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情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农民们渐渐忘却了二月春节的喜庆热闹，有些人赶着牛走上了田间地头，开始准备新年的春耕春种。

　　这两年，机械化耕种逐渐在江南普及开来，有些精明的人狠心的将家中老牛卖掉，新年就请机器耕种，省得吃田间劳作之苦。

　　往年无比勤快翻耕的田地，如今也不再打理，一个冬天下来，已经长满了青绿的嫩草，白鹭群在其中悠闲的散步，不时纷飞下落，甚是美丽壮观。

　　碧绿的山，清澈的水，农人辛勤劳作，村庄袅袅青烟，几千年来的画面，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局，以后将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农民天天忙着外出做工，田间地头平时看不见人影。只有耕种收割的时候，伴随着机器轰鸣声，人们热闹一阵，旋即再度恢复平静，只留下鸟类活跃的身影。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周年秀提着一个大红塑料桶，来到了赵水秀家。

　　桶里装的是水浸泡着的粳米，上面覆盖着切碎了的青绿色芥菜叶子。

　　清明节快到了，家家户户都要磨米做青团，家中的石磨内槽堵塞的不能用了，却是忘记了喊师傅来清理，她到赵水秀家借用一下。

　　赵水秀正在磨米，右手握柄转动磨盘，左手持勺舀米，转一圈加一勺米，熟练的不受丝毫影响，小石磨转动的飞快。

　　周年秀放下桶，走到右边，握住石磨木柄，帮她一起推动。

　　“看你这里怕是浸了有五升米吧？你们两个人能吃的了这么多啊？”

　　赵水秀得到帮助，更加轻松的转动着石磨，舀米的速度也更快了。

　　“猴子喜欢吃啊，我就多做一点，回头煮熟了带到车上，他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煮熟了也放不了多久啊，会坏的，到时候浪费就可惜了呢。我听说有那个什么包装，装进去就不会坏，也不知道哪里有卖的。”

　　“你说的是真空包装吧？嗨，哪需要这么麻烦哟，就这么些，猴子两三天就能吃完，他说吃不完还能送人呢。”

　　“是那个小慧吧？猴子跟她现在怎么样了，陈平安一天到晚在家也看不到人，我上次问他只说没事，臭小子，什么都不跟我说。”

　　赵水秀手上动作一顿，脸色沉了下来，幽幽叹气说道：“反正钱是没少花，人怎么样我也没见过，不好多说什么。可是猴子真是太不争气了，我托人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他连面都不肯见，真是越大越没出息，气死我了！我啊，真的是管不了他，随他去吧。”

　　周年秀等了她一下，继续推动石磨，安慰着说道：“儿大不由娘呢，陈平安还不也是这样的吗。哎，你说这几年，他们钱赚了不少，可是在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我这心里老是惦记着，生怕他在外面闯祸。钱都是小事，就怕被人骗了呢。”

　　猴子这两年为小慧花了五六万块钱，家里人都知道，可是这段姻缘要修成正果，看起来却仍然是遥遥无期，难免会有些为他感到担心。

　　赵水秀无奈的又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就觉得猴子这事办的不靠谱。再没皮没脸，也不至于上杆子求着人家啊。愿不愿意，一句话的事，到现在都没给个答复，真的是急死个人了。”

　　周年秀也跟着叹气，“姻缘天定哩，缘分到了自然会来的。你也不要太急了，猴子是个忠厚老实的性子，催急了他只会躲着你。”

　　两人聊天说着家常话，赵水秀的一桶米很快就磨完了。她舀水清理了下石磨，石磨流出的青白色米浆，落在底下的大脚盆里，脚盆中放着包袱，将包袱收拢提起，放置在水桶上沥水，上面还压着块大青石。

　　米浆沥干水分，就成了米团，因为其中掺了青绿色芥菜叶，所以就是青团。

　　周年秀搅拌着米桶，将芥菜叶和米搅拌均匀，在大脚盆里铺上包袱，舀米倒进石磨的小孔中，转动石磨。赵水秀忙完后也过来给她帮忙。

　　“明年林文静就毕业了吧？到时陈平安也该和她结婚了，他们两个人倒是天生一对，难得的好姻缘啊！”

　　周年秀闻言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嗬嗬嗬，我也是这样想的呢。陈平安的眼光随我，文静这丫头品性模样什么都好，我早就盼着那一天呐。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还要考研究生，过年的时候陈平安问她，只说还在考虑。要我说女儿家读这么高的书做什么？等研究生毕业她都26了，要是再读博士，哦豁，30岁啦！那不成老姑娘了吗？”

　　赵水秀打趣说道：“你是怕陈平安一直等到那个时候，耽误你抱孙子吧？”

　　周年秀毫不掩饰的说道：“是嘞，人水根家四个儿子，生了三个孙子，天天轮流抱出来满村转，他家小儿子还没有猴子大吧，去年结婚今年儿子就出生了，不要说你不羡慕啊。不能再拖下去了呢，明年他们一定要结婚。”

　　赵水秀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再由着他了！猴子比平安还大一岁呢，明年无论如何一定要结婚！”

　　俩人坚定的催婚意见达成了一致！

　　.

　　陈平安和猴子对此一无所知，他俩正坐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的抽着烟。

　　“平安，你赶紧买辆小车吧。公司也不缺这个钱，要不然这回小亮结婚，我们要么走路去，要么骑车去，也太丢脸了吧。”

　　陈平安摆摆手说道：“再等一阵子吧，这段时间我打算再招20个司机，公司要用钱，周转不开呢。不行我借金总的车开也是一样的。我说猴子，你也太顺着小慧了吧，2万块钱不是小事，怎么说借就借了？我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给你妈交代。”

　　猴子耸耸肩，说道：“她是我女朋友，开口了我不借？能怎么办呢？”

　　陈平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是女朋友，她答应了吗？”

　　猴子一脸幸福的说道：“答应了啊，不答应我能借钱给她吗？嘿嘿。”

　　办公室灯光下，茶几上水壶咕咚作响，茶杯中水汽蒸腾，陈平安一脸惊愕，猴子笑容满面，绿萝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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