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鼓作气

　　“霆哥，你的小富婆又来找你了。”又一场演出结束，还没等阿霆回到化妆间，就有人坏笑着向他通报。
　　阿霆不置可否地继续往里走，身后又有人说：“来什么来，老板都说了不让和客人勾搭了，饭碗肯定比美色重要。”
　　“嘿嘿，那如果又有美色又给饭吃，那就另当别论啦。”另一人调笑。
　　阿霆猛地一回身，身后的两人差点跟他撞在一起。
　　“有多远滚多远。”他面无表情道。然后从狭窄的过道里反向穿过，往大堂里走。
　　“看看，我就知道霆哥放不下这到嘴边的肉。”
　　“得了吧你，少说两句，当心挨揍！”背后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宋梓妍依旧坐在老位置上。酒吧里旋转的炫光灯把她打成模糊的影子。阿霆走过去，闷声不响地坐到她面前。
　　“喏，给你的。”宋梓妍看到他过来，脸上绽开毫无防备的笑意，把一个纸盒推给他。
　　阿霆透过玻璃纸的盒盖看到里面是两块巧克力蛋糕，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无人的小巷里，香软的蛋糕融化在舌尖上的滋味。
　　“上次的蛋糕，还没谢谢你。”他垂下眼睑掩住思绪，没有伸手去接，“很好吃。”
　　宋梓妍歪歪头，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上次是我送的？我好像没留名字吧。”
　　阿霆喉咙里一噎，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认为是她，那就是她，而绝不是其他人。因为，他从来没有被一块蛋糕那样打动过……
　　宋梓妍见他今天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伸出手指，戳了戳阿霆搁在桌面上的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阿霆被她一碰，像是触电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宋梓妍不由微微一怔。
　　阿霆也被自己本能的反应弄得一愣，抬眼看向她，抱歉地抿抿嘴角：“这里换了老板。我要是想继续在这儿讨生活，就得听新老板的。”
　　宋梓妍不明所以：“听什么？”
　　阿霆自嘲一笑：“他叫我，以后不能再接近你。”
　　宋梓妍大感奇怪：“现在酒吧老板都管那么宽？”
　　阿霆耸耸肩：“谁知到呢，说不定是认识你的，怕你被我欺负。”
　　“欺负？”宋梓妍“噗嗤”一笑，“你能怎么欺负我呀？”
　　阿霆眼皮一抬，盯住她没说话。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居然被女人质疑攻击性。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她拉过来，狠狠欺负一下。
　　宋梓妍隐约感觉到他眼神不善，以为大概是自己的玩笑触碰到了他的哪根神经，于是赶紧笑着转移话题：“那你们的新老板叫什么？”
　　“他只说他叫Henry。”阿霆掩去神色，淡淡告诉她。
　　宋梓妍想了想，自己的交际圈里似乎并没有叫这个英文名的人，于是摇摇头：“不认识。”
　　阿霆无所谓地耸耸肩：“要么就是也看上你了。”
　　“什么叫也？”宋梓妍笑道。
　　阿霆嗤笑一声：“我帮你打发掉的阿猫阿狗还少吗？”
　　宋梓妍点点头：“也是。”然后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霆低头，无声一笑：“反正我是要混口饭吃的。至于你，我管不着。”
　　宋梓妍像是对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浑然不在意，追问一句：“你管不着？那……是不是也不会再赶我走了？”
　　阿霆似乎有所触动，抬头看向她：“现在看起来，我没这个本事。”
　　宋梓妍笑起来，笑得那么开心，像是讨到了糖吃的孩子。
　　“我看你也没这个本事。”她不由有些得意道。
　　阿霆望着她，渐渐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轻笑起来。宋梓妍把蛋糕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好了，快尝尝，新鲜的才好吃。”
　　酒吧里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看似热闹却冰冷无情，而这个角落里，虽然像被隔离在喧嚣之外，却是别样的温暖动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阿霆鼓足了推开宋梓妍的勇气，但最终，这些勇气还是慢慢地被各种可能和渴望，给消磨殆尽。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要大份的！”苏洋的手指在菜单上一顺溜地滑下，然后再翻过一页，“然后这个，这个……”
　　祁晓在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我们两个人吃，你是想把整本菜单都给点了吗？”
　　苏洋冲着他讨好地笑笑：“咱们都多久没开荤啦！你让我过过瘾。”
　　祁晓冷哼一声，一把从他手里拿走菜单：“吃了今天这顿，以后就不用吃了？我也就收了两千多尾款好吗。”
　　他让服务员又报了一遍已经点的菜，然后去掉了几样，又添了一道素菜：“好了，就这些。”
　　苏洋哭丧着脸趴到桌上：“哥，你不爱我了。”
　　还没走远的服务员忍不住回头投来一个诡异的眼神。
　　之前，两人为了买订单的制作材料，之前几乎倾家荡产，好不容易祁晓这边周转了一笔钱回来，苏洋立即嚷嚷着要吃大餐，好正式告别泡面煮鸡蛋的日子。
　　“你看啊，马上呢你就要出国了，我们能两个人出来搓一顿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你好歹也要有点请客的诚意嘛！”
　　苏洋还在碎碎念。祁晓听了，却陷入了沉默，端起茶盏喝了口饭店送的菊花茶，放下杯子后又拿手指在杯沿画着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洋见状耸耸肩，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于是很乖地没有再聒噪。
　　祁晓犹豫了片刻，轻轻吐了一口气，对苏洋道：“我已经想好了，放弃这次春季入学的机会。”
　　苏洋难得正起脸色，问他：“你是认真的？”
　　祁晓点点头：“从拿到offer起，我就在想要怎么办。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苏洋叹口气：“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祁晓看向他，表示洗耳恭听。
　　“老实说，如果你是为了沈若歆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话，我认为不值得。”苏洋第一次，用严肃认真的态度，向祁晓表达自己对他和沈若歆之间关系的看法，“其实我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对你只是图一时新鲜。像她那样年纪的女人，有钱，有地位，为什么要来喜欢你这样初出社会，一文不名的小菜鸟？现在是流行“小鲜肉”没错，但是小鲜肉不能当饭吃。如果说三岁一个代沟，那她和你就得相差两个代沟，你现在是因为还没有把她追到手，才感觉不到问题。但是和一个比你成熟那么多的女性交往，你自己真的没压力吗？你确定能和她一直好好相处下去吗？反正换成是我，铁定不行。”
　　成熟？苏洋用到的这个字眼，却让祁晓勾起了嘴角。他眼前又浮现出沈若歆穿着一身熊本熊连体衣笨拙拖地的样子，笑意不由得渐渐扩大，最后竟笑出声。
　　苏洋无语地看着他：“我在好好跟你说话呢，你笑什么呀！”
　　“这点真的是你想多了。”祁晓勉强止住笑，摆摆手道，“你见过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还爱玩汉服追新番沉迷二次元深度宅的么？能和尤思嘉这种小巫婆玩到一起去的人，我一点都不担心会和她有代沟。”
　　苏洋想想也是，但还是道：“可是这么久了，她为什么就不跟你有点表示呢？我还是觉得很悬乎。”
　　祁晓摇头道：“这是我的问题。别看她一副精英样，其实感情上是挺被动的。我必须得果断点，再往前走几步。”
　　“说得好像有多了解她似的。”苏洋忍不住瘪瘪嘴：“那好，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有多少身家？”
　　祁晓算了算，回答：“算上车的话，十几万吧，你问这个干嘛？”
　　“哇，什么时候攒这么多了？”苏洋一惊，然后意识到不对，赶紧呸呸两声，“对啊，才十几万，连她那辆车的低配版都不够买。你忙死忙活一个月挣来的钱，她刷个包包眼睛都不带眨的，你哪来的经济基础维持和她对等的交往关系？她肯为了你降低生活水准？”
　　祁晓不说话了。
　　这确实是个难以回避的问题。
　　原本按照他既定的计划，出国深造两年顺便拓展圈子，然后带着成熟的资源回国创立自己的品牌，但这些，现在已经被他全盘推翻了。
　　“前几天，有猎头来找我。”祁晓缓缓开口，“一个国内的一线珠宝品牌，想请我去做设计师。”
　　苏洋一愣：“你不是刚开始注册工商执照？”
　　“不冲突。”祁晓说出已经考虑成熟的方案，“我想跟他们签合作设计师，可以有一定的独立性。留给我发展的时间不多，我必须双管齐下。”
　　苏洋叹了口气：“走一步想十步，果然是你的作风啊。但是你不觉得你这样牺牲太大了吗？”
　　“也就是起点低一些而已，算不上什么牺牲。”祁晓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苏洋知道，自己这位挚友一旦打定主意，八百匹马都是拉不回来的。既然他已经想得那么清楚了，那便默默支持就好了。只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祁晓，如果有可能，你是真的打算和沈若歆结婚的吗？”
　　祁晓微微一笑：“至少，也要陪她走到，她想要结束漫长旅程的那一天吧。”
　　他话语中带着些微叹息，眼神悠远地落在不知名的某处，仿佛望着一片没有尽头的璀璨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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