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漫天萤火

几个人整顿好便匆匆赶回城内，临行前，那匹马儿似乎有灵性一般，竟也跟自主地跟在他们身后，显然是认他们做主人了。

        一路上阿萤耳闻目睹了这片被地震摧残得七零八落的土地，长城边界的巡抚司已经汇集了百名等待救援的难民；不少村民的房子都塌了，大漠边境的沙寇趁机浑水摸鱼，人财洗劫一空，索性凯已经带了军队前去镇压，及时控制住了局势。这些灾事尚可一朝弥补，然而顶顶要紧的，却是长城。据前线将士汇报，位于玉门关的那处城垒坍塌了，如此一来空门大露，魔种侵略中原如若如无人之境。

        三个人回到阵营，花木兰大手一挥，便开始各自的部署工作。百里守约巡逻长城，时刻留意，魔种的动向，谨防他们趁火打劫；百里玄策带着救援小队和物资前去灾区救人，阿萤带领医务小队前去巡抚司治病救人；苏烈带领一干将士前去玉门关修筑长城，务必在天黑前将一切安排妥当，抚恤民心。

        长城守卫的医务小队若是追究起来，算不上是个专业的团队，里头大部分人都是临时拉进来帮忙的，很多活计都不晓得怎么做。大漠苦寒，鲜少有大夫愿意留在这里。好再医疗设施倒是齐全，伤药也有，说起来朝廷对长城还是重视的。

        巡抚司的大门前满是一身血污等待救济的难民，因为人多地小，随随便便在地上铺一块方布，便可安纳一位重伤的难民。阿萤带着一干人众到了以后，便马不停蹄地部署工作。她将整个小队一分为轻重两个伤区，轻伤区的人主要负责伤口清洗包扎，至于重伤区的手术治疗则由自己身体力行。

        阿萤的治愈能力主要是促进细胞新生，加速伤口愈合，说到底靠的是病人自身的痊愈能力，她的能力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但若是病人早已奄奄一息自身的痊愈能力不够，便需要她将自身的精力和能量渡过去。

        如果说先前长城守卫的一众人还在担心阿萤能否适应边境艰苦的生活，那么今天一天下来，她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人对她彻底改观。因为在这一天，整个长城的人都看到了那来自巡抚司的漫天萤火，星星点点的绿光好似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不若星光璀璨，不比日光耀眼，却依旧绚烂夺目，在这终年风吹日晒的大漠中，犹如天山上冰释汩汩流淌下来的清冽泉水，抚慰着每个人因灾祸而惶惶不安的内心。

        江陵魔道世家的家主大乔，曾说过：何谓魔道，何谓术法？是为救赎，是为奉献。魔道的存在，本就是施术者的自我奉献。这世间，又哪会有无中生有的东西呢？

        时至傍晚，长城的周围一派寂静，大漠的风掺杂了一缕瓣鳞花的花香。军长内，长城守卫的军长花木兰手持圣旨立于桌前，沉默了许久，军帐的帘子被人掀开了一角，是刚刚清剿沙寇回来的凯。

        “今天的任务还算顺利，没有太大的人身财产损失。”他一边说着走到桌边接过花木兰递给他的茶水，打眼瞥见她手中那片明黄的圣旨，问道：“朝廷那边有消息了？”

        花木兰点头，看着凯，说道：“朝廷明天会传送物资过来，抚恤民心。”话锋一转，轻微地叹了口气，“物资储备还是太少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搞得人心惶惶的。”

        “别忧心啦木兰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百里玄策一掀帘帐，同百里守约一前一后进来了。百里守约端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饮了口茶，镇定自若道：“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咱们经历的也不少了，只要我们不散，长城依旧屹立不倒。”

        凯环顾了四周，下意识了问道：“不知道阿萤那边怎么样，今天听说送去巡抚司伤亡的人可不少。”

        说到这个！百里玄策的两只小耳朵噌的一下就竖起来了，像是跟人炫耀一样趟，摇着身后的小尾巴，两眼放光：“我我我！我今天可是看了阿萤的能力哦！那绿光，星星点点的，特别好看，特别厉害。”

        百里守约摸摸玄策的头，笑了笑，对花木兰说到：“听将士们说此次虽有伤亡，数目比以前却是少的多，绝大多数重伤的人都因为及时医治挽回了一条命。”

        花木兰打眼瞥了下凯身上的伤口，若有所思道：“她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这身世……”

        百里守约应了一声：“江陵距离长城太远，无从考究。不过，单单是这几日的相处，我倒不觉得她像是玩弄心思手段的人，话又说回来，高长恭那个家伙也不可能蠢到派这么一个身上满是疑团的人来长城。”

        提到高长恭这个名字，花木兰下忽地怔住了，百里玄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忍住没去说。百里守约知道高长恭这个人对长城守卫军是个怎样的存在，但有些问题，逃避不了，就只好面对。木兰不是脆弱的人，玄策也不是。

        “你说的很对。”花木兰轻轻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手里的水杯，“阿萤不是高长恭的人，或许，她当初跟我们说的是真的呢？”

        信仰。

        热爱。

        守护。

        留在长城的这些人，大都是为了这些吧。

        时至傍晚，夜风起，屋子里徒增几分冷意。大漠的夜晚总是冷的刺骨。阿萤听到屋外呼啸的风声和云层之上的雷声。烛台上的灯火微微摇曳着，将她纤细的影子拉得老长。忙了一天，这会抬进来的伤患终是少了些。

        掌灯的小厮看了看天，给屋里的灯添了些许的灯油便退下去了。这会子无人，阿萤坐在桌边，看着桌子上愈发微弱的灯火，她眼眸合拢，浓密的黑睫衬得脸颊愈发苍白。

        “忙了一天，累了吧？”苏烈把随身的武器靠在门边，舒展了下筋骨，便走了进来。他今天的任务是前去玉门关修筑长城，回来的路上刚好途径巡抚司，便顺道进来坐坐喝口水。

        阿萤端起茶杯给苏烈倒了杯清水，笑道：“大叔今天也累坏了吧。”

        苏烈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道：“我经常做这些，倒不觉得累。反倒是你这样的小丫头。长城的风霜摧人，倒是不曾想你也受得住。”因为年龄的关系，长城守卫的人都习惯叫苏烈“大叔”，一来表示尊重，二来称谓也亲切。虽然身材看起来壮得吓人，但他却是长城守卫的所有人当中，最好相处的一个。这或许和他自身的经历和性格有关，善良，亲切，包容着这个世界诸加在他身上的种种不公。

        阿萤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语气却是轻松不少，她朝着苏烈笑了笑，说：“大叔这么说，是在小瞧我了。我们江陵的儿女，也不是温室长大的娇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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