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苏璟钧在大婚后第一次回了院子，夕阳矮落，沐瑶风坐在新架的秋千上安静望着天上的流云，面上又浮起初见时的悲戚之意，这次他绝没看错。沐瑶风安见他走近，从秋千上下来盈盈施了一礼。

        “王爷今日回了。”

        “嗯。”

        “可要用膳？”

        “也好。”

        于是两人吃了顿沉默寡言晚膳，连明夏都觉得气氛沉闷待不下去，悄悄溜出去同十八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这几日一直在王府？”苏璟钧开口问。

        “今日出了门。”这个晏珩宁难怪气力小，这胃似是小鸟，吃了几口饭便再也咽不下，沐瑶风无奈放下碗筷端正坐着。

        “哦？去了何处？”苏璟钧看似随口问，眼睛却仔细观察着她。沐瑶风倒也平静，如实说回到，“去了西街画铺，让店家给秦子时带话，说跟他做生意。”

        师兄自然不是傻子，想必鹿安城内处处是他的耳目，自己出了府去了画铺自然也逃不过他眼睛，说谎没什么意义。

        “可是缺什么物件？”

        “想要虎岭阵的真迹。”见苏璟钧皱眉，沐瑶风又道，“我自幼喜欢这些东西，想要很久了，先前在羽山爹爹不给买，王爷，我是不是做了错事？”她硬着头皮扯着苏璟钧衣袖晃了两下，语气娇软问道。

        苏璟钧轻扯出自己衣袖，“虎岭阵真迹难觅，你拿什么跟他做这桩生意？”

        “秋风刃。”沐瑶风不知为何心虚起来，声音跟着小了许多。秋风刃是爹爹当年送给自己的刀，师兄自然也知道，他既千里迢迢将南门的槐树挪回来，定是十分珍视父亲的留下的物件。

        “你如何有秋风刃？”苏璟钧又问。

        “我哥哥是大将军，有个秋风刃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次鼻子又皱了起来，景钧唔了声不在言语。

        “王爷不喜我不换了便是。”

        “我何曾不喜？”苏景钧皱眉，见她嘟起嘴低头戳着手指。

        “反正你就是不高兴，我能感觉到！”也不知为何，这话带上了哭音，眼睛一眨竟跟着滚下泪珠，沐瑶风都讶异这个晏珩宁的身体，这眼泪是泉水吗说来便来？

        苏景钧更是吃了一惊，顿了片刻放缓声调道，“莫要乱想。”秋风刃既然已是晏珩宁的东西，他的确没什么理由干涉。

        他语气越是平缓，沐瑶风心中的懊恼便越发的多，眼泪怎么抹都止不住，只闷着鼻子问：“王爷是去书房还是宿在这处，我好去打点。”

        这会儿走也不是，只无奈开口道，“宿在这里吧。”沐瑶风嗯了声，快步走出了房门。

        “大婚后您可没回过这里，难得今日回了还把王妃惹哭，就算不喜欢人家，可横竖…”十八趁王妃走远赶忙絮叨。

        “我怎惹她了。”苏璟钧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多问了几句，态度自觉随和，怎的就把她给招惹哭了。

        隔了好一会沐瑶风才进来，洗过了脸，也不见方才那泪了，只是眼角还挂着红。苏璟钧在榻上坐的笔直，安静翻着手中书卷。沐瑶风坐在不远处，也握着本书，一时房内只剩细碎的纸张声。

        “我幼时师从南门，秋风刃是我师父的刀。”苏璟钧语调轻缓打破了沉默。

        “前些年多变故，这刀也不知落到何处，遂多问了几句，你莫要放在心上。”

        沐瑶风心里的酸涩再次漫出，方才她哭是见师兄竟如此惦念南门，而自己却帮贼人弄成现在的局面，她对不起师兄，对不起苏伯母，却也无力偿还这一切。

        她起身走近，扯住他衣袖晃了两下故作憨态说道，“既是旧事，便不要多惦念。”

        景钧嗯了声，这次却没把袖角抽出。

        沐瑶风依然睡在角落，夜深苏璟钧才合书睡下，方要合眼听得身旁人梦呓，“爱哭鬼，我给你打回来便是。”

        心中钝痛袭来他蹭的坐起身，这句话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被大师兄教训，躲起来生闷气时沐瑶风总会这么安慰他，即使她也被大师兄打到痛哭流涕

        “你说什么？”他猛的扳过小人肩膀，见她眉头皱起嘟囔着“困”，随即将他手臂抱在了怀中。苏璟钧躺下身，不知是不是因为念起旧事，竟也没将手臂抽出，任由她抱着自己，没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两人似许久没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一向早起的两人直到鸡打鸣时才睁开眼，沐瑶风此时被苏璟钧圈在怀中，两人对视片刻后，嗖的下分了开来。

        “王，王，王爷，吃早膳么？”

        “不必了。”

        沐瑶风脸红了个通透，这感觉太过诡异，自己竟然占师兄的便宜，真是罪过！

        给晏珩朗送信过去整一月后，他抱着偌大的木盒气势汹汹赶来了鹿安城，也不等人通报便冲了进来，见晏珩宁百无聊赖坐在秋千上吃葡萄，这颗心才软下来。

        “阿宁，你是不是瘦了？”他伸手捏了捏她脸。

        “没有。”沐瑶风推开他爪子。

        “分明是瘦了！下巴也尖了，那个病秧子是不是欺负你！”晏珩朗抱着盒要去找璟钧理论，被沐瑶风伸手拦下，“王爷待我很好，哥哥，有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

        “什么时候在那么老远地方存把刀？我可不记得你去过江南。”晏珩朗皱眉递过木盒。

        “废了好大力气才寻人买到，有大用处。”当年师兄请降，恍惚之际她将秋风刃递给身旁亲兵，让他务必送去江南驿站寄存。

        或许那一刻，她已知道犯下无法弥补的滔天大错。沐瑶风摩挲盒子良久才颤着手指打开，明晃晃的刀安静躺在木盒中，当年刀口处溅上的血迹如今已干成褐色，她快速扣上盖子，深吸口气。

        “阿宁你是怎了？”晏珩朗见她面色不对担忧问道。

        “我无事，哥哥这一路辛苦，今日便在鹿安住下好不好。”她仰头撒娇道。

        苏璟钧似是很喜应珩轩，布了家宴陪他们二人吃到很晚。晏珩朗说的那些没脑子的话，他也笑盈盈应下，还过问许多家事。本想立个威让他对阿宁好点的晏珩朗，竟不好意思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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