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琳琅的视线在墨珩和墨璃的身上转来转去。
这兄弟两个，哥哥便是书里写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矜贵的气度，还那么的温柔体贴。
瞧那个可怜兮兮坐在公主旁边，丫鬟不像丫鬟，小姐又不像小姐的姑娘，每次说完话，都要悄悄的望一眼墨珩，看看他的反应。
至于不停的给她塞糖的墨璃，真真就是陌上谁家少年，鲜衣怒马缭轻狂。眼前的公主满脸都写着，妾将拟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此时此刻的琳琅，模样是一只可爱的狐狸，脑子是塞满了话本子的狐狸脑子。
她脑补了各种兄弟有爱，兄弟阋墙，兄弟有特别的爱的故事，深刻的觉得把墨珩和墨璃凑一起，准能成一出大戏。
哪个女人凑上去，就是作死。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提前为对面的两个姑娘，深深的掬一把同情的泪。
墨璃感觉到琳琅颤了一下，他挠了挠琳琅脑袋上的毛，关切的问到，“怎么了，不冷呀。”
他把琳琅放到桌子上，温柔询问的语气是凤薇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用力的捏紧，指甲几乎要戳进手心。
“啾啾？”狐狸应该是怎么叫的？
算了，怎么可爱怎么叫。
琳琅歪着脑袋假装不知道墨璃在说什么，心里把墨璃骂了一万遍。
这人就是自己无聊，不想听那个公主叨叨。
可她不想接公主的眼刀，她就想做一只安静的狐狸，安静的吃糖。
“刚才不是还会说话的么？”墨璃被琳琅的反应弄的一愣。
“啾啾？”琳琅继续装傻。别看我，别看我，谁都别看我。
“公主，刚才就是这个小妖动了公主的樱桃。”趁大家都看着琳琅，雀环凑在凤薇的耳边告状。
凤薇刚要动怒，青樱忙不迭的拉住她，“姐姐，不可。”
顶着凤薇的怒视，青樱微笑着开口道，“二殿下，这小狐狸煞是可爱，不知是哪家的宝贝，可否让我抱一抱。”
青樱也没看清琳琅的尾巴，只看到是一只小狐狸，但是能让墨璃一直抱在手里的，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凤薇一向是暴脾气，动了她的樱桃树，她指不定要怎样惩罚这小妖。
还是先问一下的好。
天后明明是她们的姑姑，可是向来和狐后关系亲密，所以狐后偶尔会带着狐族的子侄上天庭拜访。
“这是狐帝的幺女，琳琅。”在琳琅回答之前，墨璃先开口了，顺手把小狐狸捞进怀里。
“你好啊，我是琳琅。”这人说话就说话，干嘛老抱她。
挣脱不了，琳琅认命的趴在墨璃的胳膊上，礼貌的打招呼。
“原来是琳琅”一向八面玲珑的青樱突然在是叫姐姐，还是妹妹之间卡了壳。
按年龄，琳琅比她大，可是琳琅却还是一只幼狐的模样，她还在犹豫的时候，旁边的凤薇阴恻恻的开了口。
“青樱，你这就不懂事了，该叫琳琅姐姐，”凤薇的语气颇为嘲讽，“琳琅姐姐可比你大了五百多岁呢，哎呀，怎么琳琅姐姐还是幼狐的模样？”
原本亭子里勉强算和谐的氛围因为这句话冷了下来，可凤薇还不自知，犹自嘲讽着翻了个白眼，对着琳琅投去了嫌弃的目光。
青樱轻叹了口气，她这个姐姐，仗着真身是凤凰，向来目中无人，自诩是整个妖界最尊贵的公主。
可是，青樱的内心是羡慕琳琅的。
狐帝宠女天下皆知，哪怕琳琅五千年都没有长大，依然是狐帝掌心的明珠，所有的流言都被他强势的压下去了，如果这事放在她们凤凰一族。
呵
有空羡慕别人，她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讨好凤薇吧，这一次，必然还是不欢而散的。
琳琅沉默着没有说话，九尾狐天生仙胎，落地便是人型。
可她一直都只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从前她不懂，随着那些跟她一起玩的小妖们一个一个的开窍化形，早的百来岁就已经小有成就，渐渐的她也就懂了。
她见过娘亲因为她不能长大而悄悄的抹泪，她也很用心的努力过，可是她就是长不大，连说话也是最近才会的。
“是啊，公主，刚才她还喊我姐姐呢。”雀环看到凤薇面露得意，赶紧附和，她看向琳琅，“奴婢可不敢受这一声姐姐，奴婢可小了您三千多岁呢。”
墨珩放在桌子上的手猛然握紧，雀环只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噗通跪到地上。
“你自然是当不起她一声姐姐的，九尾狐的公主，你只能跪着相迎。”墨珩不断施加压力，直到雀环的头磕在地上，他抬眸看向凤薇，眼含警告。
“你们为什么都要护着她，”凤薇猛的站起来，手指琳琅，“不过是一个废物，活着也是九尾狐的耻辱。”
见面就没有正眼看过凤薇的墨璃，此刻倒是难得正眼打量了她一下，在他的注视下，凤薇收起了指着琳琅的手指。
墨璃此刻是想给她鼓鼓掌的，这话连她爹都不一定敢说，她倒是当着正主的面就说了。
妖界虽说是十万大山，但是分别以丹穴山和青丘为尊，总共划分了八个区域，鸟族占了三个，兽族占了五个。
除了因为走兽的数目众多，更是因为九尾狐白家，父子都是上神，能打还护短。
所以就算整个妖界都知道，九尾狐的琳琅长不大，狐帝用了多少宝贝，都没把小狐狸养大，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连背后都不敢说。
因为狐帝真的可能带着人去抄家灭族的。
亭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凤薇看着琳琅，脸上还带着恼怒，眼里却含了三分的轻蔑，不过是一个废物，凭什么跟她争。
琳琅很想像书里写的那样，大显神威实力打脸，但是她做不到。
她是一只连变形术都学不好的小妖。
就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出不来的泥沼，无力挣扎，她的确是九尾狐的耻辱。
墨璃感觉到怀里的小狐狸身体紧绷，小爪子一下一下扣着他的腿，估计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女孩子，化形早，老的快。”墨璃忽然打破这沉默，他揉揉琳琅的脑袋，瞥到亭子旁边有棵樱桃树，甩出一道白光，随即一簇樱桃落在他的掌心，“咱慢慢来，不急哦，吃个樱桃补补血，美容养颜的。”
“不许动我的樱桃！”凤薇叫着扑过去，被桌子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这天宫什么时候成了你凤家的了？”墨璃冷冷的开口，“这是老子的天宫，老子的樱桃！”
他忽然双眼一凌，意念化作实质刺向凤薇，堪堪在她的眉心前停住散去。
墨珩知道墨璃讨厌凤薇，但不知道已经到了会动手的地步。
“你忘了嘛，这是你种给我的樱桃树。”受了惊吓的凤薇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都不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嘛？”
“我说了什么？”墨璃眯起眼，满脸不解，他看看凤薇，又看看那颗樱桃树，满院子七零八落的植物，就这颗树亭亭玉立果实累累，原来是加了守护咒的。
“你说，你说你做错了事，想要跟妹妹道歉，”凤薇有些不好意思，脸上还挂着泪，又浮起了些许的绯红。
曾经他们也有过很要好的时候，也是喊着哥哥妹妹的。
“哦，”墨璃恍然大悟，顺着凤薇的话说下去。
“我是不是说，小树小树，我惹妹妹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最爱吃樱桃了。”
“我求求你快快长大，结出满树的樱桃，我要去跟妹妹道歉，让妹妹不要生气。”
“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她，保护她，再也不让人欺负她？”
“嗯，”凤薇点点头，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墨璃种树的时候她恰好路过，过了几天她就收到了一盘樱桃。
除了凤薇有些害羞的低着头，其他人都满眼震惊的看着墨璃。
不过墨璃脸皮厚，他满不在乎的抛了抛手里的樱桃，敷衍的说到，“对不起啊，让你误会了。”
凤薇倏的抬起头，脸色煞白，她指着墨璃，你了半天没说出话。
琳琅觉得，这就像女主角说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男主角把时间地点都确认了一番，连细节都描述对了，最后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她看的太专注以至于都忘了掩饰眼里浓浓的八卦心。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墨璃弹了琳琅的脑袋，琳琅痛呼了一声跳到桌上，怒目瞪着他。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小的时候，你二哥可讨厌你了，”墨璃脸上带着坏笑凑到琳琅耳边，“他好几次想把你丢掉。”
“你胡说，二哥最疼我了！”见墨璃还想挠她的下巴，琳琅回头就是一口。
“那是后来，”墨璃心有余悸的摸摸手，这小狐狸还会咬人，还好他躲得快。
“你小的时候，三天两头生病，累得你娘一直哭，身体也不好，你二哥听到人家说你永远也长不大，长大了也是个废物，所以就想把你丢了。”
看着琳琅红着眼眶，嘴巴闭的紧紧的，墨璃接着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二哥带你出去玩，还在外面过了一夜？”
“嗯，”琳琅点点头，是有这么一次，那是她第一次离开狐狸洞在外面过夜，她玩的可开心了，原来二哥是想把她丢掉么？
“就是那一次，白子默想把你丢了。”
凤薇轻嗤了一声，她就说，什么宠爱都是装出来骗外人的，不过是怕别人说他们九尾狐出了个傻子。
“可是丢山洞里怕太黑，丢水里怕你不会游泳，丢林子里怕你被狼叼了，他带着你在外面晃悠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丢的地方，就又把你抱回家了。”
墨璃不管别人的反应，接着说，“你爹知道了他的心思，就把他狠狠的揍了一顿。
“你爹对他说，生病也好，长不大也好，都不是琳琅想要的，她自己也没有选择，男子汉大丈夫，怨恨自己人算什么本事，这事真有错也是你爹我的错，有本事就来找我算账。”
“在你能打得过老子之前，所有的心思都给老子收着。”
“白子默，你记住，我九尾狐只有琳琅这一个公主，你白子默也只有琳琅这一个妹妹，”墨璃看着琳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琳琅就算永远长不大，也是这妖界最尊贵的女孩。”
琳琅觉得眼睛有些涩，她歪着头看着墨璃。
“你是想说我怎么会知道的么？”
琳琅呐呐的点点头，墨珩也被勾出了几分好奇。
“我为什么会知道，呵呵，”墨璃冷笑了一下，“你家后面是不是有一片樱桃林？”
琳琅接着点头，她从墨璃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欺负你的事儿都是他白子默做的，老子连你的面都没见过，”想到这里墨璃就有些恨的牙痒痒，也怪那时候还小，把兄弟情谊看得重。“可是他白子默闯的祸老子都陪着背了一半的锅。”
许是墨璃语气里的怨念太深，琳琅傻傻的点着头，也不知道是点些啥。
“他被狐帝训了一顿，心生愧疚，你又因为出去晃了那一圈，病的迷迷糊糊就想吃樱桃，可是那年人间樱桃欠收，你吃不到樱桃闹了很久。”
琳琅依稀记得是有那么回事，等她病好了，后山忽然就长了一大片的樱桃林。
“子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很多的樱桃树苗回来，他说要种满山头，让你一直有樱桃吃。为表示诚意，他不凭借仙法，要自己一棵一棵的种，”一整个山头啊，上千棵树啊，他当时到底是为了什么陪着一起的呢？
“每种一棵树，他还要念叨一遍妹妹对不起，他自己念还不算，还要我跟着一起念，我招谁惹谁了，老子那段时间，做梦都在挖坑种树。”
“那也是你自愿的，我二哥也没拿刀逼着你呀。”原来那片林子还有这样的故事，琳琅忍不住维护自己的哥哥。
墨璃佯怒瞪了她一眼，接着说，“后来，回天庭的时候发现乾坤袋里还留了一棵树苗，我就给种到河边去了，”
墨璃对着背后的树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凤薇，“我只是说了八百多遍说魔怔了，秉持着有始有终的态度，最后一棵树我也说了。所以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那后来那盘樱桃呢？”凤薇颤抖着唇，不敢相信。
“白子默不止要自己种树，还要自己施肥浇水，就像人间的果农那样。他说她妹妹觉得用仙术催熟的樱桃没有灵魂，老子信他的鬼。”
墨璃先是挑眉看了琳琅一眼，又抬头看着凤薇，眼神平静。
“我去花界装了三大桶碧灵泉的水，半夜里给所有的树都浇了一遍。”结果人间的果树经不住催，第二天漫山遍野都是樱桃。
“所以，所以”凤薇的脸白的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所以怕烂在山上，我每个认识的人都送了樱桃。”
墨璃说着又给琳琅喂了一颗樱桃，补充到，“琳琅啊，仔细说起来，这该是你的樱桃呢。”
琳琅觉得她听到了万剑穿心的声音，这仇是结的死死的了。
单看他毒舌的样子，真是渣男本渣了，可是他从天而降，从大灰狼的爪下救了小白兔。
琳琅接过墨璃喂的樱桃，用脑袋蹭了蹭墨璃的手指，低着头吃樱桃，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
指尖绵密的触感让墨璃忽然回忆起当时他为什么帮着种了几百棵树。
那个时候……
“阿璃，”年幼的白子默抱着铲子，擦着汗对墨璃说，“你帮我种树，我回头把妹妹抱出来给你摸，我妹妹可比你那个新得的兔毛围脖好摸多了。”
“嗯，一言为定。”年幼的他挥汗如雨。
是的，他想摸一摸子默的妹妹，看看是不是真的比他的兔毛围脖好摸。
幼年时候的对话此刻想来真是一言难尽，还好琳琅依旧是一只狐狸。
琳琅看着墨璃捻着手指，捻着捻着，忽然就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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