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梦魇
她一直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自己从出生就被遗弃，靠僧人施舍活到六岁，一直在街上流浪。
遇见他的当天是漠北皇城的初雪，因为没钱买鞋，光着的双脚被冻的通红，身上也只穿了几件粗劣的薄裳。
自己努力仰头看他，他穿着雪白狐貂与雪景融为一体，如神祇不可冒犯，五官绝伦被雪照映的太过虚无缥缈，司念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白皙的人，让人看不真切，好像天使会随时消失，只有牢牢抓住才能感觉到真实。
而自己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只不过是路过，当时的他还是天之骄子，备受宠爱长大，见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眼睛似有笑意，命旁边小厮给了自己三两银子，可自己还是不放手，只是眼睛紧紧盯着霍靖的眼眸。
没带任何目的和欲望，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是想这样遥遥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小厮以为我赖上他家王爷了，正打算强行扳开我的手，是他伸手拦住，脱下雪白狐貂将我包裹住，带回了他的王府。
刹那，自己觉得再温暖的火炉也不及此时温暖，狐貂带着他的体温，炙热的刻骨铭心。
当时自己还觉得这狐貂如火一般，竟然只是一会自己就全身发烫，热红了脸颊，现在想想其实只是春心躁动羞红了脸而已。
他温暖了当时落魄的她，甚至是以后整个人生。
所以后来他母妃一族被人嫁祸谋反，被诛九族，他所有心腹全都弃他而去，只有她以性命护他。
他母妃倾全力保下他，自己亲眼见证一个人从温文尔雅到色厉内荏，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成长为杀伐果决的王，忍辱三年，一无所有到手握生杀大权，他的蜕变她都有参与，那段岁月虽然艰苦，但两人都甘之如饴，相濡以沫，互慰伤口。
可现在霍靖让人幽深得看不清，身上越来越重的戾气让人胆寒。
一点点的，再也看不到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影子……
梦魇不知缠了司念多久，不知身在何处，身体和灵魂只感觉到了灼热，受着凌迟般的煎熬。
“你这个丑八怪离我们远点！身上臭死了，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滚远点！”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用一根棍子恶狠狠的戳着顾池。
旁边几个同龄小孩夸张得捧腹大笑，捂着鼻子嫌弃的眼神仿佛顾池是世上最肮脏的东西，顾池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羞愤欲死。
小女孩的动作都带着暗劲，疼得顾池眼泪都出来了可偏偏又不敢哭，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顾池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只能抱着头蹲下来，任打任骂。一看就是被欺负惯了，已经连还手的本能都忘了，几个小孩轮流踢打后，每人朝顾池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方才离去。
顾池蹲了许久，只有那微微发颤的身子证明她还清醒，司念感觉到了滔天的恨意和无力充满内心，现在顾池和司念是一体，悲伤感同身受。
顾池慢慢爬起，把身上捯饬干净后，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回了她姨娘院里。
这是顾池的过往？
看来顾池这么痛苦，应是恨顾家恨到了骨子里，以前有姨娘一起生活，再苦顾池都认了，如今顾家连姨娘都容不下，害死了姨娘，也害死了顾池，这仇当然她会义不容辞。
梦魇反反复复，兜兜转转，又回到司念被施傀儡术那个场景……
这次却是以第三视角，看着眼前的场景，当时的自己如此哀求霍靖，他却仍然不顾情分，心中顿时悲凉不已。
“霍靖……不要！”真是可笑，就在自己的灵魂快要被抽干殆尽，自己已经意识全无。
在失去灵魂前心中仍然还对他还存在一点点幻想！
司念远远看着，心中愤怒隐忍，思绪万千，既然自己没有变成傀儡，那必定是傀儡术失败了，可自己又怎么会重生到顾池身上呢，这究竟又有什么联系？
司念还在思考，一把小刀疾驰而来
咻……
只见精致小巧的刀带着霸道的狠内直挺挺插入阵法中司念的眉心，顿时血喷如柱，额头中间被生生插出一个血窟窿，死像极惨！
突如其来的变故，措手不及！
司念看到自己死状如此凄惨，捂着嘴睚眦欲裂，实在不敢置信。
而傀儡术没有了目标再也进行不下去，带血的光柱霎时熄灭，地牢重新恢复黑暗。
变故令所有人都想不到，包括霍靖……
司念还来不及看看霍靖的神情，转而画面晃动，陷入旋涡……
原来……原来……
难怪自己没有被傀儡，原来是在摄魂完成之前就被人杀了！
呵呵，这刀又是何处来的？谨慎如霍靖，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内力波动都没发觉？画面晃动前，自己清清楚楚看到那短小精悍的小刀带的刀纹分明就是梵家独有！是他授意吗？司念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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