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程双梨关上房门，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她没想到顾清时也是心悦她的。
乍一听，程双梨心中很开心，但程夫人说的那番话，犹如一桶冷水，让她清醒过来。
她喜欢顾清时是不假，但想想她母亲说的那些话，还有二伯母，虽然是世子夫人，平日里也没有少被祖母刁难，程双梨有些害怕，
她出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家中的积蓄有一大半都是给她治病。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每天过的战战兢兢，喜欢的东西不能吃，想去的地方也不能去。好不容易养到现在，身体比以前强壮许多，又能做从前没有做过的事，
她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没多久，
才不想为了那一句喜欢，改变她自己的人生。
而且，喜欢顾清时的人又不止她一个，日后定会有旁的更适合他的女子。
况且今天的事情，也没有旁人在场，她肯定不会说出去，那就没有人会知道，对顾清时也没什么影响，他自己也说是他自己没有思虑周全。
程双梨自己想明白一切的来龙去脉后，又开开心心的出了院子，她要和祖母一起去布庄看看，买一些新的布料，给自己做好看的衣裳。
顾家的气氛就没这么好了。
江琬坐在马车的旁边，一动不动，头都快缩进斗篷里了。天地良心，她绝不是故意听墙角的。
那个小药童给她涂完药后就离开了，他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人过来，这才出门去寻的。
“你什么时候站在那的？”顾清时坐在马车上，突然开口问道。
江琬缩着脖子，声音越来越低，“嗯……也才没来多久，就……就是从那句‘不愿意’那句开始……”
“……”
“兄长你别难受了——嘶——”
说着说着，江琬的笑容越来越大，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眉头一皱她第一回看见顾清时被人拒绝的样子，属实有些震惊，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表姐。
“江琬，若是我从旁人口中知道了今天的事情，白枣我就送给别人。”顾清时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着。
白枣是汗血马，江琬很是喜欢，一直央求着顾清时把白枣当做及笄礼送给她。
“我今天什么都没有看见。”江琬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定格。
“你脸上的伤是谁弄的？”顾清时换了一个话题，这伤口，还有她一个人骑着马过来，江家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兄长，我……”还未说出口，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姑娘，到了。”外头的伙计备好凳子等着他们出来。
江琬趁着这机会，钻出马车，三两下不见了人影。
顾清时看她跑进府里，有顾清蘅和母亲在，江琬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转身一个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想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顾清时眉头紧皱，顾家的事情起码还有转机。
可是，程双梨，他一点也看不透。
想了想，顾清时沉着脸去了顾清蘅的院子，江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没走进去就能听见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唉，你怎么把姐姐给拉走了？”江婉看见他进来，赶紧捂住了嘴。
顾清蘅正和江晚说话，看见他这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有些事，你一个小孩子不方便听。”
顾清蘅若有所思，对着江琬点点头，“我等会儿就回来。”
姐弟俩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
身边的侍女全部离开后，顾清蘅才开口问道。
“有什么是小琬不能听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么心急？”
“今日，我遇见了程双梨。”
顾清蘅一愣，脱口而出，“是我叫她出来的，后来阿娘派人过来说小琬要过来，我才回家的，你从哪见到她的？”
顾清时开口，“我从北巷出来，就看见江琬骑着马过来，她马术不精，在街上乱窜，差点和程双梨撞在一起。我走过去的时候才看见江琬一身都是伤，就和程双梨一起带着她去了医馆————”
“等下，你和双梨带小琬去医馆？”顾清蘅抓住重点，反问道。
顾清时避而不谈，只点点头，接着说了起来，语气却渐渐沉闷起来，“医馆后院里面，我和她说想娶她为妻，她拒绝了。”
顾清蘅还盯着前面那句话，耳边来了这么一句，刹那间没了声音，呆呆的看着顾清时。
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被人家姑娘拒绝了。”
顾清时在她这肯定的语气里还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脸上有些不快，“程双梨她，只是被吓到了，现在又该怎么办？”
“顾大少爷你也知道自己是吓着人了啊！一上来就对着小姑娘说要娶妻，有谁遇见你不会被吓到。”
“我……清蘅，现在该怎么办？”
“循序渐进。”
顾清时在顾清蘅那儿得了经验，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院子。
眼下要想想顾家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另一处的顾府。
最里处的小院子，和前一阵子比起来，更加破落不堪，明明已经到了深冬，整个屋子里看不到一点炭火的踪影。
寒风呼啸而过，屋中时而传来些咳嗽声，顾潭在屋子里安静的坐着，看着面前摆着的书，像是感觉不到寒冷。
一行人刚走进院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为首的顾二老爷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眼就看见满院子的积雪，不仅没人收拾，又堆上了其他的垃圾，又脏又乱，完全不像他儿子的住处，倒像是一个杂物间，顿时老脸一红，
又注意到旁边的站着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片狼藉，
顾二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想在小辈前丢了面子，对着一旁的下人就吼了起来，冲着离他最近的侍从就是一脚，
“老子赏给你们的那些银子都进狗肚子里了！看看这院子，脏成什么样也不来打扫，炭火也不送过来，是缺你们吃还是穿了……还不赶紧给爷把这院子打扫干净！”
那小厮被他踹倒在地，连连求饶，有眼力见的管家赶紧站了出来在一旁劝和，其余侍从纷纷反应过来，赶紧拿起扫帚，院子里除了顾二老爷的咒骂声，就是干活的声音。
顾清时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二老爷转头冲着他笑了笑，“好侄儿啊，今天给你见笑话了，这群奴才，回头我收拾他们！走走走，这院子冷，我们进去说。”
说完，也不管别人的反应如何，顾自缩着脖子往屋子里走，
顾清时紧跟其后。
一推开门，药味掺杂着油墨味就往外钻了出来，吹得顾二老爷直皱眉，屋子里没有炭火，窗子没有打开，房间的味道散不出去，交杂在一起，越来越奇怪，整个屋子都被那药味浸透了。
院子里冷，屋子里味道怪，顾二老爷进退两难，又羞又气，一巴掌甩到了面前邀功的侍从脸上，
“你们这些奴才，每天就是这样照顾我儿的！大冬天的没有炭火，你想冻死他啊！每月账房拨的钱去哪了？还不快取些炭来,想冻死我们吗！”
在顾二老爷的咒骂声中，炭被人抬进了屋子，木炭一点上，很快驱散了屋里的寒意。
香炉里的残灰被清扫干净，重新放入檀香，很快香雾四起，先前的怪味驱散开来，顾二老爷的脸色这才好转起来。
终于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最里边的顾潭没管这些动静，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顾二老爷边往里面走，一边念叨着，“我说顾潭啊，你在哪呢？还不快出来，那什么，你姨娘现在已经走了，快过年了，你也别整天拉着脸，还是要把心思放在科举上，你祖父他老人家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顾清时听了这话，心中直叹气，这二叔……怪不得后来顾潭做出那样的事情。
书桌前的顾潭听了这话，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顾二老爷，眼神中带着一丝仇视。
“嘿——你这么瞪我做什么！我是你老子，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顾二老爷年轻时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如今老了更是放荡不羁，无所顾忌，眼见顾潭这样仇恨的眼神，觉得脸上无光，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他。
“二叔，我来劝劝他吧。”顾清时回过神来，一把拉着男人的袖子，开口说道。
“清时啊，还是你懂事，那就你来劝劝这个逆子，二叔我还有事，回头我去给叔父请安。”顾二老爷顺着台阶往下说，瞪了顾潭一眼，很快就离开了。
屋中就剩下两人。
顾清时朝着后面的侍从们使了个眼神，其他人整理好手头的东西，纷纷离开了院子。
顾清时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对书桌前的人说道，“顾潭，你——”
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你别过来，顾清时，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走吧。”
“顾潭，你振作些，如姨娘她若知道你现在颓废成这样，还会瞑目吗？”
如姨娘三个字彻底激起了顾潭的某根心弦，前一秒钟还无欲无求的少年立刻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神情十分痛苦，“你住嘴！顾清时，你别提我娘。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顾清时看着他的反应，若有所思，还好，眼前这个顾潭，是真的。
“因为我们？你自己扪心自问她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垮的？府中这些人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你平日里不知道如何讨好二叔母，受她厌恶，连带着如姨娘也受你影响，每日吃不饱穿不暖，除了生计，她还要多准备银子让你在书院里过得好些……是谁让她每天不眠不休的做针线活？拖垮了她身体的人，是你。顾潭，不要每天都挣扎在过去的那些日子，是这个府上的人和你一起害死了她，你若是有些血性，就好好活下来，给你娘报仇。”
顾潭被他的一番话刺激到，脸上毫无血色，连连往后退，狠狠撞到了书架上，“啪”的一声，听得顾清时心里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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