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章 一场赌博

小志自从腿伤好些了之后便十分黏人，乐小汐出出进进它都会摇着尾巴跟在她左右。

        乐小汐进厨房不便带着它，她系上围裙之后，便将两只前爪扒在自己腿上的小志抱起来，轻轻放在客厅地毯上，一拍它的背，“小志乖，自己去玩吧。”

        小志“汪汪”叫了两声，大概是听懂了，晃着小脑袋便撒着欢就跑开了。

        午饭花费了乐小汐将近一个小时，她炒完最后一道糖醋里脊，正从厨房里端出来，小志嘴里叼着一个东西，一阵风一般从她脚下跑过，乐小汐一惊之下，菜便失手往摇头摆尾的小志头上扣下。

        小志“汪”的叫了一声，嘴里A4纸片样的东西掉在地上，它自己却十分灵巧地跳着躲开了。

        那盘菜便当当正正扣在小志叼的那张纸片上了，那张纸片露出一个角，上面有彩色的图案，乍一看，竟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啊——”乐小汐猛地想到什么，轻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将被扣在四分五裂的骨瓷盘子和滚烫的菜下面的纸片抽出来，那果然是一张照片。

        乐小汐慌忙拿来餐巾纸，将黏在照片上糖醋里脊的酱汁擦拭干净。

        照片正面被滚烫的菜扣在下面，画面和颜色被高温烫过后已经失真了，却还依稀能看出照片上两个人的大概样貌。

        照片前方的女孩安恬地垂目微笑，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后方深情的注视着她——正是霍琛，这分明是上次被她失手打碎的照片。

        这张照片应该是被霍琛收起来了，不知怎么被淘气的小志找了出来，边角明显被小志的狗牙啃过，已经有些破破烂烂了。

        乐小汐的目光落在照片里女孩的笑容上，尽管她见过这张照片，尽管她知道这个女孩的存在，可之前她认为这个人跟她没关系，即便是因为这个人她被霍琛刻薄的刁难过，她也不曾真正放在心上。可如今她对霍琛动了感情，当面再看到这个女孩的照片，视觉冲击比之前还要威力巨大数倍。

        乐小汐至今仍觉得不敢置信，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泛上一阵诡异的荒诞。

        一个在她脑中盘踞许久的问题像一根尖锐的针，扎的她心里生疼。

        霍琛是因为她和这个女孩长着一样的脸才对她格外特别的吗？如果……如果她没有这张脸，他还会为她做那些奋不顾身的事吗？他还会挽留她住在别墅吗？他还会对她说出喜欢她吗？

        乐小汐不敢确定，她忽然觉得胸口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压着一般，有点喘不上气。

        “你在做什么？”一声断喝打断了乐小汐纷乱的心绪，她茫然抬眼，却看见霍琛一身西装革履，身姿提拔地站在她面前，正一脸怒容的盯着她。

        乐小汐呆呆的看着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放手！”霍琛的语气十分不愠，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手中照片的一角，一用力便扯了过去。

        乐小汐这才发现，她刚刚心情剧烈起伏之下，拿着照片的手竟不自主地攥紧，那张照片已经被她的手攥得皱起变形了。

        霍琛只看了一眼照片，眼神便瞬间冷到了极致。

        照片几乎算是全毁了，画面变色失真，上面污渍斑斑，相纸被用力揉皱了，边角也撕扯地破破烂烂。

        霍琛的眉头狠狠地跳了两跳，这张照片几乎是他对那个人唯一的念想了，自从上次被打破之后，他便妥贴地藏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她翻了出来。

        他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目光倏地像冰冷的利剑一般刺向乐小汐，额头青筋暴起，气血翻涌之下便口不择言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偷出来毁掉我的东西？”

        乐小汐心中一阵恐慌，她下意识就想要解释，那张照片不是她拿出来的，她也并没有想毁掉它，她刚刚只是失手，“不是我，我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霍琛却冷冷打断她，盯着她的目光透着厌恶，“别把我当瞎子戏弄。”他扫了一眼餐桌，看到满桌子精致的菜品，心中一荡，语气缓了缓，“中饭你自己吃吧。”说罢便看也不看乐小汐一眼，径直走了。

        “等等，”乐小汐突然出声叫住霍琛，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孤注一掷地问出了那个一直撕扯着她内心的问题，“你，你是不是到现在还爱着她？”

        霍琛出门的脚步倏地一顿，他微微侧过脸，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中，闪过心死般的哀伤，然而那情绪只有一瞬间，短暂的像是她的错觉。

        他没有回答她，回过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乐小汐直到霍琛的车子开出别墅大门，才收回目光。她僵如木偶一般，坐在餐桌旁，扒拉了几口饭，却只觉得味同嚼蜡。

        霍琛坐在车上，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坐在前面司机位置开车的赵良，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关切道，“霍总，今天的会议时间会比较长，您身体还行吗？”

        霍琛摆摆手，一脸疲惫的闭上眼，“嗯。”他受伤之后，公司的业务耽误太多了，大部分都让韩峰代他处理了可是他作为企业的掌舵人，太久不出现很容易会引起人心浮动。

        如今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他必须得出来亮个相。

        然而刚刚被他呵斥后乐小汐的神情，却让他十分心绪不宁，他心里莫名地慌张，想要回去看看她，险些忍不住命令赵良掉头回去。

        这天的会议，寰宇公司的高层几乎都到齐了，能看到霍琛精神奕奕的出席，公司元老们一直悬着的心纷纷都定了。毕竟从霍琛重伤之后，外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最离谱的传言说霍琛已经去世了，寰宇的股价受这些荒诞的谣言影响，已经出现小幅度震荡了。

        众人都期盼着霍琛指挥他们调整业务方案，能够一改寰宇目前的颓势，然而一下午的会，霍琛却频频走神，所有的汇报，他的回答不是“嗯”就是“哦”，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会议的结尾，还是这段时间里暂代总裁职位的韩峰，替他做了总结性的陈词。

        散会后，韩峰实在忍不住跟到了霍琛的总裁办公室，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盯着坐在对面办公椅上的霍琛，狐疑的打量片刻下了个结论，“你今天有心事。”

        霍琛没有回答，他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吐了个不怎么规则的烟圈，才答非所问地开口，“她介意了。”

        “什么？”韩峰一愣。

        霍琛说着，从桌面的文件下，抽出一张残破的照片递给韩峰，“她已经介意这张照片了。”

        韩峰接过照片，皱了皱眉，“这照片怎么毁成这样？——是她的杰作？”

        霍琛自嘲的笑了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一开始我也误会是她，可仔细想想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我重新看过照片边角的痕迹，像是动物牙齿撕咬的，应该是被小志，唔，就是她刚收养的小狗，翻出来的。”

        “所以……你凶了她，然后现在后悔了，良心不安了？”韩峰戏谑的调侃他，他一眼看穿了霍琛焦虑的根本。

        霍琛没有回答，他缓缓捻灭手里的烟头，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阿峰，我想告诉她真相。”

        “什么真相？”韩峰眉头蹙起，心底隐隐感觉不安。

        果然，霍琛随后开口，他声音沉静而坚决，“五年前的真相，我要跟她在一起，就不打算瞒着她，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瞒的住一时也瞒不住她一辈子的。”

        韩峰的表情，像被炸弹轰过了一样，他伸手揪住霍琛的衣领，“你疯了！你怎么知道她就会理解你，你怎么肯定她不会去报警？就算她不去报警，你想过她知道那件事后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韩峰情绪激烈地反对，他不能看着霍琛玩火自焚。

        然而霍琛却并不为所动，他紧紧握住他的肩膀，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道，“我相信她，我来告诉她，就算她给我判死刑，那也是我自己该承受的。”

        韩峰默然了，他缓缓松了手。

        霍琛的目光中透着太多情绪，那是一个渴望救赎的灵魂，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苟活的坚定。

        韩峰心中暗暗叹息，霍琛其实是在赌bo，赢了就彻底解脱余生幸福，输了就从此万劫不复。

        而他又如何能阻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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