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想你了
这天晚上，叶寻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先是梦见他和傅遇之坐在一个客厅里面，屋内光线明亮，放着舒缓的音乐。
傅遇之拿出茶具和茶叶，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解泡茶步骤，指导他学习泡茶。
随后画面一转，两人出现在了大街上，分别站在道路的两边。
叶寻笑着朝着傅遇之挥手。
傅遇之点了点头，朝着他的位置走来。
结果下一秒，一个大货车闯了红灯，呼啸而来，径直撞向了傅遇之。
傅遇之当场被撞飞了出去，刺眼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白衬衣。
他的呼吸逐渐微弱，却还是艰难地伸出手，抹去了叶寻的眼泪：“别哭。”
最后，叶寻站在一个四周都是黑色雾气，看不见边际的空间里，他看见傅遇之朝他微笑，随后一步步朝前走。
叶寻急了，想要跟上，却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他哭喊着，求傅遇之不要抛弃自己。
听到了他的呼喊，傅遇之回头看了他一眼，然而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哥！哥！不要留我一个人！！”
叶寻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四周看去，然而并没有傅遇之的身影。
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叶寻剧烈地喘着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发现全是泪水。
他感觉自己仿佛处于冰窖中一般，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发抖，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开始疼痛起来。
泪水顺着叶寻的脸颊往下滑落，他用力地捂住疼痛的胸口，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哥，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心碎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叶寻在床上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最后才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此时，美国正是下午。
秦湛刚和国外一家公司的负责人谈完收购的事，回到酒店之后，就看到了叶寻打来的电话。
秦湛觉得很奇怪，根据时差，现在国内应该是凌晨三点多，叶寻还没睡觉？
他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那头，叶寻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刚哭过了一样，急切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湛一边扯松领带，一边随口答道：“明天就回，你为什么还没睡觉？”
那头，叶寻答非所问：“我想你了。”
秦湛扯领带的动作一顿，随即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嗯？”
叶寻这是突然转性了？
虽说平时叶寻也是样样顺着他来，但是并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叶寻带着几分鼻音的声音传过来：“就是想你了，想看见你。”
这完全就是撒娇。
秦湛来了点兴致：“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
秦湛挑眉：“连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的，叶寻转移了话题：“你明天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下午五点。”
“好。”
秦湛挂了电话之后，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方诚走进来问道：“秦总，我们明天就回去？”
秦湛把领带扯下来丢到一边：“不然呢？收购案已经彻底谈妥了，还有什么事？”
“没，我就问问。”
方诚面上不显，内心惊讶极了。
秦总都来美国了，不去看看安少爷吗？
只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下属能多嘴的。
等方诚出去之后，秦湛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开和尹熙的聊天记录。
前两天，尹熙假意问他收购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实际上拐弯抹角地把安阮现在的学校地址发了过来。
秦湛得到这个地址之后，一直没有理睬。
前几天还可以说是忙公事，现在公事谈完了，时间空闲了下来，好像没有什么借口了。
秦湛看了一会那个地址之后，暗灭了手机，丢到面前的茶几上。
他眺望着落地窗外面的景色，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他那时大概八岁。
有一次他爸的一群朋友来做客。
佣人急忙端上了水果和点心。
其中有一个点心造型特别漂亮，做成了兔子模样，放在最中间，显然这是厨师特别为秦湛准备的。
秦湛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兔子点心，伸手就要拿。
结果旁边一个客人逗他玩，把盘子端起来，举高了。
秦湛使劲跳了两下，试图拿到那只兔子，结果没能成功。
于是他不再跳了。
客人见状，害怕把人逗哭了，急忙把盘子递给他：“来，拿吧。”
秦湛却怎么也不肯再拿了。
那个兔子点心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初见那一刻的惊喜。
-
叶寻说是要去接秦湛，然而剧组却通知他下午要赶拍一场戏。
于是叶寻只好给秦湛打电话，说自己不能去接机了。
好在秦湛也没生气：“没事，有方诚在。”
说完，秦湛就准备挂断电话。
结果叶寻叫住了他：“我可能要一直拍摄到晚上七点钟，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来剧组接我吗？”
秦湛挑眉：“你不来接机就算了，反而要我接你？”
叶寻声音软软的，小心翼翼道：“不行吗？”
秦湛：“……”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晚上的安排，的确没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在叶寻忐忑的等待中，反问道：“那你用什么报答我？”
叶寻想了想说道：“我给你做甜点？”
秦湛显然对叶寻本身的兴趣要大一些：“换成你自己吧。”
-
秦湛原定出国一周，结果离开了半个月才回来。
这下周盛可坐不住了，拉着程方平就往机场赶：“我有预感，安阮肯定跟着回来了！”
程方平淡定道：“我觉得不会。”
周盛不赞同：“你想想啊，老秦这一去就是这么久，公事肯定早就谈完了，那么剩下的时间做什么去了？肯定是和安阮天雷勾地火，滚床单去了呗！我可是听说了啊，尹熙悄咪咪地把安阮的地址发给老秦了。”
程方平不置可否：“等会看看就知道了。”
-
秦湛刚一出机场，老远就看到周盛在那招手：“这边！”
秦湛迈着大长腿，大步流星地朝周盛他们走去：“你们怎么来了？”
程方平回答道：“周盛想来看八卦。”
此时，周盛已经在人群中扫视了好几圈了，除了跟在秦湛身后推行李的方诚外，没再看到其他熟人。
“不应该啊！”周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湛，“安阮没和你一起回国？”
秦湛冷冷地扫他一眼：“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
周盛：“……”
他就是会用眼睛看，所以才发现安阮没回来啊！
他不解道：“不是，你都去美国了，还凭空多待了那么久，就没发生点什么干柴烈火的故事吗？”
秦湛丢下一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说完，就向周盛的车走去：“赶紧来开门。”
周盛明明是来看热闹的，结果热闹没看到，还白白地给人当司机。
他一边朝车走，一边问程方平：“你不觉得这不可思议吗？”
程方平冷静道：“我早就说过了，秦湛那样的性子，主动放下面子去找安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周盛还是不理解：“可是他们以前明明那么亲近……”
他话还没说完，秦湛就敲了几下他的车门，提醒他：“还磨磨蹭蹭做什么？”
“来了来了！”周盛用遥控器打开了车门，“那么着急做什么？”
秦湛回到兰庭之后，就把周盛他们轰走了。
周盛一路上拐外抹角想要打听八卦，差点把他烦死，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秦湛回到公寓才发现，阳台上多了十几盆花，有的在冬天也开着花，有的只是绿叶子。
往日空荡荡的阳台瞬间多了生机，让人眼前一亮。
秦湛看了一眼花之后，回到卧室，洗了个热水澡，消除了这些天以来的疲惫。
剧组。
叶寻拿着剧本，再次复习他今天要拍的部分。
韩父本来准备进宫面见皇上，却在来人宣读一道圣旨后，直接被御林军抓走了。
韩奇羽本来要上前解救，却被韩父的眼神制止了，只好作罢。
韩父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好。
谁知道，接下来更加雪上加霜。
韩父都没来得及见到皇上，就被判处秋后斩立决。
韩母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卧病在床。
韩奇羽本来就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当即决定闯进皇宫。
结果他刚走到半道上，一群侍卫就来抓他姐了，说是要送到边塞去和亲。
眼下他家这种情况，送去和亲能有什么好下场？
韩奇羽自然忍受不了，当即和人打了起来。
韩奇羽从小习武，武功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人，逐渐力不从心。
但是他不肯屈服，要是他屈服的话，他的姐姐要怎么办。
这边，秦湛在公寓休息一段时间后，驱车来到了剧组。
他开的是一辆价值不菲的兰博基尼。
剧组的工作人员本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拦，结果看到里面的人半摇下车窗，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工作人员瞬间打消了上前去拦的念头。
笑话，他们要是敢去拦这位，就等着被开除吧。
说不定这部剧就有人家的投资。
秦湛并没有下车，而是透过打开的车窗看向不远处的拍摄场地。
此时，叶寻正好拍到了和那群侍卫打斗的部分。
为了营造悲惨凄凉的效果，虽然是冬天，剧组工作人员还是安排了人工降雨。
在夜色中，瓢泼大雨肆意滴落，少年的撕心裂肺能够更好的表现出来。
要的就是这种绝望破碎的场景。
叶寻饰演的韩奇羽浑身都是数不尽的伤口，血水顺着被砍碎的衣裳顺流而下。
他一次次地倒下，又一次次地从地上爬起。
他不能放弃，因为他身后是他的姐姐。
叶寻很好地将韩奇羽的绝望和忍耐都表现了出来。
由于受伤太严重，他浑身疼得止不住颤抖，一双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不知道第多少次站起。
侍卫首领见状，走上前来，一脚把他踹倒，居高临下道：“韩奇羽，你别再白费力气了。”
韩奇羽倒在地上，大雨冲刷在他的脸上，但他眸中却是一片坚毅的光。
他手指狠狠地抓进了地上的泥土里，再次试图爬起来。
首领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叹气道：“你何必呢？皇命难违，你姐姐注定要去和亲，不是单凭你一个人就能阻止的。”
结果韩奇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地、徒劳地努力着。
首领闭了闭眼，狠心一剑朝他刺去。
随后一脚将他踢下了山崖。
车内。
秦湛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即便叶寻是做了一定的防护的，但是在这样的大雨中，从陡峭的山坡上滑下去，还是会被滚落的石块和泥土打中。
果然，叶寻刚滚了几下，一块石头就掉落下来。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然而，现在韩奇羽已经重伤昏迷了，是不可能躲开石块的。
“咔！”李际喊了暂停。
叶寻被工作人员扶了起来，走到李际身边。
李际说道：“前面都完成得挺好的，就是最后从山坡上滚下去这里不对。”
叶寻还没来得及说话，副导演就在旁边说道：“导演，咱们场地有限，如果非要从上面滚下去的话，难度系数太大了，首先是怕演员会受伤，其次摄像师也不好操作，要不换武术指导替叶寻上场，或者直接后期做特效算了。”
副导演的话的确在理，但李际拍电影向来要求高，每一帧画面都力求完美。
如果用替身或者做特效，肯定达不到这个效果。
李际正在思考时，就听叶寻主动说道：“没事的导演，我可以做到。”
李际有些惊讶，同时也很欣慰，拍了拍叶寻的肩膀：“如果实在撑不住，一定要说。”
“好。”
秦湛在车内，沉默地看着叶寻再次走向拍摄场地。
他没想到叶寻居然会这么坚持。
再次开拍。
叶寻被踢了一脚，随后滚下山坡。
他这次忍住没躲，哪怕石头砸到腿上，发出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也一声不吭。
然而这次由于摄像师的失误，没能及时拍到他的面部特写。
副导演说道：“其实这处用远景也行，问题不大。”
李际没说话。
叶寻被大雨淋得嘴都张不开，擦了一下雨水说道：“再来一遍吧。”
语气坚定而又执拗。
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剧中的韩奇羽本人。
秦湛看着再一次做好准备的叶寻。
明明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血污，但是却好像在黑夜里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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