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萤萤之光

做自己想做的，然后记住，无论什么决定，都有背负着罪恶感活下去的情况。

        这夜，百里守约做了一个梦，梦里头，一个身着绿萤衣衫的女子侧卧在他身旁，同他耳鬓厮磨，整夜的软侬细语。这种感觉并不让他感觉厌恶，相反，很喜欢，那是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不知道为什么，和阿萤在一起时，这样的感觉尤为强烈。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不明，百里守约便醒了，身畔空无一人，看在他眼里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他这次是临时决定跟来的，阿萤自然没有准备他的帐子，出于男女有别，他也没有同阿萤挤在一处，只是在附近寻了处粗壮的树干，一整晚待在上头。

        此时，阿萤也早早的起了，往燃了一夜的火堆里添了些柴火，又架上一口锅，兑了些水。待到水开再下米。百里守约远远地看着她，平日里大家出来，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做。阿萤的厨艺不算差，平日里做饭也会帮他打个下手。自己闲来无事也会同她说一些厨艺上的心得体会。像是原本平淡无味的生活被人泼墨挥洒出浓厚的一笔，晕染出古色古香的江南秋水，丝丝雨滴沁入心脾。她就像这样，一点一滴的渗入他的心。

        拿着汤匙在锅里扬了扬汤，一抬头，就看到百里守约背着狙击枪缓缓走过来，晨光熹微，兴许是夜深露重，他银白的发丝上沾染了一份水汽，赤色的眸子出奇的亮，满心满眼的她。阿萤有些痴了，眼角忽然有些发酸。

        “你来的刚好，帮我看下火，我收下帐篷。”阿萤理了理后脑勺蓬松凌乱的头发，对百里守约说道。

        百里守约点头说好，十分利索地去添柴加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知道，那是一种云雾叆叇的情愫，从心底慢慢升腾。

        从日出到日落，整整一天，黄昏那会儿，两人已经距离山顶很近了，各式各样的草药都采了不少，但就是找不到阿萤心心念念的凝芝露草。百里守约安慰阿萤说，这次找不到也没关系，这两天已经收获不菲了。差不多收拾下东西就该回去了。

        阿萤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妥协了，两人收拾了东西，便准备下山回营地。

        一路上阿萤都有些闷闷不乐，连带着同百里守约说话都显得心不在焉。

        “阿萤。”百里守约唤了她一声。

        “嗯？”阿萤转过身。

        “你看——”

        百里守约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她转身的时候，冲她轻轻笑了一下。捧在身前的双手缓缓摊开。狙击手饱经风霜岁月的一双手上，两只莹绿色的萤火中缓缓飞了起来，在这漆黑的夜空中，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他的掌心，连整个长安城最璀璨旖旎的彩光都比不上这晚星星点点的萤火，璀璨，神秘。映着他赤红色的一双眼眸，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阿萤看着那萤火，眼眶一下子湿了，她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百里守约。百里守约被她的举动惊得一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阿萤摇摇头，只是抱着他的力度更大了，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哑声说道：“对不起。”

        不知为何，这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心里像是凭空扎进了一根刺，以不容置喙的姿态横亘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位置：“傻丫头，别哭了，找不到药草也不至于哭吧？”

        耳旁风声掠过，仿若时光轻擦，阿萤擦了眼角的泪，看着百里守约，郑重其事道：“守约，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想跟你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巡逻，一起守护长城。我不是能藏得住情绪的人，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用有什么困扰。喜欢你是我的事，就算被拒绝也没有关系。那你看，我说了这么多，你就给我个答复吧。”

        拒绝，或者接受。他还有的选吗？说不喜欢是假的，只是这份感情来的太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可此刻，他分明在心中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唯一的答案，一针见血地提醒着他，从遇到她的那刻起，他的世界变全盘颠覆，斗转星移。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纤长的手指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她的眼睛大大的，这会儿还泛着泪光，像是揉进了满天星辰。嘴巴十分小巧，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咬上去或许也很软吧。她的身材很娇小，总让人心头引起一丝保护欲。是啊，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她很美，是同木兰姐那样绽放在戈壁之畔的瓣鳞花。

        “阿萤，我……”

        一道惊雷在天上轰然炸开，振聋发聩的声响，仿佛连周遭的大地都震动起来。那火焰在夜空中汇聚，将周围照的亮若白昼，随后又四散开来，迅速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中。

        两人看到这光芒，心头一紧，这是长城守卫的信号弹。不到紧要关头绝不会拿出来。它的出现只能说明——

        “魔种入侵。”

        地面上有滚滚黑气袭来，火星被风吹得四散，黑烟四起，妖气冲天，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大的，小的，密密麻麻魔种群。张牙舞爪的趴在地上。断壁残垣，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百里守约的眸子里竟是罕见地闪过了一丝冷意。一路黄沙飞扬，两人驾马狂奔。长城护卫本就奇缺，这种紧要关头，百里守约和阿萤偏偏不在，花木兰作为守卫军的统领，很快便开始了战略部署。信号弹已经发出，方圆百里可见，不出片刻他们就回来了。现在顶顶要紧的，是保护群众撤离，抵御魔种入侵。

        阿凯，伽罗，玄策和沈梦溪拿了武器去战场，玄策和盾山负责掩护群众。营帐内，花木兰坐在苏烈身旁，细细第揣摩眼前的微型战略图，“魔种傍晚入侵以往也有过，只是这次不为何，我总有些心绪不宁。”

        灯油如豆，苏烈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别想太多，同往常一样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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