心里有一个计划。

        从爆炸到现在，十一个小时过去了。

        看那些警察的样子，大概顾忌着二次爆炸，不会贸贸然下去找幸存者了。

        警察可以等没有危险了再施救，可是霍琛不能等，她更不能等！

        如果他真的埋在下面的话。

        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逝去？

        极乐宫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围起来了。正门方向几个警察一边指着爆炸发生的中心位置，正在交流什么。

        而那个刚刚驱赶她的警察，正在背对着她的方向，一边用对讲机说话，一边点头。

        乐小汐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没有人注意她，就是现在了！

        她轻轻跑了几步，弯下腰，一闪身就钻进了警戒线里面，成堆的废墟，挡住了她削瘦的身影。

        像一只轻盈的小鹿，几个跳跃，就钻进了丛林里。

        拿着对讲机的警察，转过身看了看，除了一堆荒凉的建筑废弃物，什么也没看到。他再次回过身，继续回答对讲机，“哎，是的，我们已经拉了警戒线，确保没有人员在里面。”

        乐小汐觉得自己像一个拾荒者，在水泥钢筋里攀岩。

        横七竖八的横梁、散落的砖块……很多时候根本无从下脚。一个不慎手脚都会被不知哪里伸出来水泥尖角划破。

        才找了一小会，乐小汐已经摔了七八次，裤脚被划破几个口子，划伤了小腿，手掌也擦破了皮。

        她却好像无知无觉一般，眼睛紧盯着每一寸水泥的下面，她的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精神高度集中。

        突然看见左手边一处水泥块下面，露出一个藏青色衣服的布料，乐小汐觉得胸口一窒，几乎是瞬间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块混着土灰的布料。

        不是！

        乐小汐抖了抖上面的灰，尽管已经破烂不堪，但她能摸出，这快布是天鹅绒的质地，不是衣服的布料，更像是窗帘或者幕布的一角，

        刚紧张到发烫的心，渐渐凉下去了。

        不，没关系！

        乐小汐给自己加油。找到布料，就有希望，说明这里是室内的位置，应该有人。

        乐小汐站起来，比对了下方向，，按照霍琛他们行动的目的，将自己代入，冷静推理了一番。

        他们是来救人的，行动一定是要隐蔽的，那么就不可能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进来和撤退。一定是侧门或者后门的方向才对。

        乐小汐又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和地形。

        侧门两边都是繁华的街道，只有后门正对一条小巷子。

        是后门！如果他们在撤退或者打算要撤退，那么也是应该从后门找起。

        乐小汐辩了辨方向，手脚并用地向着后门的废墟堆位置爬了过去。

        霍琛，撑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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