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熊熊烈火

不管过去多久，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她说的每一句话，纵使是骗他的，他都心甘情愿的相信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就像她说的，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他们都是特别好骗的人。
  ————
  宋池扣下扳机、小福心跳没有的那天。
  手术室前，女人站在那里，凝视着紧闭的那扇门，裂缝从心口开始蔓延，不用风吹，她便散了。
  一路走来，她最开心的时光只有父亲活着的那段时间，满园的石榴花都是为她而开的。
  宋蕴缓缓转过身，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活到现在，两边的家人，她都对不起，想到这里，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她捂住心口，试图缓解那承受不住的痛。
  可好像都无济于事。
  【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你认识他吗？你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他嘴一张一合，万语千言都是在替她不甘。
  可她也只是调了调呼吸，没有笑容，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说：【我是姐姐诶。】
  “我是爸爸的女儿。”
  每走一步，心脏就越紧，耳边的质问声就越清晰。
  【你就是块木头，躺我身下我都嫌你硌！】
  【你怎么是我妈？为什么你一定要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
  【你为什么要逼我！逼她！我处处退让，姐都不肯放过我们吗？】
  耳边的话清晰得让她以为他们就站在她面前，劈头盖脸就是指责。
  闻言，她的眸光彻底黯淡，放弃挣扎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喃喃道。
  －
  当晚，宋家老宅，相山山顶，那座法天而建的潮式古宗祠，燃起了大火。
  “快快快！快去救火！”
  下人们拎着水桶蜂拥而上，山顶的救火设施被人破坏了，根本无法使用。
  管家急的团团转，站在山脚下唉声叹气的催促着，“快上去！快啊！”
  程老爷子被人搀扶着，一路颤颤巍巍地快步走来，面容沧桑的老人在瞥见山顶的火星时，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捂着心口，瘫坐在地。
  “老爷子！”
  管家冲上前，众人搀扶着，老人嘴唇不断颤抖着，“怎么会走水！怎么会啊！”
  那可是宗祠啊！一砖一瓦都是宋家家族几百年的象征！祖先都供奉在那里，怎么会起火，孽事啊！
  “不好了！不好了！”下人从山顶连滚带爬的跑下来，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在了老人面前，手指颤抖着指向身后宗祠的方向。
  撕心裂肺道：“大、大小姐，大小姐还在里面！”
  “还有，还有小夫人！”
  “什么！”程老爷子捂着心口再次跌倒在地，声泪俱下的喊道：“她们怎么会在里面！”
  “大小姐拖着小夫人在宗祠里，一开始我们进去想要拉她们出来，可大小姐不愿，她的手里还拿着烛台，两人身上都是汽油，后来火势太大，我们根本进不去啊...”
  “宋家的警务已经出动了！可消防系统被破坏了，根本救不了火！”下人焦急的哭诉着。
  只能一桶桶将水运上去，老宅的下人全都出动了。
  下人还在说着，可程老爷子眸光彻底黯淡，面如死灰般，嘴里碎碎念道：“平哥儿，对不起你啊，蕴儿啊...”
  绝望地闭上眼睛，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一把攥住管家的手，焦急道：“阿池呢？快叫阿池回来！”
  “先生，先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
  火亮染红了大半个天空，山顶的枯木再也相逢不了春，一棵棵湮灭在火光中。
  那座巍峨宗祠于烈火中摇摇欲坠。
  火光映着她悲戚的眸，焚烬半生的怨念。
  宗祠前，男人不顾下人阻拦，冲进了熊熊大火，疯狂大声嘶喊着：“姐！姐！”
  宋池望着满眼的火光，可无论怎么翻找都找不见姐姐的身影，手被烫出血泡，裸露的肌肤被烧的火红。
  喉咙发紧，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姐！姐！”
  小时候，他被母亲从高处扔下，只有姐姐不顾一切扑向了他，那么高，她接住了他，双臂粉碎性骨折，落下了病根。
  他站在那层楼下，一遍一遍想着当时的场景，只觉得亏欠。
  可他又不善于表达，姐姐也是，他们都是冷性子的人，以至于他们从未坦诚相待过。
  剩的只剩猜忌，只剩怀疑。
  宋池弯下身，胸口的抽痛让他无法忍受，可还是不断翻找搜寻着，嘴里喃喃道：“姐...姐...”
  火势越来越大，脑袋渐渐发晕，肩头的伤口早已撕裂，鲜血不断随着他翻找的动作而渗出，滴在火光中。
  “姐姐...姐姐...”
  头顶房梁再也撑不住烈火的焚烧，整根砸下。
  “轰——”
  身后阿水一把扯住满身灰烬的男人，向后用力一拽，房梁砸在他们面前。
  阿水瞥了眼那根房梁，心有余悸，差点又要出事。

  “池哥！火势太大了！我们快出去！”
  可宋池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把推开阿水，不断向里搜寻着，肩头的血顺着高大的身体落下，流了一地。
  “池哥！”阿水向前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臂，“里面火势太大，不能进了！”
  “你给我滚！”
  宋池咬牙再一次推开阿水，不管不顾地抬脚冲向里面，“我姐姐在里面呢...她还在里面呢...”
  “内厅，她一定在内厅！”
  阿水看着男人近乎痴狂的模样，闭了闭眼，双目猩红地咬牙切齿道：
  “可你的妻子和孩子还在外面等你啊！”
  话音刚落，男人的脚步顿住了。
  阿水看着宋池的背影，想起不久前女孩躺病床上满眼担忧的看向他们，不免气愤开口道：
  “他妈的，我不管你想什么！我只管你活不活！你忍心让你老婆孩子担心受怕吗！”
  “她才刚醒，孩子也才脱离危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母子怎么办！谁来管他们！”
  宋池垂下眼睑，胸口似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压的他喘不上气。
  烈火中连空气都是窒息的，他掩面痛哭着，声嘶力竭般。
  “阿池——”
  突然远处火光中有人喊他，宋池倏地抬起头，“姐？”
  “姐！”他看清了内庭祖宗牌位前，女人的身影。
  他们中间隔着火海，根本触及不到！
  到处都是燃烧后的残垣断壁，满目凄楚，可在火光中，宋蕴还是听见了儿时那个小家伙喊她的声音。
  他在喊她姐姐，眼泪无声落下，她的阿池来找她了。
  可她已经是个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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