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山匪野编
幽州新城兴建,已落实了个七七八八。
刘宛筠听罢各方汇报。
得知幽州近几个月来,因阵仗过大,且良策恤民,陆续迁居而来不少务工者、农户、商户、织户、养殖户等。
短短数月,幽州人口暴涨,有近四百万之多。
幽州刺史被这数字,惊的瞠目结舌,但刘宛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要知千余年后,幽州仅一个天通苑,就住了这么多人。
待卢龙镇四州,皆按她所想的完成兴建。
估计届时,整个卢龙镇,能定居上千万人。
大唐疆内四百余州,卢龙镇以四州之地,容纳整个大唐,约一成的人口。
说明昭宗大计,是顺民意、恤民情的。
五万府兵集合后,刘宛筠招呼五十名都尉上前。
铺开涿州城防图后,对都尉说道:
“卢龙镇位于平原最北端,往南沿途,皆是平原地貌。”
“北部有崇山峻岭及古长城横阻,北部各族不敢妄动。”
“但若中原有叛军,从南向北来袭,卢龙镇不保矣。”
“所以,大军眼下最重要的军务,就是——”
“开凿护城河,打通涿州各河支流,使河流尽归一道,如此一来,不仅能疏通洪患,还能保卢龙镇安定。”
都尉们看图闻声,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但异见,仍旧连连:
“镇抚英明,只是这般大兴土木,不免劳民伤财。”
“且卢龙镇所有农田,刚进入耕种仅月余,距离收成还有两个多月,怕是承担不起这巨大工程的开支啊。”
“是啊,且按镇抚大人所定工期……”
“三十日内完工这全长千里、宽三十丈(100米)、纵深十五丈(50米)的河道?”
“假设工期内,人均负责开凿完工半丈之横纵深,这便要雇用十万民众,一道挖凿。”
“另还要雇用数万甚至十万民众,将荒泥运走,此外还不算其余工事。”
“如此所消耗的钱粮,非眼下之卢龙镇,能独力肩负的。”
听都尉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无非是想,延长工期为三个月。
以时间换压力减轻,以及等卢龙镇年中的收成。
考虑到连弩完工运抵长安后,中原最大一战,便将爆发。
而连弩运抵长安,是接下来十日内便能完成之事。
运抵后的组装,最慢也十日八日足矣。
待连弩装备完毕,以昭宗的性子,定然是立刻出征。
不是她不愿放缓工期,实在是朝中紧要,已迫在眉睫。
而连弩琢磨之难,已耽误了她太多时间。
“景延公主驾到!”
不上不下的卡住间,李祺一袭枭匪般粗陋的黑袍,以肩扛着陌刀,一脸无拘不羁的走上前来。
“见过殿下。”
“景延,你怎么来了?还穿的这么……”像个山匪头头。
在刘宛筠眼神打量间,李祺一脸神秘兮兮,笑着开口道:
“护城河难住你了,是么。”
刘宛筠不想承认,但只能“嗯”了一声。
“诸位都尉,且随我出来一趟吧。”
说罢,李祺走在前头,一众都尉眼带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便陆续跟了过去。
却见整装规范的五万府兵旁边,一大群衣着褴褛、胡茬杂乱、蓬头垢面的真山匪,老老实实、却神采奕奕的站在那。
李祺以“山大王”之名,到处打家劫舍,却不想短短两月下来,还真叫她遇到了真山匪。
山匪们慕“山大王”劫富济贫之名,拖家带口的寻求投奔。
不知不觉,人数便逾十余万之众。
一户农户,两口之家,能种十亩田。
而十亩田一年能收成百石,够近四十人吃一年的。
两个壮劳力,就能养活这么多人,李祺早就意识到——
人多,不是负担,反而是财富。
于是就尽数收编了。
况且初到幽州时,李祺就看过刘宛筠画的涿州护城河图。
那工程之浩大,哪里是五万府兵短期内能搞定的。
考虑到这一层,山匪的投奔,可谓是意外收获。
李祺收编了这群山匪,只以温饱,这群山匪便是言听计从,做牛做马。
对他们来说,总比待在深山里被饿死强。
“诸位都尉,这群野编军,约十五万之众,若是缺少劳力,请随意领用。”
“十五万还不够的话,他们自家的婆姨,也能叫来帮工。”
“一日两顿给喂饱了,便别无他求,当牛做马都行。”
闻声,都尉们喜笑开来:
“哈哈!殿下真是奇了,眼下正如殿下所言,愁困于人手不济、钱粮不足以请用太多人手之时呢!”
“别说一日两顿了,哪怕一日三顿、再额外给些赏钱!都给的出!”
“就是!等护城河一完工,为野编们造册入籍涿州,赏以均田定居都成!”
……
托李祺的神来之助,护城河即刻动工。
五十名都尉,各领二十里河段开凿。
以刘宛筠的图纸为基本要求,指挥麾下将士,带着“野编”,风风火火开干。
干活间隙,顺便告知工程结束后,可为其入籍均田一事。
让他们在辛劳之中,对未来也有点儿盼头。
河道不远处的地方,支起了连绵的营帐,用以天黑后休憩。
有了野编,府兵甚至还能空余出三个都尉来,以三千兵力,专职负责后勤烧饭。
“嘻嘻,镇抚大人,你不行啊。”
李祺笑嘻嘻的进入营帐,坐到刘宛筠身旁,一边看她在书写什么,一边言辞打趣。
“我哪里不行了。”刘宛筠抿嘴轻笑。
“没有我,你不行。”
李祺得意地昂头,自豪几乎溢出脸庞,可把她嚣张坏了。
刘宛筠忍不住的以鼻息,连连嗤笑:
“是啊,没有你,我不行。”
“天都差点塌下来。”
李祺昂起头来哈哈大笑,笑不多时,便看向刘宛筠眼前的书画。
画仍旧是一片灰色,各种形状,以某种规律,陈列于上。
那形状之立体感,让她连连产生错觉,仿佛一伸手,就能将一个方体,从画中摸出来。
“哇塞,画的可真……像个木头摆在上面似的。”
闻声,刘宛筠停住快速挥动的手,想了想,道:
“景延,不如……”
“我帮你也画一幅?”
“好啊。”
答应过后,李祺就后悔了——
她端坐在案前,整整一个多时辰。
刘宛筠时不时抬眼看她一下,手中的画笔来来回回。
稍稍一动,刘宛筠便立刻开腔:
“别动,快好了。”
“……”
又是一个时辰,早已习惯当个毫无规矩的山大王的李祺,终于绷不住。
一伏案便陷入呼呼大睡。
“……”
刘宛筠滞住画笔,看着才半成品的肖像画,无奈苦笑。
但李祺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在她心里。
这便草草收尾半成品画作,换上另一卷轴。
再次动笔,时不时闭上眼,回想李祺的面容,尔后以此,使画渐渐丰富。
夜色渐黑,刘宛筠终于放下笔。
画中正是李祺肩扛陌刀,一脸不羁、率领野编赶来后,进入营帐之时。
那毫无规矩、活脱脱真山匪头子的架势,叫刘宛筠实在过于印象深刻。
便凭着下意识,画下了那场景。
抬眼,见李祺还趴在案上沉睡,于是将两支卷轴放在她身旁。
起身朝外走去。
营帐四周,篝火通明。
务工者匆匆吃完饭后,便又两两一组,一个举着火把,一个扛着锄头,朝河道走去。
“镇抚大人。”
一都尉行色匆匆,行经她身旁,打个招呼后正要走,刘宛筠留人道:
“薛连都尉,这群野编几乎衣不蔽体,想必也没有换洗衣物。”
“派人去定做些衣裤来,一人两套。”
“啊?这得耗费十几万丈布匹,幽州怕是……”
“在幽州张贴布告,谁家有梭织且能做的,付钱请各家各户织做。”
“另再带人乔装商贾,去附近州镇买布匹来,至于钱款,由铸钱监承担。”
“是,大人。”
李祺睡醒时,瞧见身旁有两支卷轴。
展开来一瞧,刘宛筠画中的她,竟是山大王的粗狂不羁,肩扛陌刀,灰头土脸。
心头登时燃起不服的小火苗。
“大胆,竟敢将本宫,画成这样!”
“本宫有这么难看吗!”
还未等她出营找人算账,刘宛筠便端着小米饭,掀开帘子进来了。
“景延,睡醒了?刚好,吃饭了。”
“你瞧瞧你画的,我有这么丑吗!”
刘宛筠探头一瞧画作,不禁嗤嗤的笑:
“丑吗,不丑啊,这不是挺好看的。”
“山匪头头,劫富济贫,快意剑士,游侠公主,多帅气!”
一听这话,再一看画中的自己,李祺顿时觉得——
是诶,多帅啊,也不感到灰头土脸有什么了。
“快吃饭吧,吃完饭就要……”
“回长安了。”
李祺还窃喜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满脸错愕:
“这么着急?”
“不是我着急,是你父皇着急。”
“再容朱晁及各地藩乱,继续嚣张下去,才三十七岁、正值壮年的陛下,就要老成六十岁老头了。”
……
夜色正浓,张适等都尉,于夜色中,匆匆从幽州城内,率领近二百架马车,行抵而来。
马车里满载着看不懂有何用的木头块块,却以最高行军机密状态,齐列在城郊。
待刘宛筠一车车验查后,便立即开拔,朝长安而去。
五日后,长安。
昭宗日前便收到书信,激动又焦躁地清空禁苑。
禁苑外的戒备,更森严了几层。
而苑内,睦王李倚早已率领十万精兵,秘密驻扎于荒置已久的皇家狩猎场,静候指令。
“来了来了!”
李倚兴冲冲的跑到酿酒坊前,对还在喝酒的昭宗道:
“幽州派来了二百架马车,正在禁苑外……”
“快,放行,放他们进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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