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厨房杀手

　　顾禹韬的突然出现，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让沈若歆原本单纯的内心起了层层涟漪。她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还是应该先和祁晓见一面。虽然她也不确定能不能从祁晓那里先得到答案。
　　接到沈若歆电话的祁晓很是意外，在他的认知里，沈若歆此时应该一心扑到男神身上了，这时候联系他，不会是要判他死刑吧？饶是心性坚韧如祁晓也不免有些怯场。但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
　　“祁晓……这周，有空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若歆的声音透着一丝犹豫不决的味道。祁晓微微一愣，扫了眼桌上的台历，看到自己在四天后的那个日期上画的大大的红圈。
　　他沉默了数息，缓缓道：“只要你有空，我都行。”
　　沈若歆道：“那……我周四可以不用加班。我们见个面吧？”
　　祁晓不由无声一笑，视线定在台历上，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又一个心有灵犀的偶然或者是命中注定？
　　“好。”他淡淡地回应，“我去接你下班。”
　　“嗯。要不就去……”
　　沈若歆话没说完，祁晓便打断道：“时间是你定的，那去哪儿就听我的。”
　　“哎？……你想去哪儿？”沈若歆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挂上电话，祁晓拿起那枚即将完成的钻石项坠放在指尖摩挲。漫无终点的星辰轨迹，也许不仅仅意味着永恒，如今更像是一句求而不得的谶言。
　　之后的几天，沈若歆本来还有些忐忑的期待，顾禹韬会突然再联系自己。事实证明，大概真的是她会错了意，他临走时说的话，多半只是为了客套。但她又不免猜想，是不是他出国这么久，弄丢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于是又暗暗懊悔应该在与他告别时再互留一次联系方式……然而诸如此类的小心思渐渐也被时间冲淡了，慢慢让她认清，自己和顾禹韬似乎仍然没能产生什么交集。
　　等她放下了患得患失的心态，和祁晓约会的日子也就到了眼前。
　　“沈部，今天这么早走？”等电梯的当口，阮桦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这种几乎是掐着点下班的情况，近期在法务部很是罕见。
　　沈若歆故作轻松地开他玩笑：“只许你和小杨有约，不准我有节目啊？”
　　阮桦急忙摆手，脸红道：“您说什么呢……”话音还没落，小杨就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他一巴掌，然后对着沈若歆甜甜地喊了声“老大”，一只手便很自然地挽住了阮桦的手臂。
　　沈若歆不由生出些羡慕。自己和祁晓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动作，但为什么始终还只是在门外徘徊，他和她之间，到底缺了些什么？
　　恍惚中，她跟着大家一起走进电梯。出了公司大门，祁晓那辆曾经上过时代集团内部八卦的POLO便很是高调地进入视线。阮桦和小杨都对沈若歆露出“原来如此”的眼神，然后笑着与她道别。
　　沈若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方地走过去。祁晓下车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他驾轻就熟的动作，让沈若歆忽然怀念起曾经同进同出的那段时日。
　　“等很久了吧？”
　　“没有，刚到。”
　　连对话也是如出一辙。沈若歆如梦初醒地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祁晓的陪伴，不用多费心思斟酌如何与他相处，连日常琐碎的对话都无需经过大脑，完全发乎自然。
　　她有些茫然地坐进副驾驶，动作机械地扣好安全带。祁晓发动车子，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都没有再交谈什么，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好在祁晓要去的地方并不太远，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处商业广场，祁晓带着沈若歆走进一家挂着卡通蛋糕招牌的门面。
　　看着店里手工作坊风格的装修还墙边一排烤箱，沈若歆这才明白祁晓带她来了什么地方，不由忐忑道：“你确定……要在这儿做蛋糕？我？”
　　祁晓和店里的工作人员核对完预约信息，转头朝她微微一笑：“今天我想吃你做的蛋糕。”
　　沈若歆干笑两声：“……厨房杀手你不怕？”
　　祁晓拿起一条围裙套在沈若歆脖子上：“怕什么，有我在。”
　　沈若歆见他十分自信的样子，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妥协了，硬起头皮接过他递过来的面粉筛和搅拌器，表情视死如归。
　　在她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跟老妈学厨艺的日子。在烧穿了四只铝锅短路了两个电饭煲瘫痪了唯一的微波炉之后，她的学艺生涯便草草地结束了，从此被老妈取缔了进入厨房的资格。
　　如果祁晓知道这段黑历史，那估计他应该不会像现在那么镇定。人嘛，谁都不是天生会掌勺的，起码刚开始祁晓对沈若歆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
　　他边指导沈若歆边帮她打下手：“蛋黄分出来。”
　　沈若歆拿小勺在蛋碗里划拉几下，蛋黄散了。祁晓：“……算了，倒掉重来。”
　　“蛋黄加面粉拌匀。”
　　沈若歆唏哩呼噜一通搅拌，疑惑问：“这怎么拌不开？”祁晓看她一眼，默默从她手里接过面盆，慢慢把面疙瘩一点点匀开。
　　“蛋清打出泡……嗯，可以加糖了，加三……分之一……”
　　没等他说完，沈若歆已经把囫囵倒进了一大半的糖。祁晓：“……”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把面糊都混合好了，沈若歆抹了抹额头，看着倒进蛋糕模子里的一小盆糊糊，颇有成就感：“其实也不怎么难嘛。”
　　祁晓帮她抹掉粘在脸上的面粉：“其实厨房杀手也没那么可怕。”
　　沈若歆白他一眼，捧起蛋糕模子转身去找烤箱。
　　等蛋糕出炉的时间里，祁晓教沈若歆怎么做奶油，沈若歆不愧吃货本色，边拿着电动搅拌器打发泡，边问：“这是不是能直接吃？”看到祁晓点头，便忍不住用手指挑了一点放进嘴里，满足道：“味道还不错哎。”
　　祁晓微微一笑，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沈若歆怔了怔，低头继续打发奶油，突然一股焦糊味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味道……？”她自言自语，抽了抽鼻子。
　　祁晓回神，愣了一秒后一个箭步跨到烤箱前，“啪”地拍掉电源，打开烤箱门。
　　蛋糕模子里已经是黑乎乎的一团了。
　　祁晓扶额，看了眼烤箱设定的温度，转头无语地望着沈若歆。
　　沈若歆吐了吐舌头，举着双手无辜道：“不管我的事，我就这样放进去，除了按启动键，别的什么地方都没碰。”
　　也就是说她连设置都没动过……
　　这时工作人员也被惊动了，过来询问了下，见烤箱没什么事便放心离开了。
　　“还好没闯什么大祸。”沈若歆拍着胸口庆幸，然后问祁晓，“现在怎么办？”
　　祁晓只能怪自己小看了杀手光环的威力，无力道：“重来吧。”
　　沈若歆点点头，再次拿起一个鸡蛋，回忆道：“先是蛋黄要和蛋清分开……”
　　“我来。”祁晓苦笑，从她手里拿过鸡蛋。
　　于是沈若歆眼巴巴地看着祁晓动作麻利的重新拌好一盆蛋糊，放进烤箱，设定好温度和时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沈若歆托腮趴在操作台旁，忍不住嘀咕：“明明你这么擅长，还要我做，难道是故意想看我笑话？”
　　祁晓把刚刚打了一半的奶油放到她面前：“继续。”
　　沈若歆叹口气，打开电动搅拌器，在奶油盆里画着圈，接着道：“你这么厉害，不会是新东方学过厨师吧？对了，说起来，认识那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念的哪所大学呢。”
　　祁晓正站在她身边往盆里一点点加着细砂糖，闻言手指一颤，险些把糖洒到外面。
　　“……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学校。”他只好含糊其辞。
　　沈若歆见他又是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心里的失望再度翻涌起来，忍不住轻叹一声。祁晓听在耳朵里，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告诉她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早超生。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打个转儿，就有另一个声音反对：不行，强敌当前，不能再自毁长城，告诉她的话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在沉默里渐渐归于无味，沈若歆打了会儿奶油，开口叫了祁晓一声：“这样行了吗？”
　　祁晓看她一眼，眼神里流露的重重心事让她不由一愣。
　　这时烤箱设置的时间到了，发出一连串提示声。
　　“就这样吧。”祁晓移开眼，转身戴起手套走过去打开，把热气腾腾的蛋糕模子取出来，冷却后脱模，放到裱花台上。
　　沈若歆在旁边倒也没有干看着，拿起一块他削下来的边角料，沾上点奶油尝了个鲜。几乎不用费力咀嚼，松软香浓的味道整个在口腔里化开，让她忍不住赞道：“好厉害，这个绝对比我吃过的所有蛋糕都好吃！”
　　祁晓终于也露出一丝笑意，拿过一把抹刀塞给她：“接下来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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