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谓“宗门”
此话一出，李苍梧身侧的剑已然出鞘，一道道浓郁的剑意开始弥漫……
在静柏殿深处，一名老妪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她站起身，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的走到殿外。
殿外，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老妪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的趋于平静，就连李苍梧也悄然从古柏上落地，收回了长剑，一旁的胡秀禾和王初一更是立马躬身行礼，齐声恭敬的说道：
“弟子拜见慧清师叔祖。”
掌教吕忘尘连忙上前，想要搀扶老妪，她摆摆手，走上前打量着几人，她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
“多少年了，这主峰上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的几个小家伙现在可都成了一峰长老了。”
老妪目光混浊，似有追忆。
李苍梧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故意扯着嗓子喊道：
“打扰了慧清师叔祖清修，苍梧给师叔祖赔罪，不过究其原因还是他赵秀禾欺人太甚，请师叔祖明察，给我掌律一脉主持公道。”
吕忘尘转过头对着李苍梧狠狠地剜了一眼，李苍梧冷哼一声，一脸不忿。
慧清师叔祖走到古柏树旁，有些艰难的蹲下身体，她伸出枯槁的手指，抚摸着树干，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几人只得陪着慧清师叔祖一起蹲下，李苍梧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慧清师叔祖的头靠在古柏上，她微笑道：
“人老了，话就多了，你们都坐下，听我唠叨几句。”
身边几人闻言都围坐在了过来，吕忘尘脱下外袍，垫在慧清师叔祖的身后，慧清师叔祖缓缓的开口说道：
“什么是宗门？是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还是那整日挂在嘴上的宗门大义？
其实都是，其实也都不是。
我长屿观立宗已有一千三百年，在这期间，我们见证了数代凡人间庙堂的更迭，也看到了无数的宗门覆灭，但我长屿观仍然屹立不倒，是为何？
当然，离不开一代又一代先辈定下的规矩，也离不开修心避世，以观为本的宗门大义，但这些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而是凝聚力……”
慧清师叔祖说到这突然就停下来了，在暮色的掩映下，老人原本浑浊的双眸里似乎在闪着亮光，她咂摸咂摸嘴……
“苍梧啊，这么多年来，你爱喝酒的习惯是一点没变啊，还是满身酒气，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没少偷偷摸摸从我这偷酒喝，我哪次不都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个小混蛋可真够没良心的，咳…咳…”
慧清师叔祖故意的咳了咳，以示几人听到自己有些干渴的嗓子。
李苍梧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嘿嘿”的笑了笑，不顾吕忘尘三人的怒目而视，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个酒葫芦，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慧清师叔祖。
慧清师叔祖拔掉葫芦塞子，有些陶醉的闻了闻，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却没有咽下去，酒水在她口中停留了许久……
慧清师叔祖重新把葫芦塞子塞紧，有些恋恋不舍的把酒葫芦递给李苍梧，她颤巍巍坐直身体说道：
“如果人心散了，大厦倾倒还会远吗？
一个没有凝聚力的宗门，只能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一碰就碎，那些所谓的规矩以及宗门大义只能是嘴上说说的狗屁废话，这么多年来，弟子虽说是一代比一代更强，但有几个留在了观里，又有几个愿意在宗门危机时挺身而出，以死守护宗门？
如果我们这一代的老家伙都死光了，长屿观能在这残酷的修真界中存活几时？靠谁在大厦将倾之时力挽狂澜？靠你吕忘尘？靠你赵秀禾？靠你王初一？还是靠你李苍梧？”
慧清师叔祖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围坐在她身边的吕忘尘四人一个个的指过去。
四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人倚靠着古柏慢慢站起身来，仿佛更加苍老了几分，她背对四人，呓语道：
“人心不齐，凝聚力自然也就没了，长屿离散不远矣。
我恨呐！恨不能堪破长生大关，恨不能亲自将你们带入天阙，更恨师兄师弟们纷纷离我而去，独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苟延残喘，亲眼看着长屿一步步走向覆灭。”
慧清师叔祖长叹一声，倚靠着古柏站起身来，她转头四顾，认真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想要把长屿观内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良久，她转身走向静柏殿，身影佝偻苍老……
在这一刻，老人不由得怀念起了年轻时候同门相聚的欢庆场面，那一日，掌教师兄以气吞山河之势作了一首辞：
“后皇嘉树，柏徕服兮。受命不迁，生长屿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注一，见结尾。）
剩下四人面色复杂，久久不能起身……
这一夜，九位长老包括掌教真人在主峰静柏殿内彻夜长谈……
————
“传掌教令~
一，平远奉掌律中品灵石两千块，洗髓丹三枚，掌律立即释放赵恒等人。
二，唐苏荷，方圆，顾珏，齐南符，赵恒……等人触犯门规，不念及同门之谊，私下械斗，特令其九人前往思过峰静思三个月。
三，即日起，长屿观将现世于凡间半年，招收新弟子。
四，祖洞将启，交流大会取消，各峰排名取消，各峰弟子改为传道会，九峰长老轮流在主峰授道一个月，掌教亲自主持开启聚灵大阵，人人可入阵修行，不过入阵须缴纳上品灵石一块。”
四道命令一出，长屿观上下皆哗然，与后两道命令相比，前两道就显得微不足道的多了，到处都是弟子们的议论声。
“师兄，我长屿不是将修心避世作为立宗之本吗？如此不就有悖初心。”
“师妹，我也不知，这么几年来，九峰各自为政，门下弟子形同陌路，甚至堪比仇人，这样改变也许情况会好一点，毕竟都是同门。”
“哎，但愿吧……”
“师弟师弟，你听说了吗？我们长屿观要向凡间招收弟子了，是不是我们峰要新来很多弟子了？”
“听说了，师姐，不过请师姐慎言，现在各峰排名已经取消了，大家以后就只有一个称谓——长屿观弟子。”
“师兄……”
“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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